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費爾南德斯,這次找我有什麽事情。”


  阿爾瓦站在費爾南德斯的辦公室中,疑惑的問道,費爾南德斯看著他,先是沒說話,像是在斟酌著自己的語句,害怕傷害到阿爾瓦似得,時間悄悄劃過,費爾南德斯用謹慎的語氣說道:“阿爾瓦,這一段時間,你有些不對勁。”


  阿爾瓦一愣,緊接著便立刻明白費爾南德斯的意思,說道:“你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事兒?費爾南德斯你可真夠無聊的,我還有自己的課題,就先告退了。”阿爾瓦的臉上很是冷漠,這一段時間以來,很多人都在討論著自己的極端,阿爾瓦或多或少的聽說過,他們認為自己這是嫉妒心在作祟,連續三個月的透支法訓練,在他們的眼中,自己儼然有些不正常了。


  但阿爾瓦十分清楚的知道,他沒有不正常,他想要變得更強,至於透支法的使用,這是自願的,並沒有人強迫自己,雖然這種方法讓人很難受,但對於力量的增強卻是無與倫比的,僅僅三個月的時間,他就覺得自己的精神力增長了一大截。


  而事實也告訴著他,這麽做,確實讓他的能力得到了增強,這對於他來說,便是夠了,費爾南德斯說道:“修煉是你的自由,阿爾瓦,我無權幹涉,隻要你不弄出人命來,也不會幹涉,但我希望你知道,生活並不僅僅隻有修煉,我們更應該去做些其他的事情,比如,陪陪你的父親。”


  阿爾瓦臉上透露出茫然的顏色,良久之後,他開口說道:“我會的,謝謝你的提醒,找個時間我會去看看他的。”這三個月的時間,自己沉浸在修煉之中,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或許自己的做法,確實讓父親擔心了吧,阿爾瓦在心中想到。


  費爾南德斯看著阿爾瓦,肚子裏還有些話想說,他想告訴阿爾瓦,不要那麽拚,但話到了嘴邊,他又說不出口了,他能說什麽呢?勸他不要那麽拚命,波利斯的天賦比你高出十幾倍,你再怎麽努力也追不上,還是說,你應該從其他的方向去追趕他,不要進行那麽無意義的比賽?


  這種話聽起來就讓人很難接受,誰都勸別人要安貧樂道,要安分守己,要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裏,但這些話說出來有意義嗎?更何況自己又何嚐不是在拚命的工作,希望超過那兩位遠在前線的同仁?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來到自己的麵前說出“喔,費爾南德斯,你可歇歇吧,阿爾文和博朗多克可都是天才,你去追趕他們,會累死自己的”難道自己會釋然,隨後放棄麽?顯然不會。


  所以費爾南德斯終究是沒有說出這些勸導的話,看著阿爾瓦疲憊的臉色以及深深的黑眼圈,費爾南德斯隻是說道:“我對你的修煉沒有意見,但我希望你知道,強大自己的前提是不傷害自己,不要為了獲得強大的力量,而讓自己變得不像自己,記住了嗎?”


  阿爾瓦愣了愣神,費爾南德斯的這番話,讓他心中多了幾分感想,他微微點頭,算是應承了費爾南德斯,說道:“我曉得,費爾南德斯,還有什麽事嗎?”


  “有,之前的隻是屬於你我私人的閑聊,我可不會因為閑聊而耽誤別人的工作,這次找你來,是霍克公爵需要我們的幫助。”費爾南德斯咳湊了一聲,結束了私人的閑談,正式進入到了工作之中。


  “霍克公爵?您是說如今駐守達摩斯科的總指揮官霍克.索倫托先生?”阿爾瓦有些激動的說道,在他的眼中,霍克.索倫托是一位當之無愧的大英雄,在養殖場戰役中幫助君克爾大人殺入狼窩,又在奪取伯爵城堡的時候,與他的愛人共同對戰血族伯爵,成功控製住了堪培拉的局勢。


  如今,則是達摩斯科所有人族的共同守護者,在他的庇護之下,無數本應死在毫無意義的鞭打之中的人們得以幸存,更多的人則因為他的出現,而改變了命運,是真正值得敬佩的人,聽到他的名字,阿爾瓦便覺得熱血上湧,自己即將接受到的任務,竟然是來自於這位大人嗎?

  “是的,公爵殿下得知伊思普爾城湧現出了魔法師,極為激動,如今的他們,正受到一種名為控魂咒的儀式魔法所困擾,這種儀式魔法可以在智慧生物的靈魂打下烙印,從而讓他們成為邪惡祭祀的走獸,這兩年的時間來,將近有一萬四千名戰士被打上了烙印。


  被鐫刻烙印的人類,依然擁有自己的意識,但他們卻不得不聽從祭祀們的命令,即便是讓他們自殺,他們也必須照做,兩年的時間裏,這些戰士們經常出沒在最為危險的戰場上,存活下來的人不到十分之二,這給人族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所以霍克希望你們能夠來試試,看看能不能解決控魂咒,將我們的同胞從永恒的詛咒中解除出來,不再讓其餘的同胞,受到這份痛苦。”


  費爾南德斯將霍克的請求交代清楚,然後便將目光放在了阿爾瓦的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阿爾瓦聽過之後,並沒有立刻答應,儀式魔法和魔法,雖然從字麵上來看,很像,但兩者之間的差別是很大的,一個依靠自身與元素進行溝通,從而凝結元素,釋放能量。


  而儀式魔法則一般都是與神有關,通過祭品與神建立聯係,然後完成交易,得到物品,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領域,阿爾瓦自然不敢百分百肯定,況且對於儀式魔法,費爾南德斯顯然有著更高的造詣,研究所誕生的原因之一,便是研究祭祀團們所遺留的人皮書,其中所記載的儀式魔法數量龐大,內容繁雜,費爾南德斯花費了兩年的時間去研究,也得到了大量成果,但顯然,他們沒有能夠解開咒語的能力。


  “有樣品嗎?”阿爾瓦問道,若是有樣品的話,起碼自己能夠看到一部分有關於控魂咒的結構,雖然不一定就能夠解開,但總比紙上談兵來得強,費爾南德斯立刻回答道:“有,我們得到的人皮書中也有控魂咒的內容,可以通過儀式製造一些給你。”


  阿爾瓦心中驚訝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兩年的時間足以改變許多事情,比如說費爾南德斯也從一個善良的人,變成了如今這幅談及別人的生命,起碼臉上不再有任何不忍表情的樣子,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成長。


  “可以,我先試著研究研究,若是有成果,再告訴你,現在的我,可無法像你保證什麽,還有,給我一份人皮書的手抄本,我需要吸收一些相關的知識,若是有你們研究員的論文就再好不過了。”


  阿爾瓦點頭說道,接著便轉身離開,他需要去做一些準備,對於黑暗儀式,他知道的不多,既然打算研究,自然要付出全力,說完他便信心滿滿的打算離開,正走到門口,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過頭說道:“這次任務,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人接受嗎?”


  費爾南德斯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好似是看破了阿爾瓦的心思,他說道:“沒有,我把這件事告訴給了波利斯,但波利斯說,自己沒有研究的天分,還是好好增強實力好了,這件事如今,隻能拜托你了。”


  這番話讓阿爾瓦心情大好,他抬著頭,鼻子似乎都挺立了起來,說道:“沒問題。”接著便甩開步子向前走了出去,聽著清脆的關門聲,費爾南德斯摸著自己的鼻子,輕輕的笑了兩聲。


  “年輕人的心思,可真是容易猜。”費爾南德斯一副老成的樣子,明明自己也不過才二十歲而已,卻一副老頭的模樣,也不知道是人族所麵臨的殘酷環境讓他飛速成長,還是科研的任務讓他急速老化,不過看著那顆尚且豐茂的腦袋,起碼禿頭的恐懼暫時不會籠罩在費爾南德斯的身上。


  達摩斯科城,兩年的時間,並沒有讓這座城市產生太大的變化,巨大的黑灰岩石搭壘起來的龐大建築延綿在這片廣袤平原之上,無數如同金字塔形狀的神廟聳立在城內的各處,兩年前的大爆炸,讓這座城市一度麵目全非,但如今兩年的時間,在南部和北部,中部聯省的支援之下,數以百萬計的人力物力湧入這座城市,使得如今這座城市已然填滿了曾經的坑洞,除了一些特大建築依舊能夠看到火藥燃燒,子彈孔的痕跡,大多數地方已然與和平城市沒有什麽兩樣了。


  但這座城市給人的氣氛依舊很不好,滿目沒有任何的綠色,無盡的黑灰色是這座城市的主色調,即便如今入了秋,但也沒有什麽其他的顏色在四周綻放,街道上被打掃的很幹淨,地麵上則是馬車運行凹出來的轍,周圍的房子都是尖頂的,達摩斯科位於雪地,這樣的房子可以方便雪往兩邊落下,而不是累積在房頂上,一片片的建築之中,大多數都是軍人們的住宅,旅館的數量不多,大多數都是權勢者們的住處。


  至於娛樂場所則是接近於無,軍事化管理的城鎮,使得這裏連一個消遣的地方也沒有,不過身處於如此殘酷的戰爭之中,士兵有沒有明天都是一個讓人困惑的問題,在這前提之下,當然需要通過各種各樣方式的娛樂來放鬆自己,達摩斯科不允許這種場所出現,但私底下,暗娼和賭坊的數量隻多不少。


  他們藏在一間間的矮房子裏,房子的地下被摳出了一個個地下室,人們在其中聚眾飲酒作樂,過著沒有白天黑夜的日子,將自己一個月得到的全部薪水都花完,才會在醉醺醺的情況下,被地下酒館的保鏢扔出去。


  許多人還會在下一次工資結賬之後回來,而有的人則再也沒見過,這些暗娼,地下酒館,賭坊,大多數都有各個部族自己經營,血族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人族在其中也開了不少,且因為霍克就駐紮在達摩斯科之外,相比起在前線的部隊,更加有優勢一些,這倒也是一個賺錢的法子。


  而此時,一隊馬車正向著城外奔馳而去,車隊的外麵是一列牛頭人,大約四百多人,渾身穿著鎖子甲,牛角上訂著各式各樣用金屬製作而成的紋飾,看上去像是不同家族的標誌,牛頭人,七大部屬之一,而他們所看護的,則是三十五輛大車,這些車子沒有什麽裝飾,一米五左右的高度,狹長,一輛車大概有三四米左右的長度,裏麵裝著的,是正準備運往前線的人族戰士。


  在隊伍的最前麵,則是一輛舒適的馬車,裏麵坐著的,乃是暗夜人王國頗為神秘的祭祀一族,這一族在暗夜人王國的地位十分特殊,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來形容,則十分恰當,甚至七大部族也在他們之下,並且為他們的力量所恐懼。


  四個巨大的黑袍籠住了一切,幹枯的手指放在膝蓋上,上麵僅僅隻包裹著一層皮,看上去如同幹屍一般,指節突出,如同一顆小瑪瑙,手掌開裂,仿佛能夠看到裏麵的骨頭,手掌上沒有一根毛發,蒼白的顏色跟達摩斯科的建築一樣,顯得那麽嚴肅而又沒有生氣。


  沒人敢小看這些‘瘦弱’的祭祀們,他們擁有千萬般奇特的手段,足以將所有人折磨的瘋掉,甚至在很多人的眼裏,血族都沒有這群祭祀來的可怕,那些血族最多就是把你殺死,而這些祭祀,卻有無數手段,讓你變成他們的傀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生永世在他們的掌控中,無法進入幽冥,隻能徘徊在現世,受到他們的控製。


  隊伍的指揮官,坐在四位祭祀的麵前,語帶些許的恭敬,說道:“先生,我們即將前往第三戰線,卡托微戰區,請問有什麽吩咐嗎?”指揮官在牛頭人中的地位並不低,也算是一個大貴族家庭的子嗣,但在眼前的祭祀麵前,他卻不敢有任何的倨傲,眼瞼下垂,仿佛是在刻意減少注視一般。


  “按照你們的計劃行事就是,不需要管我,出去吧。”祭祀的聲音如同鋼鐵撞擊一般,鏗鏘有力,實在很難想象,如此虛弱的身體卻能夠發出這麽剛硬的聲音來,指揮官立刻離開,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坐上自己的戰馬,有意無意的向著車後麵走去,對於這幫祭祀,他心中有著莫名的恐懼,總想著離他們遠一點,再遠一點,更好。


  等距離足夠之後,指揮官才總算是恢複了正常,他叫過身旁的軍官,囑咐著行軍時需要注意的事項,口吻之中儼然又是上位者的模樣,他說道:“行軍速度要快一些,前線部隊遇到緊急情況,我們必須盡快率領這批人類抵達前線,防止矮人族的突襲,明白了嗎?”


  “是。”軍官唯唯諾諾的應下了,指揮官又裝模作樣的說了幾句,便騎著自己的高頭大馬離開了,他側頭看著籠子裏的人類,他們如同嬰兒一樣蜷縮著自己的身體,待在這牢籠之中,一輛車中足足三十多人,所用的馬匹都是專門挑選出來的特種馬,而其中的空間,則狹小的不過十平方米左右,就跟個廁所間差不多大,那麽多的人待在裏麵,跟豬籠沒什麽差別。


  “這群畜生,不用在乎他們的死活,要多少有多少,一定要保證定期抵達,聽明白了沒有。”說完也沒再聽身後軍官的馬匹,給了人族一個不屑的眼神之後,騎著自己的馬,搖晃著尾巴就離開了,而他的這句話,聲音並不小,旁邊馬車之中的人,自然也都聽到了,不少人眼中流露出憤怒的眼神,但最終,大家都恢複了平靜,好似剛才憤怒的人,不是他們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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