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進宮（三）
嘉和帝目不轉睛的盯著沈遲，眼裏是譏諷，顯然並不相信沈遲說的話。
沈遲這會兒也不去管什麽不能直視聖顏了，他坦蕩的跟嘉和帝目光對視，眼神清明，沒有再說話卻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朕說，沈遲配不上你。”嘉和帝收回視線，一字一句道，“朕可以跟你保證，給你尋一門不比沈家差的婚事，有朕給你賜婚給你撐腰，你會過的很好。”
沈遲直接懵了，嘉和帝這是拆婚？身為皇帝，居然要幹這麽下作的事兒，他配當皇帝嗎？
見沈遲沒說話，嘉和帝繼續道，“談家的事兒，想必你多少知道。沈遲雖然是沈康的血脈，可他身上流淌著談家一半的血脈，這就注定，他以後沒有什麽好前程。還有，康寧侯放在心頭的人不是談氏。他不喜談氏，談氏所出的沈遲可能被他看重嗎？”
沈遲朝嘉和帝福了福身子，“陛下的意思臣婦明白了，陛下說的這些都有道理。從這兩方麵講，夫君確實不是良配。可陛下少說了一樣，臣婦對夫君是有感情的。在臣婦看來，兩人之間的感情能抵得過陛下說的不好。臣婦傾心於夫君，不管他有沒有前程，臣婦都會對他不離不棄。”
“感情？”嘉和帝冷笑，“那是什麽，虛無縹緲 ，抓不住的東西。
“陛下認為虛無縹緲，可在臣婦這裏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所以，你這是拒絕朕的提議？”嘉和帝冷著臉，“做人要識趣。”
沈遲不吭聲。
嘉和帝抓起桌上的硯台，用力摔在沈遲腳邊。
沈遲本能的想要接住，能擺在嘉和帝桌上的東西能差了嗎？還好感情沒壓過理智，他身體一晃沒晃，規規矩矩的站著。
硯台裏的墨汁四濺，沈遲的裙角沾滿了墨汁。他今兒穿的淡淡的天青色的長裙，墨汁暈開，別說，還挺好看的。
“不知所謂。”嘉和帝怒道。
“臣婦死腦筋，讓陛下失望了。”沈遲誠惶誠恐。
嘉和帝在書桌前踱著步子，臉色變幻，叫人捉摸不定。
“罷了，罷了，當初林氏也是個死腦筋，你是她的女兒，性子自然是像她的。”嘉和帝氣餒道。
沈遲有些激動，嘉和帝這話不尋常啊。似乎，他跟嶽母的很熟稔？這件事兒沒聽薑婉寧說過，想必，薑婉寧跟本不知道吧。
“惹了陛下不悅，是臣婦的錯。臣婦除了誠心認錯之外，不知道還能做什麽。”沈遲一臉不安，“另外，臣婦要謝謝陛下，若是陛下不說，臣婦不可能知道我娘的一些過去，她的模樣還有她的性子。”
嘉和帝猶豫了下，從畫壇裏抽了一個卷軸出來，頗為小心的遞給了沈遲。
“這是你娘，你拿回去吧。”嘉和帝道。
收藏了嶽母的畫像，這怎麽看也不像是普通關係啊。
可是不該問的不能問，沈遲按捺下心中的好奇，雙手接過嘉和帝遞過來的畫像。
“行了，你走吧。”嘉和帝朝沈遲擺了擺手。
直到出了昭陽宮，沈遲都還很懵逼，所以，嘉和帝叫他進宮是幹什麽了？捋一捋，哦，他是要拆婚來著，被自己義正言辭的拒絕之後，說了一些關於嶽母的話，現在想一下，有些模棱兩可，讓人猜測他跟嶽母有關係，但又不叫人知道是什麽樣的關係。
總覺得腦袋不夠用了，什麽都沒想出來。
“世子夫人，奴婢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秋實，奉了娘娘的懿旨在這裏等候世子夫人。”身著宮裝的年輕女子開口。
沈遲這才想起之前明珠公主說的話，還以為她就是說給四喜聽的，沒想到真的叫他去皇後宮裏。
“有勞。”沈遲收起思緒，微微頷首。
秋實點點頭，走在前頭帶路。
永華宮確實跟著昭陽宮不遠，大約走了一刻鍾的樣子就到了。
秋實直接帶了沈遲進正殿，皇後娘娘坐在窗前的軟塌上，眉目溫柔，眼裏帶著笑意，正聽明珠公主說話。
秋實上前福了福身子，皇後娘娘抬眼去看沈遲。
“臣婦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沈遲規規矩矩的行禮。
“阿寧不必多禮，明珠在本宮麵前可不止一次的提起過你。說沈世子上輩子福德深厚，這輩子有幸求娶到你。”皇後語氣溫柔，就仿佛閑話家常一般說道。
從皇後的話裏就知道，明珠肯定沒怎麽說他的好話。沈遲心中微微歎氣，習慣了，這跟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是一樣的道理。雖然先在薑婉寧做他做的很成功，可大家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
“許是臣婦上輩子欠了世子爺的，所以這輩子來報恩了。”沈遲認真說道。
“哦？”皇後認真看了沈遲一眼，臉上的笑容比之剛才真誠了很多，“也是，世人皆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也並非是絕對的。很多時候，當局者反而更清楚自己的感受。兩個人相處，好與壞，是相處的人才知道的。你這般維護沈世子，可見，雖然沈世子惡名在外，可在你這兒卻是好大於壞的。”
“娘娘真知灼見。”沈遲十分恭敬。
皇後給他的印象很好，至少比嘉和帝要好太多太多。
皇後笑了笑，“阿寧也別站著了，秋實，看座。”
明珠讓秋實又搬了個繡墩過來，坐到了沈遲邊兒上，“阿寧姐姐，你怎麽還抱了卷軸？”
嘉和帝給的卷軸，他身邊沒有侍從，也沒有寄存的地方，就隻能抱著了。
他這麽抱著，別人看到了肯定是要問的。
沈遲知道，明珠公主肯定是隨口問道的，屬於無心之舉，可榻上坐著的皇後娘娘可不是好糊弄的。
“是陛下給臣婦的，說是臣婦母親的。說來慚愧，臣婦母親去的時候，臣婦還小，對母親沒什麽印象。家裏頭也並沒有見著母親的畫像，竟是不知道母親長什麽模樣。”沈遲淡定的說。
他沒見著嶽母的模樣，所以這幅畫到底是不是嶽母，他也不知道。
“薑守成的原配夫人，本宮知道。”皇後娘娘淡淡開口，“當年林家對陛下有恩，陛下曾有意納了林氏的。隻不過被你外祖父拒絕了，你母親也是不願意的。”
沈遲眨眨眼，他進宮一趟，這是知道了什麽驚天內幕！還有嘉和帝，肯定知道自己要到皇後宮中的，他才不信四喜沒有告訴他明珠說的話，所以，這是給他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