第九十六章血腥味
還未到偏院,就聞到濃濃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阿酒停下側頭看向江雪汀,下一息,江雪汀便轉過來與她對視,眸子裏勾著冷笑,“阿酒姑娘怎麽停了?”
見阿酒不說話,她複又說道:“我就不進去了,省得擾了姑娘為華嬤嬤醫治。”
她話說得穩妥,可眼神裏亮著得意的笑,絲毫不作掩飾。
華嬤嬤根本沒醒,這不過是景夫人想來試試江雪汀的反應,秦嬤嬤與阿酒心裏俱清楚,可瞧江雪汀的神色,不慌不亂,好似一切都與她沒甚關聯,又或者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阿酒收回目光進入偏院,見青城守在屋外頭,心裏狐疑道:難道世子爺在裏頭?
青城見來人是阿酒,阻攔道:“姑娘先到院外等等。”
院裏不大對勁,偏院外頭原先是有護衛值守的,現下一個都未見著,屋門又緊閉,院裏院外這一股斥鼻的血腥味是怎麽回事?
常念悄聲問道:“姑娘想進去嗎?”
言下之意,若她說想,那常念定會拚盡法子衝破青城這道關隘,讓她進去。
阿酒搖搖頭,“就在這兒等吧。”
這時江雪汀的問話在腦中乍響,‘費番功夫救活一個人,而後她又死了’,難不成華嬤嬤已經……
阿酒望著麵前這扇緊閉的門,下一息,‘吱呀’一聲,門悄然打開一角,像是被股風無意吹開。
透過門縫,裏頭的景象赫然出現在她眼前,滿目的血,牆上、桌上、地上,裏頭的惺紅像是長了腳,連帶著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一齊向屋外蔓延。
阿酒一時怔在原地,華嬤嬤,她走前還躺在榻上的人,此時正對著大門,懸掛於屋梁之上,血從她身上不住的往下淌,‘嘀嗒,嘀嗒’與地上的一大灘血跡匯於一處不斷擴散。
她從未見過這樣慘烈的死狀,阿酒呆愣在原地,滯住呼吸。
青城見她臉色不對,回頭一看,心道不好,連忙將門關上,朝常念說道:“你快帶姑娘回去。”
“姑娘?姑娘?”常念連喊了幾聲,阿酒腳下都沒動作。
景嶸羽進來時便見阿酒像魔怔一般,眼神空洞,常念喊她也沒有反應,忙上前晃她的肩膀,“阿酒?阿酒?”
阿酒喃喃道:“血,好多血,華嬤嬤的血……”
景嶸羽一聽,瞪了一眼青城,青城立馬低頭,“世子爺恕罪,剛剛這門被風吹開了,裏頭就讓阿酒姑娘瞧見了。”
阿酒猛的抓住景嶸羽的前臂,重複的說道:“是血!”
景嶸羽手撫在她的背上,“你先去外頭等我,嗯?”說完他推著阿酒的背,待她反應過來,她已站在院外。
景嶸羽對常念吩咐道:“別讓任何人靠近她!誰都不行!”
秦嬤嬤見阿酒臉色慘白,想問但聽世子爺一說又不敢問,江雪汀輕飄飄的說道:“方才跟在世子爺後頭的是伍辰大人吧,在大理寺專掌驗屍,怎麽跑到這來了?”
阿酒緩緩抬起頭,看向她的目光夾雜一絲打量,偏院離浣劍院並不遠,她是怎麽悄無聲息的幹掉門口的護衛,潛進去,殺了華嬤嬤的。
伍辰原在前頭席上,被人喚出去,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原由就被拉到這兒,他在大理寺任職十載,還未見過這樣可怖的現場,凶手像是故意的,一刀一刀割著玩兒,把血跡弄得屋裏到處都是,最後再將人懸於梁上,手法簡單直接,殘忍囂張。
伍辰瞥到死者膝蓋上的兩個洞時,正了正神色,“侯府有高手潛進來了,男女不知,這身手在京都能排上號。”
少頃,他們二人走出院子,院裏一角走出兩個侍衛,阿酒認得,是先前守在偏院門口的護衛。
二人跪在地上,“世子爺,方……”
景嶸羽打斷他們,“青城領他們下去。”
他們離開時經過阿酒,熟悉的味道直往她的鼻尖撲,檀香,濃鬱的檀香!阿酒下意識摸向腰間,她自製的迷藥包不見了!
世子爺定是發現了所以才不讓他們把話說完,阿酒想走到江雪汀的麵前,拿起她的手聞聞看。
除了她,還有誰會偷她的藥包,迷暈了守衛,殺華嬤嬤!
思及此,阿酒走上前,杏眸直勾勾的盯著江雪汀,江雪汀笑著將雙手舉至麵前看了看,青蔥樣的手指指尖泛著瑩瑩水光,“看來今日是見不著華嬤嬤了,雪汀先回席了。”
阿酒雙手緊握成拳,眼見她大大方方的行禮,轉身,離開.……景嶸羽將她的拳頭從衣袖中拿出,攤開她的手指,掌心已然有了好幾個泛白的月牙印,他眸色一沉,指腹摩挲過她的掌心,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手裏。
阿酒由他牽著,直等到她再也聞不著那股血腥味,她才開口,“去哪兒?”
“席麵。”前頭傳來他清冷的嗓音。
阿酒往四處一看,這不是去浣劍院的路,“世子爺記錯路了嗎?這是往梅園去的方向。”
“沒錯,主桌的席麵在梅園,隻有自己人。”他淡淡的聲音再度響起。
也沒聽夫人提起席麵設在梅園呀,上了亭閣,阿酒才發現,裏頭坐著的是景貴妃、半夏和肅王三人,難怪今兒沒見著半夏呢,原來她在這兒。
景嶸羽將她徑直帶到坐位上,她想行禮,偏手被他握得一絲縫隙都不留,“這是家宴。”
景嶸羽於她身側坐下,“姑母與江家熟識,可知江家有個頂厲害的高手混進來殺了華嬤嬤。”
他語氣極淡,像是話家常,直白的把話說出來,一點不留餘地,讓聽的人無端生出寒意。
景貴妃初時愣了一下,一息後回過神,眼底溢出憤怒,“江家這麽大膽子,敢在一品侯府殺人!”
景嶸羽掀起眼簾,眸光閃出一抹寒厲,“看姑母這樣,是不知情了?”
肅王剛要為母妃辯駁,桌底下衣擺被半夏拉了拉,示意他先別說話。母妃不喜阿酒,又三番五次提起那位江家小姐,京都的貴門小姐何其多,母妃誰也不提,單提這位,華嬤嬤也是,口裏的江小姐是千萬般好,別說表哥會起疑,她都疑心母妃與江雪汀的關係。
景貴妃見他不信自己,不由瞪大眼睛,肯定的說道:“當然!本宮要是早知江家敢蔑視侯府,根本不會讓她進玉華宮!”她微頓了頓,“能躲過侯府的暗衛,青天白日在侯府殺人,這,江家小姐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能有如此心性和手段?”
“我還未跟姑母說是江家哪位,姑母怎麽斷定是江家的小姐?難道姑母一早知道今兒來侯府的江家人隻有她一個嗎?”
話音剛落,亭閣內其他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景貴妃身上,要知道江雪汀並非是江家的獨女,她上頭還有兄長,兄長已娶妻,高門聚會,大多是當家主母或少夫人帶著未出嫁的姑娘出席,饒是楚晚棠這樣風風火火的性子,都是由楚夫人領著來。
貴妃怎麽脫口而出就是江雪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