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治韓嬌
景嶸羽送阿酒回海棠院,阿酒想起鄭舜剛剛對林大夫的態度,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鄭小公爺和林大夫是有過節嗎?”
“你說有沒有一種疫症,是不傳染人的?”
景嶸羽沒頭沒腦的一句,讓阿酒怔了一息,“不會傳人的隻能稱為病症。”
“那你們大夫怎麽斷定病症和疫症?”
“最直接的就是一段時日內,看有沒有再次出現第二例同樣的病人,且他們之間一定有某種聯係,可以是人的聯係,也可以是物的聯係。”阿酒解釋道。
說到藥理,她的話比平日多了不少,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專注,景嶸羽側目看她,粉嫩的唇瓣一張一合,秀氣的眉頭不經意蹙起川峰,這一刻,隻覺得皺起的眉峰礙眼極了。
下一息,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了上去,清冷的氣息將阿酒緊緊包圍,“別皺眉。”
阿酒一時愣在原地,臉頰火燙火燙的,在她剛要向後退一步時,景嶸羽先她一步,撤回了手,淡淡的嗓音再次傳來,“別皺眉。”
見她紅著臉點頭,景嶸羽揚起嘴角,“走吧。”
剛到海棠院,韓芸後腳闖了進來,“阿酒姑娘,你去看看家妹吧。”
阿酒很是同意景嶸羽之前說的,“韓二小姐是皮外傷,園裏既有禦醫,韓大小姐還是找禦醫處理吧。”
韓芸邊抹眼淚邊說道:“禦醫去看過了,說是家妹一定會留疤,家妹一聽連藥也不肯吃了,現在正發高熱,阿酒姑娘你去瞧瞧她吧,京都誰人不知你的醫術精湛,醫好了半夏還救了徐老夫人和英國公少夫人。”
這時半夏出來,“哼,你當阿酒是什麽人?她要給你治的時候你不要,現在來這兒做甚!”
“阿酒姑娘千萬別同我計較,你是大夫是醫者,不會忍心看家妹年紀輕輕的就……就.……”韓芸後麵的話不忍說完,徑直撲到阿酒腳下,摟著她的鞋麵哀泣。
半夏和青衣不由張大了嘴,韓芸平日裏端得跟公主一樣,還能這樣矮人一等?
阿酒更是驚住了,她扶起韓芸,“我去就是了,你不用如此。不過我先說好,留不留疤我也沒把握,反正盡力就是了。”
“好,好。”
韓嬌的傷勢確實有些駭人,傷處還是之前阿酒包紮的樣子,因拒不吃藥,她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的,還是緊咬著唇,不讓一滴藥灌進去。
索性殘枝並未插進去許多,但是傷麵並不算小,要不留疤應是不太可能。
阿酒與韓芸退出內室,“我隻能盡量讓她胳膊上的疤小一些。”
韓芸不如之前在海棠院內激動,像是已經想通了,“有勞阿酒姑娘了,家妹的性子實在太倔,要不這幾日,我們先哄著她,讓她先把藥喝了,把傷處理了,等離開滿蹊園,我再將實情告訴她,好嗎?”
阿酒見她眼含熱淚,言詞懇切,便應下了,“好。”
兩人再度進內室,韓芸勸道:“二妹,快把藥吃了,阿酒姑娘說你這傷不會留疤,可要是你不肯吃藥,延誤了治療,她也保不準。”
韓嬌一聽,視線落在阿酒身上,等阿酒點頭後,她才鬆口,任侍女將藥喂進去。
阿酒拿出自治的藥膏,塗抹在韓嬌傷處,重新包紮好後將剩餘的藥交給韓芸,“一日敷兩次,至多五六天,傷處就無礙了。”
韓芸伸手接過,“多謝阿酒姑娘了,這幾日還望阿酒姑娘多來幾趟,好讓家妹放心些。”
“好。”
翌日阿酒再去時,韓嬌比昨日有精神多了,雖還躺在榻上,可神情態度與往日無異,頤指氣使,下巴更是要翻到天上去。
阿酒本就是來陪韓芸作個戲,來一趟裝裝樣子就要走了,偏韓嬌要惹她。
“聽說,你治好了那外室的癆症?”
說到外室這兩個字的時候,她字吐得隨意得很,不屑且看不起。
阿酒擰眉說道:“算起來也是你的長輩,你叫一聲姨娘也不為過。”
“哈?長輩?那種窮地方來的繡娘?”韓嬌接二連三的反問,像是聽了個好大的笑話,也不憋著,輕諷的嗤笑道:“倒是忘了,你與她是一個地方來的,是叫原州是吧?想必你們那裏沒什麽像樣的男子,她呢給我父親做外室,生了賤丫頭,到死都沒入宗譜,你呢賴在侯府裏,也想要學她?”
賤丫頭?
想起小苓臨死的一幕,阿酒眼神一黯,“她與你一樣都是韓府的女兒,隻是她命不好,沒遇上能容她的主母罷了!”
“你算什麽東西敢編排我娘!她命不好怪誰?還不是怪她那個被迷了心竅又沒用的娘,外室的子女都是這樣輕賤!她也隻配給人做妾,死了都入不了宗祠!”
韓嬌的話像是藏了針,一下一下往阿酒心口戳,小苓母女活著的時候就是被人推著走,死了還要被這種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辱罵,想來小苓在韓府的時候也沒少受她的欺負!
阿酒快速寫了個藥方交給侍女,半晌後,侍女把藥端給韓嬌,還未到麵前,韓嬌就被藥酸澀的味道熏紅了眼,她別過臉問道:“這什麽?這麽衝!”
“你以為是什麽?你長姐求我來是做什麽的,難道你不知道?”
韓嬌瞪了她一眼,想到不聽她的,傷口會留疤,就捏著鼻子閉緊眼,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侍女倒了清水給她漱口,被阿酒攔住,“不必,清水會減了藥效!”
韓嬌伏在床頭幹嘔,她整個口腔充斥著苦味,再聽到阿酒這麽說,抬首看過去,“你耍我?”
阿酒學著她說話的口氣,眼尾上翹不屑道:“那又怎麽樣?忘了說了,小苓是給人作妾室,可她是被逼的。不像你,上趕著要給三皇子作側妃,側妃難道不是妾?就這點來看,你還不如她!”
說完阿酒轉身離開,將韓嬌哭天喊地的咒罵拋諸腦後。
出院子時正巧碰到趕過來的韓芸,“以後我不會再來了。”
這次韓芸並未糾纏,淡淡的應了聲,“好。”
屋裏,韓嬌哭得不能自已,她心慕三皇子,想嫁給他。就算陛下已經下旨,半夏不日就要嫁進三皇子府做正妃,她還是想嫁給他。
摘花會時,她故意激半夏,設計受傷一幕正巧被三皇子撞見,想著三皇子能對她有些憐惜,她長得並不比半夏差,又是韓府的嫡女,給三皇子做側妃也不算高攀,可縱是做了這許多,還是抵不過半夏的一眼,一句話。
暗地裏的小心思被挑破,而且是被她看不起的阿酒挑破,韓嬌覺得難堪至極,想殺了阿酒的心思她都有。
“長姐,她這般折辱我,是不把我放在眼裏,也不將韓府放在眼裏!我要教訓她!教訓她!”
韓芸將她摟在懷裏,輕拍她的後背,“好,長姐幫你.……”
“長姐對我最好了。”韓嬌止住哭聲,雙手環住她,將腦袋倚在韓芸的肩膀處,撒嬌似的蹭了幾下。
韓芸一聲輕笑,低眸看了下她,眼底閃過一抹譏諷,極快便被溫和的笑取代了。
“你呀,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