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是。”阿爾文說道,他的心中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此刻顯然不會反駁路西法,路西法再次開口說道:“我知道,你的心中有更大的誌向,但此刻,以你的能力,還沒有能力完全掌控大局,若是硬來,我等族人,恐怕危在旦夕,多勒和克裏斯,老成持重,對於如何與諸方交流,頗有體會,行事縝密,凡做何事之時,必須要征得他們的同意,務必記住。”
“是。”阿爾文再次答道,這一次他的口吻就要親和許多,路西法的這番話,無疑是在告訴他,相比起多勒和克裏斯,自己無疑是更加相信阿爾文的,但他年紀太小,懂得事情還太少,容易衝動,這才讓多勒和克裏斯臨時掌權而已,到時候等他成長起來,這陣地上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給阿爾文來管理的。
一旁的多勒也立刻開口說道:“老朽年邁,支撐不了許久,等阿爾文將軍長大,我等必然將權重交予將軍,解甲歸田,大師,還請放心,我等必會精誠合作,斷不會兵戈相向。”克裏斯也立刻附和著說道:“是啊,是啊。”
他們的這一番話讓路西法徹底放下了心中的憂慮,雖然三人性格不同,阿爾文雄心大誌,難免會出現矛盾,但隻要他們記住今天這番話,縱然會有摩擦,但大勢並不會變動,路西法也就放心了,揮了揮手,讓阿爾文先離開。
阿爾文看了一眼路西法,低頭鞠躬,轉身便走了出去,路西法伸手抓住多勒的袖擺,說道:“至於與矮人族聯係一事,便全權交由博朗多克伯爵管轄,以後他上報的信息,便交由多勒,你來管理,你雖然比博朗多克大,但此子聰慧機靈,有些事情交給他自己來辦就是,我等身處軍營之中,對於矮人族的事務,並不熟悉,一定要配合好他。”
相比起阿爾文來說,對於博朗多克,路西法要放心的多,這是一個聰明人,且更重要的是,他並不急躁,也並不貪戀權勢,沒有強大的野心,適合成為一名幹吏,做起事來也確實令人滿意,所以對於他,路西法是很放心的交給了多勒,並讓多勒配合他,而不是讓多勒去命令他。
這與阿爾文不同,所以為了防止阿爾文聽了這話,心生反感,便先把他送了出去,一旁的多勒稽首說道:“在下銘記大師所托,博朗多克伯爵,天資聰慧,敏達耳順,老朽必竭盡全力配合他的行動。”
“好,既然如此,我便再無所托。”路西法笑著說道,一旁的克裏斯遞過一根黃龍拐杖,路西法右手接過,拄在地上,多勒走到門前,輕輕打開大門,地窖的走廊中,站著整整一排的人,路西法從屋子中走出來,麵對著數十丈年輕的麵孔,心情很是複雜。
“出發。”路西法的聲音已經有些萎靡,長期的病痛折磨的路西法已然無法大聲說話,但在這萎靡的聲音之中卻透露出決絕之意,邦尼率先開口說道:“出發。”緊接著屋子外的人便開始動了起來。
“恭祝大師,旗開得勝。”阿爾文率領著眾人喊道,路西法心中也不免升起了一股豪氣,拄著拐杖,便向著地窖外走去,一匹駿馬,此時已經在山腰處等候多時了。
本來按照侍從們的意見,最好是乘坐轎子,或者馬車也行,這兩種交通工具比較穩妥,不會顛簸,對於路西法來說,不至於受到太大的衝擊,但最後卻被路西法自己否決了,在戰場上,做一定轎子,目標實在是太大,他人一眼就能夠看得見了。
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更加穩妥的戰馬,來作為路西法前往矮人族指定地點的工具,一腳踩在馬鞍上,路西法提起心口的一股氣,翻身便上了戰馬,一旁的侍從想要伸手去扶,卻被路西法製止了。
此時他的身體之中,有一股神聖之力尚且被封印,那是徐清在製作路西法身體之時,放置在他身體之中的,便是為了應急時使用,而此時,路西法知道,正是使用這一股力量的時候,念動特定的咒語,身體之中的封印霎時解開,一股磅礴的力量湧入路西法的身體百穴之中,病痛所帶來的折磨,霎時間消失不見,一頭白發之中青絲閃現,臉上的皺紋,都開始漸漸被抹平。
若說原本的路西法是一塊幹瘦的老樹皮,便是普通人看到他,都能看出命不久矣,那麽如今的路西法,看上去就像是鶴發童顏的老仙翁,雖然白發絲絲落地,眉目皺紋迭起,但卻依然有著生生不息的活力在身體內運轉。
一旁的眾人看的目瞪口呆,緊接著無數人便開始跪倒在地上,念動神的名字,在他們的眼裏,這顯然不是人能夠做到的,甚至還有人以為是神在給路西法續命,在他們的眼中,路西法便是他們的保護神,隻要路西法還活著,他們就會一直無往不利,一往無前,但多勒和克裏斯等人卻知道,路西法顯然是把最後的底牌都亮出來了。
不然為什麽有這麽好的方法不早一點用,自己的身體受到這麽痛苦的折磨,路西法一聲不吭,直到此時才使用,顯然,這種能力是需要付出很大代價的,十分有可能,便是路西法自己的生命。
眾人的心中都略微有些沉痛,但心中的猜測卻無法宣之於口,路西法在眾人麵前釋放自己最後的力量,顯然也是為了給萎靡的士氣注入一針強心劑,防止他們多想,自己現在需要做的,便是在這段時間裏麵,給所有人以信心,讓他們知道,即便路西法不在了,人族也依舊能夠在這邊疆之地風生水起。
這是他們必須要做到的事情,帶著沉重的心情,多勒帶頭說道:“大師,一路多多保重啊。”
“多多保重啊。“眾人紛紛說道,路西法看著在場眾人,是自己將他們帶到了這裏,也是自己把他們從血族的牢籠中解放出來,但這還遠遠不夠,無數的人族在生死的邊緣掙紮,還有更多的人則依舊被關押在養殖場裏,被血族視為食物吸食,感受著身體之中磅礴的生命氣息,這一去,自己必要為人族,博一個大大的前程。
“同胞們,子弟兵們,守好陣地,待我歸還。“舉起手中的黃龍拐杖,路西法大腿用力一夾馬腹,一馬當先便順著山腰而下,一旁十幾名侍從翻身上馬,立刻跟上,此時月明星稀,正是黑夜籠罩大地之時,眾人從此時順著城牆的缺口離開陣地,周圍的人馬都是人族的士兵,至於其他部族的人馬,則早已經被多勒找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以方便路西法等人離開。
戰馬奔騰,地上的雪泥翻滾,路西法的身上穿著一件純白色的大襖,以邦尼為首的侍從們緊跟在後,向著與矮人族約定的方向而去,這一次談判,眾人選擇的地點,正位於黑森林北部的一處清波潭。
此地距離黑森林大約有十幾裏左右的距離,周圍有一個村子,村子裏的部族既不是血族也不是矮人族,乃是清波潭中的猊魚所化,這一個種族曾經與血族交好,後來在矮人族的逼迫之下,複歸於中立,如今則是為矮人族的前線士兵提供漁獲,算是戰地周圍,比較不錯的好去處。
原本博朗多克是不同意的,但後來經過反複的談判,還是選擇了這一處地方,相比起直接在人族的地盤還是矮人族的地盤,都難以讓雙方都放心,而這裏起碼比起血族的地盤來說,還是要好上不少的,再加上黑森林周圍的風景都很單調,連綿的群山,第一次看或許還好,可看的若是多了,就有些厭煩了,而清波潭周圍的風景,相對於周圍來說,頗具一些江南風情。
顯然,矮人族也是考慮到人族來自於堪培拉這山行險峻之地,找一處綿山靠北的佳處來招待,也能讓路西法等人盡興,從城牆一路向西直下,騎馬道山之間,黑色的樹枝在夜空之下,如同一排排崗哨,忠誠的守衛著蒼茫大地,地上有許多墳塋,有些是新挖的,還有一些則有些年頭,在這大半年都處於冬日的環境裏,戰死的人們往往回不到家鄉,便會在這裏直接埋葬,這些墳塋,有的是幾百年前的,有的則是近幾年新修的。
還有一些則是最近的,一個墳塋中往往會有上百具的屍體,有的是矮人的,還有的則是血族部眾的遺體,無名坑穀之中,代代矮人族和血族的將士們被埋藏在這片大地之上,春去秋來,雙方之間的戰爭還沒有完結,而這片土地上,卻是生出了一排排鬱鬱蔥蔥的鬆樹,挺拔站立,犬牙交錯,似是那衝殺的雙方戰士所化,即便成為一顆鬆樹,也要張牙舞爪,在這萬鬆林中,爭一回英豪。
“大師,前麵就是清波潭了,矮人族的使者已經抵達。“邦尼騎馬在路西法的身側說道,他的心裏同樣十分緊張,這一次談判,對於人族的未來將起到決定性的影響,也將是人族第一次以自己的力量,幹預兩大族之間的戰爭走向,不能不讓人激動。
“好,二郎們,都給我挺直了腰杆,別讓矮人們看了笑話。“路西法笑了兩聲,此時的他是前所未有的精神,身旁的士兵受到他的感染,一個個也都抬頭挺胸,從背包裏也拿出了紅色的大襖佩戴在身上,腰間垂著兩片玉佩,上書果敢二字,頭上戴著羅馬式的鋼盔,兩隻眼睛裸露在外,渾身上下附著鎧甲,如同一個個肉體坦克一般。
平均下來,每一個人身上的負重便達到了五十公斤左右,若不是鬥氣士的修為和強悍的戰馬,早已經無法行動,十四名侍從組成一個方陣,路西法位於正中,黑熊皮的大衣裹住路西法的身體,渾身的白發隨風飄搖,如同一位先知駕臨一般。
清波潭很快便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此潭相比起湖澤來說,要小得多,大概百頃見方左右,周圍是一片空地,在清波潭附近則是一個不算大的小村子,木質結構,一看便知,木材取自黑森林,屋子上累積著一層厚厚的雪,而在存在外圍,則是十幾個蒙古包,那是矮人談判使者們的住所,其中一個蒙古包為三個帳篷連接而成,打眼一看,便知其價格非凡。
白色為底,金絲成線,彩帶飄揚,一杆黑色大旗樹立在帳篷之外,隨著風聲咧咧作響,清波潭上湖水凍結,如同一麵鏡子一般,晶瑩剔透,在黑夜之中,周圍以火把作為光源,五六百支火把共同發出光芒,在雪花的反射之下,放出精美絕倫的閃光,這樣的畫麵,著實是一處夢幻的場景。
路西法停下腳步,仔細的看著眼前的美景,不得不說矮人族並不像自己所想象的一樣,隻是一群莽夫而已,相反,他們的審美情緒非常的高,知道該選擇一處什麽地方,更加適合談判,起碼來到這裏,路西法並沒有覺得浪費了時間。
此時清波潭上正有十幾名猊魚族的族人正在釣魚,他們在冰麵上鑿出大大小小十幾個洞,然後把釣魚竿帶著餌食扔下去,冬日釣魚,這幕場景不由讓路西法等人都感到有些驚奇,驚奇的不是這群人在用魚竿釣魚,而是這麽冷的天,他們竟然隻穿著單衣在外麵釣魚,且這些猊魚本身就是從清波潭來的,現在釣魚吃,不是在吃同類麽?
這讓路西法等人都有些受不了,但眾人也沒多看,因為此時,博朗多克正和矮人族的使者站在清波潭外的過道口,準備迎接路西法等一行人,這可是最重要的事情,滿足自己的獵奇心理,顯然沒有這件事來的重要。
騎著快馬,緩緩放慢速度,路西法穩穩當當的停在了博朗多克等人的麵前,這一別,時間其實並不長,不過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而已,但兩人看向對方都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在博朗多克的眼中,路西法更加精神了,而在路西法的眼中,博朗多克更加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