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去你大爺
當越靖睡醒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遠處的群山已經披上了霞衣，天空雲彩被夕陽燒得火紅，那輪豔陽也不似晌午那般刺眼了。
“啊～爽！好久都沒睡過這麽舒服的午覺了，遺憾的就是不能伸個懶腰。”
“很舒服嗎？”身旁傳來一聲熟悉的清冷的聲音。
隻見越靖蠶蛹一樣的身體旁，正坐著一個十六歲的少女，一身最簡樸的布衣，頭發一把束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一張清秀鵝蛋的臉龐上赫然有著一塊觸目的紅斑，此時她正埋頭一絲不苟地摘取著藥草。原來不知什麽時候，黎青衣已經坐在越靖身邊，許是看到越靖睡的太香，沒忍心打攪他。
“既然醒了，那就回家了。”黎青衣將手上的藥草放進腳邊的竹編框裏，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見越靖依舊眯著眼，但是臉上有東西，又撚起衣袖，幫他把嘴邊的哈喇子和眼角的眼屎擦了擦。
小心地把越靖扶正然後背上後，黎青衣幾乎整個上身完全彎成了九十度，邁著承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的小屋走去。
“你……何必做到如此，萍水相逢的兩個人，何必呢……”越靖神色有些複雜，心裏像是打翻了各類調料，五味陳雜。而且，這是他第二次問她為什麽了。
“你暈倒的地方距離村子不遠，但是已經十天了，也並未有人來尋你，你……也是無家可歸的人吧！”黎青衣頓了頓，似乎有些累，兩手撐著膝蓋歇了口氣，依舊是一副清冷的口吻，隻是話語間多了一絲猶豫，或許是覺得有些話說出來會傷人。
越靖沉默了，眼神中有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感情，無家可歸嗎？的確，哪怕是在最初的世界，越靖也得不到一個家的完整，爺爺奶奶走得早，父母從他十歲的時候感情就出現了裂痕。
而後在他十三歲時，終於雙方都繃不住了，最終離婚，他被拋給了父親這方，但是父親沒過多久就又找了個女的，對他也幾乎是不管不問。母親這邊遠嫁到沿海地帶去了，更是常年都見不著一次麵，越靖也不願去打擾她。
就這樣，越靖幾乎是一個人度過了七年，或許我不在那個世界了，他們也不會關心吧，越靖如此想到。
而在仙澤大陸，自己雖然一直也是一個人，但是還是有能談心聊天的同伴，雖然那家夥從生理和心理上都不是人，嘴也碎，但是至少也是自己唯一的朋友，陪伴了自己300多年。
“你……”
越靖想問黎青衣的家世，但是話到嘴邊止住了，因為他覺得這句話有些多餘。
她，也沒有家吧！
黎青衣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越靖背回了屋裏，緩緩將越靖放回床榻，一聲未吭，便轉頭又回去取草藥還有躺椅。越靖躺在臥榻上，雙眼望著天花板，有些失神，上一次被人照顧，感覺暖心的時候，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自己好像已經忘記了那種感覺，忘記了那個人。
“你發什麽神呢！”
突然一聲炸吼響徹在越靖腦海，嚇得越靖抖了一哆嗦，眼神立馬從失神中轉變成驚喜然後又轉變為疑惑。
“我曬太陽把腦子曬壞了？還是耳朵出問題？我怎麽聽到小黑的聲音了！”
“你腦子不是一直有問題？”
同樣的聲音，那熟悉親切的語氣，再次響徹越靖的腦海中。
“我靠！你什麽時候開機的，不是沒電了嗎？”
“在你剛才發神的時候呀，難道老子還真要在開機的時候哼兩句，給你當開機音樂？說！你在想什麽呢，一臉淡淡憂傷，這可不像平時的你呀！”
“你先看看我現在啥樣吧！”
那個熟悉的聲音，便是越靖穿越到仙澤大陸時，腦中獲得的係統。但是奇怪的是，這個係統說話跟活人沒區別！而且當初越靖可是懊惱了好一段時間，別家係統客服都是妹子，怎麽到自己這裏，變成個大老爺們了，哪怕是人工智能那機械聲音，好歹也是女聲呀！
但是懊惱歸懊惱，越靖也沒法重新啟動它，又刷不了係統，那咋辦嘛，將就用著唄，好歹也是一項外掛。
就這樣，越靖修煉了300多年，小黑陪了他300多年，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300多年小黑學著越靖說話，一張嘴是練得鐵齒銅牙，兩人也是時常拌嘴，多少也為枯燥的修仙之旅添上了不少歡樂。
“哎喲，臥槽，你這是幹啥，扮演木乃伊呀？那你好歹先給自己造個陵墓呀，沒準千百年後，你後代子孫還能用來收門票錢。”
越靖無奈地將事情緣由經過給小黑講了一遍，小黑沉默了半分鍾，而後越靖腦海中傳出一陣的大笑，爆笑，狂笑……
“對……對不起，我……哈哈哈……”
“你笑夠了嗎？”越靖臉已經黑成一片了，每次自己吃癟，小黑都會各種言語嘲諷自己。
“沒……沒夠……哈哈哈……你當穿越是穿褲子嗎？哈哈哈……忘了，你現在沒穿褲子！我……我是正規的係統，經過專業的調試，一般不會笑，除非忍不住，哈哈哈……不行，我肚子都笑痛了。”
小黑又笑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地收回心情，正經的打問道:“那你現在怎麽辦？要不再在這個世界修煉300年？”
“暫時先養好傷，再考慮別的事吧，儲物袋也沒了，啥都沒有，可惜老子300多年的收藏了。”
“收藏？你指的是你那好幾袋子的碎石頭？”
越靖這邊和小黑久別重逢，正相互“問候”著，黎青衣那邊收拾躺椅這些東西時，徐大娘把她叫住了。
“青衣呀，你真不考慮？你也不小了，一個人生活也挺清苦的，你隻要點下頭，這事就包在大娘身上！”徐大娘說著還拍了拍她寬厚的胸脯。
“大娘，我這臉上的紅斑，再加那個怪病，哪怕是我願意找個人嫁了，但是會有人要我嗎？”
說著黎青衣拿上東西就往回走，徐大娘遲疑了一陣，又連忙招著手追上去。
“哎呀！青衣你等等我！這個事雖然麻煩，但是沒準有人就不在乎呢，咱們再多找人試試就行了。”
黎青衣沒有回話，臉色一片平靜，但是眼神中卻深含一絲落寞，以往也不是沒有，徐大娘幫她牽過幾次線，她也曾經抱著希望去相見，可是對方不是嫌棄她醜，就是嫌棄她貧，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累積，黎青衣心中也就不再抱任何希望了，自己就這樣孤獨終老，或者在下次病發中死去得了。
“青衣！你聽大娘說……”徐大娘是不依不撓，一路上一邊勸說，一邊就跟著黎青衣就進了堂屋，黎青衣一路也沒搭理，似乎是鐵了心不再答應。
“大娘，我理解你們都是為我好，如果有人願意娶，我當場就嫁，什麽儀式都不用，當夜度洞房！”
“這……”徐大娘有些猶豫，她並不是取了誰的好處，跑來說媒，相反，正是因為看著黎青衣長大，孤苦伶仃一個人，所以整個村子的人都在幫助她，黎青衣心底也明白村人的善，隻是牽過幾次線之後，她也就灰心了。
“我去你……”
徐大娘這頭還在猶豫，屋裏躺著的越靖突然間的一聲大吼，嚇了兩人一跳。
“你就不能控製下情緒！說了你多少次了，咱倆交流用心念就行了，你是真怕別人不知道你嗓門大？。”小黑連忙在越靖腦海中大喊，這才止住了越靖的聲音。
黎青衣和徐大娘兩人徐徐進了裏屋，兩人直勾勾得盯著越靖，黎青衣依舊是一臉平靜，隻是眼神中夾帶著一絲猶豫，而在看了越靖有兩息後，那絲猶豫又轉為堅定。
徐大娘的臉色可是一眼便知，毫不掩藏，那是不可思議中夾雜著驚喜，嘴巴已經裂開了一條縫，兩眼笑得連眼珠子都看不著了。
越靖在黎青衣和徐大娘進屋的時候，便已經看向他們了，自然兩人的神情變化和眼中情緒都收入眼中，隻是剛才隻關注小黑去了，結果沒注意黎青衣已經回來了這一茬。
“你真的願意？”黎青衣盯著越靖的眼睛問到，如若越靖否定，她也不會說什麽，畢竟也不是第一次經曆了。
“願意！”越靖毫不猶豫地回答了黎青衣的問題，因為黎青衣那抹猶豫到堅定的眼神，他和她相處了這麽些天，從未看到過，而且畢竟自己這條命也是她給的，他同樣不想讓她失望。
與此同時，腦海中的聲音可是一刻沒斷。“我擦，你就這樣答應了，都不先問問是什麽？”
“沒必要，反正命都是她救的，幫她實現個願望，就算報答了唄，哪像你，缺德的一匹。”
外界，黎青衣見越靖目光清澈得看著她，一絲猶豫都不帶就答應了，臉上露出了或許是平生第一次笑容，如同帶血的冰花刹那綻放。
“那你我從此以後便是夫妻，我去給你熬藥。”黎青衣說完便轉身走了，那語氣仿佛不似之前那般清冷了，之中還夾雜著一絲歡喜。
“呀呀呀！小夥子，你可解決了我們村人的一大難題了，等著，大娘這就回去殺隻雞給你補補身子，犒勞犒勞你！”
說著徐大娘就扭著屁股走了，那臉上的肥肉擠在一起，著實笑開了花。越靖這邊是一臉懵逼，木乃伊滿頭問號。
“小黑……她倆剛才說啥？我耳朵是不是真出問題了。”
“讓你先問清楚再回答，這下好了，白撿一個媳婦兒，你是要笑死我。”
“你是不是聽到她倆剛才在堂屋說的啥了！”
“聽見了啊，那丫頭說的：如果有人願意娶，我當場就嫁，什麽儀式都不要！”小黑學著黎青衣的口吻說到。
“那我說的啥……”越靖是徹底懵了。
“你呀，你說的是我去你！幸虧我及時製止了你，不然你準被兩人當成傻逼了，自言自語還大嚎。”
“我去你……我去你……我娶你！”越靖叨念了兩遍自己說的話，終於是徹底弄明白這件事，這陰差陽錯之下，自己居然和黎青衣兩人跨服接上話了，可是自己話沒說完，也不是那個意思呀！
“我去你大爺的，小黑！”
腦海內，越靖衝著小黑是一頓口沫亂飛，狂轟濫炸。
“怎麽就賴上我了，我提醒過你了，你沒聽，而且我幫你找了個媳婦兒，結束你這300多年老處男生活，你倒埋怨起我來了，唉！狗咬呂洞賓呀！”小黑則是一陣歎氣，似乎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個爛**的死王八蛋小黑，還不是你騙了老子300多年，害得你丫一顯示電量不足，老子就捏個雷法劈自己，給你充電！結果你倒好，他娘的能太陽能充電！”越靖此時心裏那叫一個憋屈和氣憤，連帶著外界身體胸口都起伏不定。
“關我屁事，是你自己問的怎麽充電快，我才告訴你用雷劈的，你也沒問過我有沒有其他方式。”
“那你不早說曬太陽就能回電！”
“靠曬太陽那不是慢嘛，再說了，你個元嬰老怪，自己捏的雷法，劈一下又不會咋樣。”
“那你咋不說我一開始找雷雲地專門去挨劈呢！現在好了，被你給止住話，莫名奇妙攤上事了！”
“那你去和那丫頭解釋清楚不就完了！”
小黑絲毫不在意地說到，仿佛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問題，但是越靖此刻卻沉默了，他想起了剛才黎青衣背他回來時說的那句話，你也是無家可歸的人吧！再聯想到剛才黎青衣說出那句你真的願意時的眼神，越靖的心忽然有些疼。
“喂！你這什麽表情，該不會……”
“該什麽該，會什麽會，娶就娶吧，反正……都是無家的人。”
這次，換做小黑沉默了，300多年的陪伴，它是最清楚越靖經曆了什麽，也最清楚越靖渴望什麽。
“小黑，雖然你是無心之舉，但是我還是想對你說一句感謝的話！”。
“喲嗬～難得呀！黑爺洗耳恭聽！”
“我去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