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成山閉門不出了兩天,每日送到房門口的飯也都一口沒吃,敲門也不開,說話也不回應,談氏急的要命,要破門而入的時候,門開了。
兩日滴水未進,談成山的嘴皮都爆了一層。
目光有些散,仿佛失了魂兒一般。
見到談氏等人之後,眼睛裏才慢慢有了神。
“您這是何苦,叫我說,您也沒有辜負已故太子的托付,護著嘉和帝坐上了皇位,您也盡可能的護著安王了。不管拎出來哪一件,您都對得起他,也對得起趙氏一族。再往後,他們願意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您能別管了嗎?大半輩子,都奉獻給他們趙氏了,您也該過自己的日子了。”談氏帶著哭音埋怨道,“您把自己關屋子裏的時候就沒想想我們這些親人?”
談成山麵上有愧疚之色,“我……”
“行了,您先別說了,吃飯吧。”談氏上前扶了談成山一把,“有什麽事兒都吃完飯再說。”
談成山順從的跟著談氏進了廚房,吃了兩大碗湯麵。
“如今我並不知道趙安在哪兒。這些年,說是談家護著他,實際上,是他自己護著自己。陛下的幾次刺殺,談家軍趕過去的時候,他都已經脫險了,談家軍做的不過是幫他掃尾。”談成山緩緩的說,“已故太子是那般驚才絕豔的人,對他唯一的孩子,不可能沒有安排。”
“所以您的意思是,護著安王的人是已故太子的人?”薑婉寧驚訝。
也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已故太子在太子之位多年,不管是朝廷還是民間,他都有很多擁躉,臨死之前,又怎麽不給自己兒子留退路?
“那您……”
“大概是已故太子交待的吧,讓安王有危險的時候求助談家。”談成山道。
所以,談家這算是被已故太子擺了一道?
“我與他有袍澤之誼,當年我進軍中曆練,已故太子也在軍中曆練,我們都是從小兵做起,互相扶持著,把各自的背後交給對方。”談成山說起這些的時候語氣中有濃濃的懷念。
這種感情確實深厚。
“有一場戰役,我們陷入敵人的包圍,身邊的人戰死大半,還站著的能殺敵的士兵寥寥無幾,我也幾乎沒有力氣了,手臂沉重的連刀都拿不上了,當時有敵人的大刀砍過來,是已故太子替我擋的刀。”談成山語氣有些沉重,“那一刀敵人砍的很用力,從右肩膀直到左腰,傷口深可見骨。”
薑婉寧跟沈遲倒吸一口氣,這種事兒外祖父不可能誇大其詞,也就是說,已故太子對外祖父有救命之恩。原本的袍澤之誼再加救命之恩,這感情,又深又重。
“已故太子的傷十分嚴重,足足三個月才算撿回了一條命。從那以後,除卻他太子的身份,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談成山道。
談成山語氣緩慢的講述已故太子的事跡,沈遲跟薑婉寧聽了唏噓不已。
已故太子光芒太盛,得人心,別的皇子都沒有與其相爭的心思。
這麽發展下去,先帝退位,已故太子繼位,大周必將迎來鼎盛。
怎麽看,都是對大周有好處的事兒。
可兄弟不相爭,父子之間卻起了齟齬。
太子名聲直逼先帝。
先帝勉強算是明君,雖然心中忌憚,可為了大周的江山,他忍下了心中不快。已故太子是先帝的嫡子,又確實方方麵麵都挑不出錯來。皇位理應傳給最出色的兒子。
至此,一切都還很順利。
如果那件事兒不被爆出來的話,已故太子大概會很順利的登基,成為大周的新皇——
先帝還未登基之前,身邊有一心愛的女子,二人兩情相悅,即便是那女子家世一般,還是皇子的先帝也執意娶了她為皇子妃。兩人琴瑟和鳴,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
尋常人家都少見這種純粹的感情,更何況皇家?
可後來,先帝有緣皇位,那會兒的陛下隻有一個要求,讓先帝娶一個門當戶對的皇子妃。一邊兒是心愛的女人,一邊兒是皇位。生在皇室,有哪個皇子能抗拒皇位的誘惑?
先帝十分猶豫,他放下陪伴在身邊的人。
還是當時的皇子妃自己要求讓出皇子妃的位置,她說她性子軟弱,擔不起母儀天下的責任。甘願做個妃子陪伴在先帝身邊。她說了很多話說說服先帝,讓先帝沒有因為這件事兒跟當時的陛下之間生了齟齬,她甚至還開解先帝,沒叫他把這一切算在當時的陛下選的太子妃身上。
太子妃入府,先帝對她十分和善。太子妃與原皇子妃現太子側妃也處的十分好,情同姐妹。兩人一人大氣,一人溫柔,一人能為先帝出謀劃策,一人是先帝的解語花。
從太子妃到皇後。
從太子側妃到淑妃。
先帝十分得意,他身邊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一直情同姐妹。
後來,已故太子出生,淑妃同年也生下一個皇子。
兄弟兩個都十分聰明,已故太子沉穩,淑妃的兒子開朗。
先帝偶然一次戲言,說皇後的位置原本應該是淑妃的,他對淑妃有愧疚,所以,他想補償在兩人的兒子身上。
這話輾轉傳到了皇後的耳朵裏就變成了先帝要立淑妃兒子為太子。
中宮有子,還是嫡子,且嫡子天資出眾。
皇後生了怨恨,覺得先帝辜負了她,辜負了她的母族。
是以,淑妃跟她兒子成了皇後的眼中釘。皇後知道淑妃在先帝心中的地位,所以,對淑妃母子的手段要小心再小心,勢必不能跟她扯上關係。
還好,這宮中有太多人嫉妒淑妃了。皇後也不著急,緩緩布局,淑妃是身體慢慢垮掉的。沒有人想到淑妃身體垮掉是皇後的手筆,闔宮上下,都認為是淑妃沒有福氣。
淑妃去了之後,先帝著實頹廢了一段時間,因為掛念淑妃,甚至把淑妃的兒子親自帶在身邊教養,這種待遇,已故太子都沒有過。朝中逐漸有了猜測,先帝這是要把皇位傳給他跟淑妃的兒子。
皇後很沉得住氣,她送了已故太子進軍中曆練,是正經的從小兵開始曆練,自己則繼續慢慢布局,淑妃之子後來死在了狩獵之中,當時,所有人都相信,那是一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