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行的人
棋局勝負已然明朗,阿酒手裏的白子遲遲不落下去,幾次將放下又拿起,最後隻得將白子擲回棋笥,瀉氣的喊了聲,“世子爺。”
語氣裏帶著不經意的撒嬌,景嶸羽清雋的眉眼染上笑意,“再下一局?我讓你成不成?”
第二盤還未下完,就見到韓芸領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途經涼亭,想來她應該就是韓芸所說的行的人吧。
阿酒的視線落在那名女子身上,她肩提一個小箱子,目不斜視的朝前走去,從側臉看去,是個清秀雅致的女子。
“她是誰?仵作嗎?”阿酒出聲問道。
夜兒回道:“應該吧,不然韓大小姐大費周章帶她來幹什麽。”
很難想象這樣清秀的女子拿刀剖屍體的畫麵,阿酒甩了甩頭,又忍不住好奇,“我們去看看?”
“血腥味太重,在此等著就是,待她出來一定會通知結果的。”景嶸羽淡淡的說道。
阿酒越發搞不懂韓芸想幹什麽了,韓嬌怎麽死的她肯定是最清楚的,繞這麽一大圈,就為了讓肅王和韓嬌的死扯上關係?
兩盞茶的功夫,韓芸帶那名女子從偏院出來,“二小姐乃是被毒殺。”女子將結論告知眾人。
阿酒在涼亭內聽得一清二楚,不由蹙了蹙眉頭,小聲嘀咕:“怎麽會?”
下一瞬,眉心貼上一抹溫熱,景嶸羽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了兩下,“別皺眉。”
阿酒愣住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望著他的手在眼前微微晃動,而後離開,心中懊惱,這人怎麽每次都是這樣,出其不意的,而她也太不爭氣了些,怎的回回臉上同火燒了一般,燙得很。
她努力扯回思緒,將其放在韓芸帶來的女子身上,她將沾了血的銀針高高舉走,日光照射下,銀針尖的那頭閃著曜黑的光。
“韓二小姐是被人用沾了毒的銀針刺入頸穴,才會致死。”
“辛苦你了,司蘭姑娘。”
京兆尹不疑有他,著人在府裏仔細搜,司蘭離開之際,與阿酒帶著探究和疑惑的視線對上了,一息後她便收回了視線。
她的眼眸中盛滿了處變不驚的平淡,明明是沒見過她的,卻莫名覺得她有點熟悉。
阿酒追上去,“姑娘可否告知是什麽毒?”
司蘭繼續往前走,“不知,我是仵作不是大夫。”說完一步都沒有停留的消失在庭廊盡頭。
阿酒沒再追上去,刺入頸穴?她明明檢查過那裏的,怎麽什麽都沒發現?興許司蘭是韓芸找來的幫手,她與韓芸在一條船上,說的也不是真話。
不僅要搜肅王府的各個房間,每個角落,在場所有人俱在被搜查的範圍內。
肅王府的丫環是不敢搜小姐們的身,她們也不讓啊,“那個司蘭什麽來頭,她說中毒就是中毒了?”
“就是,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韓家那位不會是病急亂投醫,隨便指個人來誆我們。”
幸而肅王請了貴妃娘娘身邊的宮嬤嬤過來,宮嬤嬤在宮裏待了幾十年,什麽矜貴的人沒見過,皇後逝世後,陛下再沒立後,宮裏一應事務均由貴妃暫理,等同於副後,她身邊得力的嬤嬤過來,旁人也說不得什麽。
輪到阿酒,她解下隨身帶的小包和竹罐,宮嬤嬤一一檢查後再交還與她。
一晌午的功夫,府裏所有的女眷均檢查過,仍是一無所獲。男子那裏亦是如此。
現在隻有搜屋子的官吏還未搜查完,阿酒悄悄打量韓芸的神色,臉色雖有些蒼白虛弱,但一派氣定神閑,像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難不成官吏一定會搜出什麽來?
阿酒壓低聲音同景嶸羽說道:“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不會,出事之後,這裏由侯府暗衛接管,不管是誰想動手腳都逃不過暗衛的眼睛。”
阿酒點點頭,這時官吏進來稟報,“府內所有屋子均已搜過,沒有發現。”
京兆尹看了看兩位殿下,幹咳一聲,“既如此,那凶手應該不在王府,諸位先各自回府吧。”
“且慢,”韓芸慢悠悠從雕花椅中站起來,福著身子行禮道:“這幾日為了家妹的事,讓諸位受累了。隻是殺害家妹的真凶尚未找到,我這個做長姐的實在心有愧疚,幸而司蘭姑娘已在私下裏告知我家妹所中為何毒,用何種方法能引得真凶現身!”
“那韓大小姐怎麽不早說,憑白讓我們被拘在這,又是搜身又是搜物件的。”人群中的小姐不滿的說道。
“沈小姐勿怪,我不說隻是為了要讓真凶放鬆警惕,再好一舉將她抓獲。”
“既如此,韓大小姐快別賣關子了,直說吧。”
司蘭端了盆水走進來,“韓二小姐所中之毒名喚鼠尾草,多生長在境外蠻荒之地,此毒一沾白礬,白礬就會變成紅色,諸位將物品沾上些許,一試便知。”
話落,沈小姐最先上前,浸濕了手後觸摸腰間佩戴的香囊,沒有變色,“本小姐是不是可以走了?”
京兆尹忙道:“沈小姐慢走,改天下官一定登府賠罪。”
阿酒拽了拽景嶸羽的衣袖,“怎麽辦?她們準備得如此充分,一定是有了萬全的把握。”
景嶸羽朝肅王看去,“我去找肅王,你一人小心些。”
阿酒默不作聲的點頭,景嶸羽靠近肅王,壓低聲音說道:“一會兒趁亂出去,將佩戴之物都扔掉,淨了手再過來。”
剛說完,景嶸羽從袖中捏了枚棋子執在手裏,瞄準人群中的某個人擲了出去,下一息,那人唉喲一聲,朝前倒去,連帶著倒了不少人,場麵混亂不堪。
肅王轉身離開,不過兩息又回來了。阿酒見狀長舒一口氣,幸好世子爺反應夠快,不然肅王殿下真要著了她們的道。
“姑娘,你東西掉了。”於阿酒身側的夜兒提醒道。
阿酒朝地上看過去,撿起從腰間掉落的竹罐。
司蘭的這個法子檢查得極快,不過一柱香就已查了個七七八八,阿酒朝前走,路過韓芸的時候,見她嘴角勾了勾,似是得意。
阿酒站在水盆前,看著盆裏的水泛起一圈圈的水紋,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是要陷害肅王,為什麽不等肅王在房裏休息時,直接殺了韓嬌。饒是她和景嶸羽到得再快,也收拾不了屋裏的血跡啊。
她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韓芸,她唇邊揚著的笑,很自得,很開懷.……
司蘭催促道:“姑娘快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