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腹酸果
上元燈會剛過,街頭議論的不是哪家的長燈最氣派,而是英國公府少夫人成親三載終於有了身孕,一大早,英國公夫人便到城外霧隱寺供了十餘盞長明燈,更是三不五時到城外施恩派粥,京都人人樂讚。
這日阿酒正在院裏學射箭,她手裏的弓箭是青衣專門改良過的,小巧,沒那麽重,不圖射殺走獸飛禽,就為讓她體驗體驗圖一樂罷。
箭支咻咻飛出,無一例外的全倒在院牆立的靶子下,青衣撓撓頭上前,“阿酒啊,十餘支箭,你竟好本事,沒一支能射上靶子!”
“青衣青衣,你快讓開,我手裏正拿著箭呢!”二十米開外的阿酒嚷道。
見她興致高漲,不再打擊她,青衣歎了氣往一邊退去。
青衣往右走了七八步,阿酒仍嫌不夠,“你再過去點兒,我怕傷到你!”
青衣:“我……”
直走出十步開外,阿酒才點頭。
‘咻’
又是一箭,青衣偏頭看去,不出意外,軟趴趴的一箭,歪在了靶子下的草地上。
“要不,我們玩兒別的吧。”
“阿酒姑娘,快去浣劍院,夫人有請。”小桃急慌慌跑進來說道。
見小桃著急,阿酒立馬收了箭,跟著去了浣劍院。
一入院子便見一大肚便便的婦人坐在桌邊,一直往嘴裏塞茶點,看身形應是有孕了,吃相雖不致難看,可在別人家坐客這樣的吃法不大妥當。
阿酒還未來得及行禮,便被那婦人拉住,她兩腮鼓弄著,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控製不住,幫幫我!”
阿酒一看,這不是上次的芷兒姑娘嗎,這才一個多月不見,怎麽從身形姣好的姑娘變成眼下這幅像是懷了七八月身孕的婦人。
阿酒拉過她的手探脈,兩息後,她眉心緊皺,視線在她和鄭夫人身上來回掃過。
見她不說話,鄭夫人開口道:“芷兒這胎可有異?初時她吃得多,我們隻當她有孕才胃口大開,可越到後頭,她這食量越來越大,就成這樣了,請太醫來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阿酒切了她另一個手脈問道,“你的月事停了麽?”
“那日是來了一點,就一點點,大夫說我是頭胎,身子弱才會如此,並不妨事。”芷兒回道。
阿酒對秦嬤嬤說道:“勞煩嬤嬤備個內室。”邊說邊把芷兒麵前的點心撤了,“別再吃了。”
這下,芷兒從位子上騰地一下站起來,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你要幹什麽!我不要不要!母親,我們走!”
拉著鄭夫人就要往外走。
她如此反應也是叫眾人沒有想到,唯阿酒臉上沒有震驚,走出兩步,鄭夫人緩過神來,頓覺不對,“芷兒,到底怎麽了?”
“我很好,我們回府!”芷兒自顧自說道。
“別讓她走!”阿酒對門外的青衣說道。
青衣見阿酒沒有笑意,臉上更是難得的厲色,三兩步上前,未及芷兒和鄭夫人反應,一掌劈向芷兒的後頸。
鄭夫人扶著暈過去的芷兒,又見阿酒緊鎖眉心,直覺兒媳這孕有問題,“到底是怎麽了!”
秦嬤嬤扶她們進了內室,阿酒褪去芷兒的外衫,寬大衣袍下,小腹平坦,其上胃部鼓得圓不溜秋,像是有個小球在內,看起來怪異極了。
鄭夫人捂嘴驚道:“這.……”
阿酒把芷兒的衣衫重新穿好,“嬤嬤拿些繩子來縛住她的手腳。”
“為何?你總要先說芷兒到底是怎麽了!”鄭夫人急道。
阿酒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夫人不知?那為何給她服用腹酸果?那果子吃了是有癮的,她已服了月餘,她身形走樣還管不住嘴,就是因為她已上癮!”
鄭夫人怔在原地,腹酸果?難道都是那棗大的果子害的?
“可芷兒已懷有身孕,綁她手腳傷了孩子怎麽辦?”
這時床上的人嚶嚀出聲,已有漸醒之勢,阿酒一把扯過錦帳勾帶上前,邊綁邊說:“她沒有身孕,腹酸果吃多了隻會引起假孕的脈相!她就要醒了,快來個人幫忙!”
青衣不管不顧的上前,扯過另一根帶子綁住芷兒腿腳。
床上的人已被綁嚴實,阿酒轉身去桌邊開藥方,“要解這毒需要腹酸果的果芯做藥引,夫人快去取來,我隻能暫時幫少夫人稍稍拖延。”
忽的,芷兒在床上不停扭動,嘴裏喊著,“餓,母親我餓!我想吃東西!”
見狀,鄭夫人才知其嚴重性,她抓住阿酒的肩膀,“怎麽會是毒?她已斷了那果子好幾日,府裏沒有果核了,怎麽辦?”
一旁的景夫人說道:“姐姐糊塗啊!誰給你的果子就找誰去拿!”
景夫人與鄭夫人年少便是手帕交,兩人氣性合得來,是以她肯定以鄭夫人的品性,絕不會做謀害兒媳的事,定是受人蒙蔽。
急糊塗的鄭夫人被一語點醒,對啊,“快,快派人去林府拿住韓苓!”
再派人去國公府,從國公府派護衛去林府怕會耽擱時間,景夫人衝青衣說道:“你帶侯府的護衛去!搜到果子便將人一同拿來,一刻不要耽擱!”
青衣領命:“是!”
景夫人又對秦嬤嬤吩咐道:“派人去國公府裏請小公爺去林府,若是林府不肯放人,也好有個支應!”
“是。”
阿酒熬好藥給芷兒灌下去,因她不停掙紮,一碗藥隻灌下去小半碗,人也從開始的哀求、大罵到哭泣,她忍不住,不吃東西身體裏像是有千萬隻小蟲在噬咬,初時騷癢難耐,一直不進吃食,那蟲子在骨頭縫裏作怪,漲疼得厲害!
隻得紅著眼哀嚎道:“母親,救我,救我.……”
鄭夫人聽不下去,俯到她床邊,“芷兒,再忍忍,忍過去就好了!”
阿酒拿了塊帕子塞進芷兒嘴裏,解釋道:“這癮發作時不亞於五十散,青衣她們一時半會兒定回不來。”
鄭夫人點頭如搗蒜,“我懂,我懂。除了等可還有什麽法子?”
阿酒對上她期盼的目光,“抱歉,並沒有!”
“是母親害了你,是母親的錯!那毒婦,母親定要把她千刀萬剮!”鄭夫人痛哭道。
景夫人把她攙起來,聽她講起始末,那日從侯府出來,小苓便給了她這果子,見她吃了無恙,芷兒才開始吃的。
用了十幾日,小苓便時不時惡心嘔吐,她們原也不信會這麽快有身孕,可登雲台那日,太醫把脈確認有了,她們這才放心。小苓的胃口大好,初時她們還以為定是因孕才會致此,哪想會越來越嚴重,又請來太醫,可太醫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她們隱隱擔心才來侯府請阿酒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