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夏動手
陳牧禮抬眸,對上韓芸意味深長的一眼,不由想起馬車裏的對話,“本王要娶你做正妃。”嗬嗬,現在看來,本王二字著實有些可笑。
父王竟然先給三弟封王,他是全然忘了還有一個長子在麽。
“嶸羽,聽聞你帶了個姑娘一道進宮,是哪一位,指給姑母瞧瞧。”景貴妃打趣道。
阿酒離得遠,聽不太清前頭的人在說什麽,隻是剛剛還熱鬧的氣氛突然靜了下來,不僅如此,好似有很多道視線有意無意的落到她身上,晚棠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貴妃娘娘叫你呢。”
“啊?”
“快去行禮。”
阿酒回過神,從位子上站起來,行至中央跪下,“民女阿酒,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聽聲音就知道是個嬌弱的姑娘,抬起頭來。”
聞聲,阿酒緩緩抬起頭,大氣也不敢喘,小口小口的吸氣吐氣,生怕動靜大了讓人看出她的窘迫和緊張。
似是看出她的拘謹,前頭傳來輕和的嗓音,“不用如此拘禮,再走近些。”
阿酒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規規矩矩的跪在中央,眼睛飛速的朝上看了一眼,人是沒瞧清,倒是被一片燦金亮了眼。
殿內一片靜寂,隻依稀傳來宮簷下掛的宮鈴發出叮咚的脆響,阿酒的手指揪緊裙擺,心想是剛剛哪裏沒做好嗎?怎還不讓起來。
良久,那道輕和的女嗓再次傳來,“果真好模樣,等宮宴散了,你和半夏一起到本宮宮裏嚐嚐新茶,可好。”
阿酒學著秦嬤嬤教的回話,“民女謝過貴妃娘娘賞。”說完便退回自己的位子,長舒一口氣,手心裏全是汗,黏膩膩的難受的緊,阿酒也沒了再吃下去的心思,開始打量起這場宮宴。
正在四處看時,便撞進一雙戲謔的桃花眼,齊三公子一身緋紅錦袍,手舉起酒杯,朝阿酒做了個敬酒的動作後一飲而盡,阿酒回了個笑,端起麵前的茶盞,啜了一口,轉而將視線投向別處。
從她這裏往最前麵看去,不能將景嶸羽瞧清楚,但是那一角月白袍,還有束發的冠玉像是夜間發光的明珠,將她的目光深深吸住。
她與他隔的距離不是一般的遠,阻在中間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不免有些瀉氣,正強迫自己收回視線時,景嶸羽側頭向她看了過來,清潤的眸子噙著極淡的笑意,雖隻一瞬,卻足夠她抿起嘴角,好像她看了半晌就為了這一眼一樣。
“世子爺這種身份,正妻是要由陛下指婚的。就算你再得世子爺歡心,也不過是側室,侍妾罷了!”韓嬌冷哼道。
“你能不能閉上嘴,呱噪!你父親好歹是中書令,怎教養出的女兒還不如平頭百姓家的姑娘賢良。”
楚晚棠隔開了她與阿酒的距離,“別理她,坐在這後頭沒得出風頭,她是有氣沒地兒撒。”
韓嬌本就對這事耿耿於懷,偏楚晚棠當眾挑出來,就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臉上火辣辣的,難堪至極,“我說錯了嗎,難道世子爺會娶她當世子妃!她要是有我長姐的出身便罷了,一個毛丫頭,稍有頭臉的都不會娶回去做正妻,更別說永安侯府了!”
“不過仗著有幾分姿色還能哄著世子爺,世家大族娶妻,門當戶對何其重要,你問問她,她自己信不信世子爺會娶她做正妃!”
阿酒收緊了拳頭,蹙著眉頭,抿緊嘴唇,麵無表情的盯著韓嬌,倒叫她有些心虛,“我不過實話實說。”
半晌,阿酒才扭回頭,隻是衣袖裏的拳頭久久不曾鬆開……
宮宴散後,宮女領阿酒去景貴妃宮裏,半夏與景嶸羽都在,阿酒行禮後,宮女搬來一張矮凳給她坐著。
“在宮裏就聽聞你的醫術了得,治了不少疑難雜症,今日一見,倒難將你與傳聞中的‘小先生’聯係到一處。”
“貴妃娘娘謬讚了,民女不過多識了幾味藥材罷了。”
景貴妃飲了口茶,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你是原州人士?父母也是行醫的麽?”
“我是師父養大的,師父也是大夫。”
景貴妃幹笑兩聲,“原是這樣,喝茶喝茶。”
“本宮剛得了幾匹輕紗,顏色鮮豔生嫩,宮嬤嬤你帶她倆去挑挑。”
聞言,半夏拉著阿酒,行禮謝過後就隨宮嬤嬤一起離開。
“阿酒生得白,這匹藕粉適合你,你看看。”半夏手拿輕紗在阿酒身上比劃,推著她到鏡前,“襯得你更白了呢。”
宮嬤嬤瞧阿酒心不在焉,將布料包好,“禦花園新培的玉蘭開得正好,不如姑娘們挪步去瞧瞧,就當消消食。”
半夏覺得這提議甚好,姑母和表哥還不知要說到幾時,幹等著也是無趣,“好,一會兒表哥出來,嬤嬤叫他去尋我們。”
宮女在前頭帶路,不多會兒就到了玉蘭花開的地方,“真是巧,半夏也來看此花。”韓芸從另外一邊過來說道。
半夏本就不喜她,點點頭後,挽起阿酒的胳膊朝她反方向走去。
韓芸身邊的韓嬌氣憤的指著半夏,“長姐,你看她,如此不識禮數怎配做肅王正妃!”
“好了小妹,別說了,等她與肅王大婚,你見到她是要行禮的,萬不可再這樣說話。”
韓嬌一想到以後要向她行跪拜禮,胸口的那團火苗騰的一下躥得老高,說話越發口無遮攔:“憑她也配!不過是侯爵夫人瞧她可憐,才將她接到身邊養著的孤女罷了!父母都被她克死了,她還敢跑到京都,湊到殿下麵前,也不怕拖累了殿下!”
園子裏除了她們還有宮人在,一聽這話,均低下頭,背牆站了過去,已經走出五六步的半夏忽的停住腳步,折回頭,不等韓嬌反應過來,揚起手,‘啪’一聲甩了她一巴掌。
韓嬌手捂著半邊臉,雙眼通紅瞪著她,“你敢打我?”
半夏揉了揉手腕,“有何不敢!你再敢說一句,我還敢打你,不信你就試試!”
韓芸將韓嬌護到身後,“好了小妹,剛剛長姐叮囑你的你又忘了。她是陛下欽定的肅王妃,快向肅王妃賠禮道歉。”
肅王妃三個字像是把刀子猛紮進韓嬌的心口,憑什麽她這樣粗魯的女子能入殿下的眼,胸口的那股不甘迅速集結,化作一聲怒吼:“我說錯了嘛!難道你不是孤女?宣威城幾百年不遇的山崩,偏讓你遇到了,死了那麽多人,偏你一人活了下來,那些人難道不是你克死的!你還敢來……”
‘啪’
話未說完,韓嬌的臉被打歪向另外一邊,半夏這次沒有收力,韓嬌緩緩抬起頭,臉頰高高腫脹,嘴角還滲出一絲血痕,“我同你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