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每個人心中的六耳獼猴
“真的嗎?”
“真的。”
“那我們拉鉤。”
“幼稚。”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蓋章。”
柳誠回頭看了一眼,眉飛色舞的五個人,笑著說道:“劉宏這孩子,他爹是教務處主任,他跑去偷手機也就算了,現在連頂樓的鑰匙都偷出來了,還有這涼棚,電磁爐、插排、電線,估計是蓄謀已久了。”
陳婉若笑眯眯的說道:“學校的飯不好吃呀,同學們不滿好久了,上次還有人吃出石頭呢,太欺負人了!”
“去年食堂招標換人了,劉宏大舅沒法幹了,現在不知道是誰承包了食堂,飯越做越難吃。”
“以後在這吃?”柳誠點了點頭,王奎的手藝真的沒的說,很棒。
陳婉若用力的點了點頭:“好。”
柳誠拍了拍手說道:“來來來,你們嫂子說了,以後咱們就在這吃了,這樣,咱們呢,不能讓劉宏自己個掏錢,每個月都算出錢來,我們大家平攤,你們說怎麽樣?”
“別,誠哥,沒多少錢,算那麽清楚幹嘛。”劉宏還要客氣,但是柳誠裏麵是社會人,親兄弟還明算賬,涉及到錢的事,越是透明,越少事端。
這樓頂小灶,要想陪著自己走完高中生活,這種事越早掰扯清楚越好。
“一個月每個人就兩百塊錢就夠了?咱們一共七個人,這麽少的嗎?”柳誠和劉宏算完了賬,眉頭緊蹙的說道。
對於一個人而言,一千四百塊很多,尤其是高中生,但是平攤到七個人手裏,就一人二百了。
“每天上午第三節下課,就得有人上來蒸米飯,我建議,一天一次。”劉宏將錢收在了手裏,既然已經成了小灶負責人,自然也要分派任務。
柳誠點頭:“行。”
沒有十天的時間,柳誠就發現事情,越發的不可控製了。
“這怎麽這麽多人,得有五六十個人入夥吧,怎麽傳開的?”柳誠撓著頭,皺著眉頭看著這小灶。
劉宏樂嗬嗬的說道:“糞口傳播,廁所裏蹲坑,一傳十,十傳百,就傳開了,放心,絕對安全,都是哥們。”
“是嗎?”柳誠意識到了不妙。
秘密這東西,知道的人一多,就不是秘密了。
果然還沒開飯,樓道裏傳來了咚咚咚的奔跑聲,保安隊的人在劉宏父親的帶領下,衝上了頂樓。
“你們先吃飯!”劉爹氣不打一處的來看著躲在廢棄桌椅背後的劉宏。
就這樣,五十多個人在保安隊和劉爹的目光之下,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這頓飯。
“誰指使你幹的!”劉爹異常憤怒的拍著桌子,指著劉宏問道。
最開始的七個人已經全都找出來了,在場隻有六個人,陳婉若被張誌雄領回去了。
刑不上學霸,陳婉若隻會被批評教育。
劉宏大聲的說道:“我自己幹的,沒人指使我。是不是鄭濤那孫賊告我們的!”
“你們在頂樓搞涼棚,被附近的居民樓拍照,都散到網上去了!”劉爹出離的憤怒。
“學校的飯太難吃了。”劉宏還在極力狡辯,反而激起了劉爹的怒火。
劉爹抄起了笤帚,看著是自己兒子,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憤怒的說道:“你們幾個,今天教育局會派人來調查此事,你們把口風把嚴了,別說錯了。”
“說什麽?”王奎略有些驚訝的說道:“說學校的食堂的飯好吃?”
“難吃死了,上次有同學吃出蟲,還有石子,還有那些調料都是過期的,主任你讓我們說什麽!”另外一名同學當即表態。
柳誠對這一幕十分的驚奇!
這裏是教務處,麵前的是教務處主任,這些學生們,他們在反抗!
沒錯,這就是讓柳誠驚奇的一點,他記得當初經理拿著文件夾,拍著女同事謾罵的時候,那女同事除了哭,什麽都做不了。
柳誠十分玩味的打量著這一幕。
人生像極了孫悟空的一生,六耳獼猴死後,孫悟空專心取經,最後得道成佛。
這些學生心中的六耳獼猴顯然還活著,而且還很堅韌。
年輕,真好。
“反了天了,你們一個個的,不想上學了嗎!還想不想畢業了!”
劉爹終於出離的憤怒了,平日裏乖寶寶的學生,被他訓斥大氣不敢喘一個的學生,現在居然當著麵頂嘴。
“爸!”
“叫主任。”劉爹氣的坐在凳子上,腿都在抖。
“主任,教育局的領導問我們怎麽回事,我們會據實匯報的!”劉宏小脾氣上來了,撅著個嘴,滿臉的不服。
他們這小灶,短短不到十天的時間,就擴張到了五十多人,也說明了食堂的飯,真的難吃。
柳誠拉了拉劉宏,這傻孩子,這是在坑你爹,你知道不!
萬一劉爹在食堂這攤子裏伸著手,這可是上綱上線的問題,萬一要是進去了,你家就完了!
“對,食堂的飯太難吃了,那是給人吃的嗎?等調查的人來了,我們會主動去匯報的!”王奎也是心寬體胖,跟著起哄。隨即幾個人相繼表態。
劉爹看了一圈,麵色為難,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隨你們吧,滾回去上課。”
嗯?
柳誠走出教務處的時候,也明白了,這件事,大概和劉爹沒啥利益上的瓜葛。
否則劉爹不會這麽平靜的把他們都放了,至少都扔寢室裏,把樓門一鎖,等調查的人走了,再放出來。
第二天,學校食堂就換了掌勺的師傅,還換了個副校長,劉爹直接成了代理副校長。
到底是教務處主任順水推舟,還是劉爹為了兒子絕地反擊,亦或者是分贓不均,有人要收拾這個副校長,這些都不是柳誠他們要關心的事情了。
成年人的世界和學生的世界,關係不大。
同樣,他們的處分並沒有下來,本來該記過,應該是剛升官的劉爹從中運作了一番。
“英雄!”
柳誠、劉宏、陳婉若剛從食堂吃早飯回來,一進教室門,就不知道誰大喊了一嗓子,掌聲嘩啦啦的響了起來。
柳誠輕輕推了推劉宏,把劉宏推上了講台,起著哄:“劉宏,講兩句!”
“誠哥!”劉宏還有點難為情,這件事本來的目的是劉宏想打打牙祭,結果事情卻鬧得這麽大。
“講兩句!”也不知道誰在台下起哄,很快就形成了一股合流:“講兩句!講兩句!”
劉宏憋了半天,才說道:“大家,吃好,喝好。”
“哈哈哈!”教室裏充滿了歡樂的空氣。
柳誠很羨慕劉宏的羞澀,很羨慕陳婉若愛的那麽真誠,很羨慕同學們肆意的笑容,甚至很羨慕鄭濤同學,能在如此歡樂的氣氛下,依舊擺出一張死魚臉惡心所有人。
毫不吝嗇的表達自己的情緒,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毫不保留自己的好惡。
青春,真好。
“這是什麽?”柳誠走過陳婉若的課桌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紅色的兜兒,疑惑拿起來,很重,打開一看,不由的撇嘴。
陳婉若哭喪著臉說道:“媽媽的愛。”
裏麵是一大堆的輔導資料,包裹著資料是卷子,是新送到的。
“你媽媽的確愛你。”柳誠悲哀的看著陳婉若,伴隨著愛的估計還有指標,每天完成多少。
天知道,高三學生,每天都要忙死了,還要額外寫這些課外資料,陳媽媽果然很愛陳婉若。
柳誠驚恐的看到了自己的桌下下麵有個天藍色的兜兒,打開一看,一樣是輔導資料和卷子。
他媽媽同樣愛他啊!
突然之間,柳誠覺得青春,也不那麽好了。
柳誠在辦公室裏劈裏啪啦的打字,他瞄了一眼張誌雄,老師在打盹,偷偷的打開了QQ,添加了李曼的好友。
等清風徐來,你擁我入懷。
許晴晴發來了一句,柳誠看了兩遍,細心的記下了,這姑娘的詞,一套一套的。
“寫完了?寫完了回宿舍去。”張誌雄聽到鍵盤聲停下,就知道寫完了。
“謝謝老師。”柳誠每一次謝謝班主任,都是真心實意的。
張誌雄打開飲水機接了點水:“前兩天校長去了趟衡水中學,對學校的管理模式,有了一些新的感悟,你在我這打字的時間,也不長了。”
柳誠保存了文件,傳給了姐姐,疑惑的問道:“我們也要學衡水模式了嗎?”
張誌雄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柳誠的複讀是在父母監督的成水二中,對於成水一中的教育改革進程,並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