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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永安侯

  華嬤嬤僵住了,連同臉上的笑,收不下去亦笑不出來,表情怪異極了,“世……世子爺,奴.……奴婢是為著侯府,為著您,為著王妃好.……”


  景嶸羽沒理會她,反問道:“青衣呢?”


  半夏小聲回道:“青衣先去玉落院了。”


  “嗯,青城,把她拖到夫人麵前,夫人自會處置。”


  話音落地,華嬤嬤就覺後領被人揪住,往一個方向蠻橫的拖去,此時驚懼更甚,“世子爺饒命,王妃救救老奴,王妃.……”


  半夏有些不忍,試探性的開口,“表哥。”


  景嶸羽轉身往玉落院的方向去,半夏跟在他後頭。


  阿酒在庭廊內搗草藥,一下一下,模樣是極專心和認真的,景嶸羽走近後瞥了眼銅臼,裏頭已俱是粉末,偏她手裏的杵還在舉起落下,舉起落下。


  景嶸羽幹咳一聲,阿酒方才回神望去,隻見他好看的唇形輕啟,“肅王府給的銀票呢?”


  阿酒也不知他要幹嘛,還未及細想,手上動作倒是挺快,將掩於袖中的銀票拿出來,遞上去。


  她倒是乖覺,景嶸羽揉揉她的發頂,“下回別人給的東西別要,侯府裏都有。”


  半夏攤開掌心,舉至景嶸羽麵前,“表哥,我真知錯了。”一口一句肅王府、別人的,能把她噎死。


  景嶸羽把銀票輕置於半夏手上,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偏這樣才最滲人。


  半夏將銀票狠狠擲在地上,摟過阿酒的胳膊,“我腦子糊塗了,阿酒,你千萬別怪我,更別怪表哥。”


  看她要哭不哭的,阿酒樂了,“不怪不怪,我沒放心上。”半夏一聽摟得她更緊。


  肅王追過來見自家媳婦兒像個掛件樣兒的粘在阿酒身上,忙過來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景嶸羽回道:“還不走?”語氣雖淡卻讓人不敢抗拒。


  半夏撇撇嘴,收回手,老老實實的被肅王擁著離開。


  “陪我下棋。”景嶸羽不由分說拉起阿酒,往石桌處走,阿酒嘟囔道:“我不會。”


  “本世子教你。”


  阿酒跟他下過棋,被殺得很慘,是以不願意再來一回,偏又拗不過他,隻能手執棋子,置於棋盤。


  還沒一盞茶,阿酒手裏的棋子就不敢隨意放了,每每要放下便端詳景嶸羽的臉色,那張俊臉噙著笑,好似是滿意的,阿酒一放下,腦門就被他彈了下。


  “再想想!”


  阿酒捂著腦門,反駁道:“落子無悔!世子爺這不是在教阿酒使壞麽!”


  “和本世子下棋,規矩由本世子定,本世子許你悔棋。”


  阿酒將放下的棋子拿起來,心裏哀嚎道:棋盤這麽空,該放哪兒啊!

  她思忖許久,終於尋得一地,再探景嶸羽的神色,與之前一模一樣,阿酒不敢再放了,可憐兮兮的問道:“放這兒,行嗎?”


  “行啊!”


  阿酒長舒口氣,終將棋子擱上去,下一息,景嶸羽手裏的黑子‘啪嗒’放置棋麵,而她之前端在手裏摩挲好久的白子就被骨節分明的手指從棋盤上收了回去。


  太欺負人了!

  阿酒小心翼翼的說道:“不想下了。”


  景嶸羽眉眼柔和,卻端著語氣,“不是嚷著不會下棋?本世子教你還不行?”


  “贏不了世子爺,不想下了。”


  說著,腦門又挨了一下,“小丫頭棋品不好啊,贏不了就不下了?”


  阿酒惱了,想著不能總落下風,昂著下巴說道:“下棋不是我的長處,若世子爺跟我比誰認的草藥多,也是要說不行的。”


  她腦門紅紅的,說話時杏眸閃著盈潤的光,景嶸羽唇角勾著笑,“這樣,那行吧。”


  阿酒得了令,開開心心的擱下棋子,和煦的春風吹到心口,暖洋洋的呢。


  浣劍院,華嬤嬤被青城拖至院中,景貴妃的臉色霎間白了幾分,華嬤嬤是侯府的老人,從前就是照顧她起居的嬤嬤,後跟著半夏到肅王府,嶸羽不會不知道華嬤嬤同她的關係,這樣直接拖到這兒來是什麽意思?

  華嬤嬤痛哭著求饒,景夫人問道:“出了何事?”


  青城將來龍去脈大致說了遍,景夫人不滿的瞪了華嬤嬤一眼,“你倒是會給王妃拿主意!”


  “老奴不敢,夫人饒命.……”


  景夫人示意秦嬤嬤把她扶起來,帶下去,“這下你懂嶸羽心思了吧。”


  還能如何不知呢?為那個丫頭,不僅處置侯府老嬤嬤,連半夏的麵子都不給,她這個姑母,宮裏的貴妃亦不放在眼裏!可誰都行,那丫頭不行!


  “嫂嫂,京都水深得很,那丫頭不行的。”


  “水再深再渾,羽兒會護著她,你還看不出來嗎,誰動她都不行,讓她不高興羽兒也不高興,他睚眥必報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何苦再做無用功,平白傷了你們姑侄間的情分。”


  嫂嫂說的她句句都懂,也頗為動容,靜默半晌,說道:“此事是本宮考慮不周。”


  午膳過後,永安侯景修義和親衛回到侯府,景夫人先前便把阿酒的事與他通過書信,是以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人群裏找那個讓兒子上心的阿酒。


  掃了一圈也沒見著信上所說天姿獨秀又純澈幹淨的姑娘,問了句,“走了?”


  景夫人笑道,“晚膳時你就能瞧見了,不準把人嚇著,嚇跑了有人可跟你急眼。”


  景嶸羽拱手行禮,“父親。”


  景修義上下端詳兒子,白袍錦靴像是玉麵書生,有些不滿的說道:“可有勤練功?馬術騎射如何?你雖在京都卻不能忘記自己出身武將世家。”


  “兒子功課不曾落下,請父親放心。”


  景夫人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在門口就問起來了,先回去再考究他的功課行不行!”


  景修義這才想起還未進府,卸了鎧甲交與親衛,才隨夫人進去,景夫人與他耳語道:“貴妃在浣劍院等你。”


  “我知道,陛下許她回府省親,五日後再回宮。”


  “貴妃不大喜歡阿酒,已經鬧了一場,兒子,”景夫人壓低聲,“兒子處置了華嬤嬤,怕是一會兒貴妃還得同你說什麽,你好好勸勸她。”


  景修義皺起眉峰,“她為何不喜歡?”


  “我在信裏不是同你說了,那丫頭失了雙親,貴妃是覺得她出身不高,與羽兒不配。”


  景修義沒好氣道,“咱們家是武將,武將娶媳婦兒哪管這些彎彎繞繞,再說,羽兒一看就是軟腳蝦,有個品性好的姑娘能看上他就不錯了,還挑!”


  聽到夫君這麽嫌棄兒子,景夫人直想翻白眼,他是不知道京都裏頭想嫁給兒子的姑娘有多少!再者誰像他似的,駐守北境,愈發不修邊幅,胡子拉茬,又黑又野,哪還有半分年輕時翩翩君子的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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