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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之行

  餘情和淩霄、元捷等一行人頂風冒雪, 基本晝夜不停,剛過了天南要進入青海, 在驛站旁的官道上碰到了專程在此等候的一位身材頎長、膚色黑亮三十歲出頭的將軍。


  餘情倒也不在意, 淩霄在安西軍中是實職副手,早就封了震軍將軍, 進了安西地界一路上來緊急請示匯報的將軍士兵也不少。


  ——直到淩霄翻身下馬,行了半跪屈膝的大禮,餘情才感覺驚詫, 心道難道安西軍中還有大官她不知道的?

  淩霄單膝跪地的抱拳施禮:“合燕將軍是專程在此接應的?少帥軍務纏身,不能擅離職守,合燕將軍可否送我們去一次青海?”


  這個合燕將軍也不回禮也不說讓淩霄起身, 好像忘了淩霄的存在,隻是好奇的大喇喇打量了餘情幾眼, 一張口說話餘情差點驚的臉上繃不住, 聽聲音才知道原來是位女人, 那女將軍直不愣登的問道:“你就是淩霄信中所說的餘家少主?怎麽從北疆來了,找我弟弟去了?”


  淩霄擔心餘情接不住,直接起身接話道:“餘掌櫃和少帥是故交, 這次向北疆押運物資,正好和我一起前來, 她賬目各方麵熟悉一些。”


  淩合燕聽到賬目問題, 也覺得有些愧疚, 畢竟問題全出在她身上, 不說話了。


  餘情這才有時間打量了一下淩合燕, 隻見淩合燕穿著男裝甲胄,身材比一般行伍中的普通男兵還高了半頭,常年在太陽下暴曬,皮膚變成了鐵黑色,說話時皺著眼眉眯著眼睛,好像隨時準備找茬。


  她不禁想起淩安之、淩霄之前和她說過淩合燕的壞說,尤其是光棍嘴損的淩安之,一邊說起他這堂姐一邊還不自覺的縮著脖子打冷戰,看來是小時候留下的心理陰影。


  ——什麽淩合燕是成天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連他這眼神都沒看清過五官究竟長什麽樣;什麽性格潑辣,打遍了青海的兵營十三部,從不女紅打扮,專愛舞刀弄槍,一點也不三從四德。


  淩安之還聲情並茂的表達恐懼:娶一個溫柔的女人,男人會獲得照顧,娶了一個悍婦,可能被逼成狀元,可是如果娶了母老虎,就隻能變成骨頭渣子。


  淩合燕就算是母老虎,那都是最凶猛的蒙古西伯利亞虎,三十多了還嫁不出去,反正十三部也全不是對手,萬一娶了母老虎被家暴了估計九死一生,索性死了嫁人這條心。


  淩安之早年不服氣的很,十六七歲的時候也挑釁過,那時候想的是這女人一點女人的樣子都沒有就算了,成天欺負天下的男人成何體統?


  別人不說,就單說小淩霄,因為練武的事被淩合燕打了兩次之後,每次見到淩合燕全是反射性的行下跪屈膝大禮,典型的嚇破膽了,說什麽也得給淩霄出這口氣。


  他年紀雖小也得教教堂姐怎麽做女人,在軍營裏設下埋伏,騙堂姐說有事,想來個下馬威,告訴堂姐帶兵打仗是男人的事,沒事少摻和。


  結果淩合燕絲毫不懼,持刀前來,進了中軍營一刀就把二哥淩雲的戰袍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淩霄本就畏懼淩合燕,這回直嚇得淩霄不敢露麵,淩安之見人單勢孤,不敢再起刺,靈機一動跪下稱是請堂姐是來閱兵的。


  淩合燕猶在生氣,順手抄起一根門仗對淩安之說兵練的不好,閱兵結論是不合格,要用家法處置帶兵的,淩雲是統帥,就不打了,由幼弟淩安之代為接受處罰,說罷舉起門仗就要打。


  淩安之也忘了是來給堂姐下馬威的,嚇得抱頭鼠竄,被全軍將士看了笑話,從此之後淩安之就嚇出了後遺症,每次看到堂姐全猶如老鼠見貓,再也不敢觸堂姐的黴頭,每次看到都是低眉順眼。


  餘情當時還以為是淩安之使壞不成還在堂姐那裏吃了虧,所以在背後嘰嘰咕咕的埋汰人家,哪有女人能這麽凶的?今日一見,幾句話下來,才感覺到確實是凶神惡煞、粗枝大葉。


  她不自覺的觀察了淩霄幾眼,結果淩霄拍拍剛才半跪大禮膝蓋上粘上的土,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樣子。


  她有點想笑,淩霄威震安西,在北疆軍中也是聲名赫赫,人送外號玉麵達摩,這怎麽嚇得和小家雀兒似的?她想到這幾年跑到蜀地時候的見聞,等找到空了,當做笑話講給淩霄聽:“淩霄,你看到過大象嗎?”


  淩霄和餘情吊在隊伍的尾巴上:“看兵書上,兩廣蠻夷之地有用大象當做象軍的,不過倒沒有見過,大象真的有崗樓那麽高嗎?”


  餘情拿著馬鞭子當道具比比劃劃:“那當然了,大象的腿像馬肚子這麽粗,我騎著馬,一點也不用低頭,可以直接從大象肚子下邊走過去。你知道那些訓象師用什麽把這種龐然大物拴住嗎?”


  看著餘情伸開雙臂,用纖細的小體格努力表現出大象的樣子來,淩霄看著好笑:“馬肚子那麽粗的腿?還不得用房梁那麽粗的鐵鏈子,拴在幾人也抱不過來的大樹上?”


  餘情正襟危坐的搖搖頭,伸右手拇指和食指環成一個圈:“非也,就用一根小小的鐵鏈子,也就和馬鞭子差不多一樣粗細吧。”


  這就奇怪了,淩霄用拇指摸了一下下巴沉思:“為什麽拴得住?”


  餘情憋著壞,搖頭晃腦的給淩霄講她做生意時候見聞到的這些故事:“大象也不是生下來就長這麽大的,剛生下來的時候比馬駒子也大不了太多,馴象人就用小鐵鏈拴著他們,小象開始的時候覺得受到束縛,就拚命掙紮,可是怎麽也掙紮不開,後來就認命了,等它長大了已經極其強壯了,還是從來不會去掙脫這個繩子。”


  看餘情一本正經編排他的樣子,淩霄寬容的笑笑,搖了搖頭,確實調皮,沒個大家閨秀的端莊。


  ******

  餘情和淩霄早就在路上把怎麽做想好了,到了青海抓緊時間安排人手,將四個礦藏的經營開采摸了個門清,各個礦藏本身就是晝夜不停的產出,付商每年有幾個月的時間要耗在青海,用在提高產量、分門別類的開采,以及打開渠道銷售出去上。


  知道茲事體大,可能牽扯到澤親王和翼王,付商直接將銷售的數年來賬冊拿給餘情,餘情和安西軍中入賬修補後一一匹配,缺什麽材料補什麽材料,總共沒用上一個月,做出了跨度三四年一整套的大賬。


  淩霄宵衣旰食的反反複複對了三遍,認為問題不大,再和特定對接點上的人反複校正說法,無論怎麽問,就是一套說辭:“淩將軍早年因為安西軍軍費困難,私訪青海發現的礦藏,向官府繳了開采費想產出補貼軍費;最開始不知道如何打理。”


  “因為淩將軍數年前專門負責安西軍的軍備後勤等,和從事這一部分貿易的付商多有往來,就直接請了付商代為運營;後來按照西北督查使四殿下翼親王的要求,一切產業都要放在自己名下,淩將軍也就更到了自己名下,這四個礦藏不算富礦,產出有限,每個月隻能給安西軍做填頭。”


  淩霄又數次印證的和淩合燕等人把故事說圓,無論怎麽問,對著賬目就是這一套說辭。


  餘情和淩霄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又請淩合燕先回到安西軍中,將宇文庭換了過來,讓宇文庭隨意查賬,看是否有馬腳。


  宇文庭本身出身商賈世家,隻不過心思不在做生意上罷了,查賬水平一流,一看到餘情作出的舊賬就笑了起來——


  紙張從舊到新,舊紙已經發黃卷邊,上邊的墨跡深深淺淺,有一些還有暈染,聞起來有舊紙的腐味,上邊還有一些記錯了的小塗小改;新紙就是上個月的賬目,明顯管理已經趨於完善,錯漏沒有了,任誰看來都是數本從舊到新的陳年老賬。


  餘情又帶著他去礦上晃了幾圈,這幾個礦都是中小型礦藏,並不是流油的富礦,雖然是白雪皚皚的冬季,礦坑礦井裏都能看到穿著羊皮或棉衣的工人出出入入的作業,軌道也是修的整整齊齊,一看就已經開采多年。礦山不遠處有幾處工廠正在冒煙,估計是燒製金屬的場所了。


  剛進礦口,有的老夥計就像認識他似的紛紛和他打招呼,一副經常見麵的老油條臉:“宇文將軍又來了?這幾個月開采情況一切如常,還新發現了一種碳化金,價值連城,就是產量太少了,要不可能有大用,您看看。”


  最近餘情正在研究這種碳化金,在一個銅礦開采過程中發現的伴生礦,產量極其稀少,礦工發現新物質首要就是測一下金屬性能,看看能有什麽用。


  這個碳化金本來拿在手裏比銅輕三分之二,看著亮銀色,沒抱什麽能大用的希望,就是取個樣以後保存下來留作慢慢研究罷了。


  這一測試發現碳化金和其他金屬不一樣,趕緊就報給了餘情——碳化金極抗高溫,燃點和黃金差不多,關鍵是隻要成型,無論何種金屬怎樣敲打戳弄,上邊連一個白點都不會留下;燒融之後拉為細絲,兩匹馬用力亦拉扯不斷,堅固異常,令這些見多識廣的礦工大為震驚。


  一人向餘情稟告的時候說道:“這個碳化金就是產量實在稀少,估計一個礦也產不出五斤來,這要是產量和鐵一樣——都不用像鐵礦那麽產量大,像金礦產量就行,整出點盔甲來,這不是刀槍不入了嗎,哈哈,像帶著免死金牌。”


  另外一人直接翻著白眼澆了冷水:“就這麽點產量怎麽篩選出來?一個礦出五斤每斤得賣至少上五萬兩才能抵回成本,一身盔甲幾十斤重,我估摸著就算是富可敵國也買不起,你說是不是?少掌櫃的?”


  餘情手裏拿著小小的一塊碳化金陷入沉思,聽手下礦工喊她才回過神來,問道:“全力開采,想采二十斤需要多久?”


  手下撓了撓下巴:“二十斤?天呐,四個礦各加派五十人專門用來收集和煉製,估計得至少兩個月。”


  餘情眼睛裏光芒一閃,嘴角翹起笑了:“開采出來就好說,四個礦各加派一百人,用來專門收集和煉製,一個月內把貨交給我。”


  兩個手下互相瞅了瞅,都撓起頭皮:“少掌櫃的,這產量太小,得賠多少錢啊?”


  餘情站了起來兩手撣了撣:“哪這麽多廢話,按照我說的做,現在就去安排人手,我在這頂多還能再呆一個半月,少一斤扣你們所有負責這個事的人一年的工錢;此事不許透漏出去,出去一個字,唯你們是問。”


  礦上這些人老早就聽說餘情大手大腳,有時候好似心中沒有成算,今天算是領教了。


  ******

  宇文庭不知道這些插曲,他去了礦上之後又在附近運輸的商隊隨便走訪了幾家,一問起來主要做什麽,幾家回答的倒很同意:“這邊買賣少,這幾年就是把安西軍的開出來的鐵礦運到中原去,隻賺個運費。”


  凡此細節,不一而足,問起來俱回答的相當自然,功夫是做到家了;宇文庭吹毛求疵刻意挑剔,又不死心的把能想到的點全都招呼個遍,依舊毫無馬腳,這才安心的出了青海。


  淩霄和宇文庭回到了安西軍中,看了一下這半年的軍務情況,其他的都沒有問題,隻不過宇文庭對一個事深表憂慮:“突厥前些年都是四分五裂,可能是最近被咱們安西軍打的狠了,再加上出了一個阿史那清的王子,正在彈壓各部,好像有統一的趨勢,咱們不可不防。”


  淩霄和淩安之對這個事情也有預見,他眼前浮現出突厥猶如禽獸的進攻:“少帥這次打他們殘部的時候,也注意到了,這次讓我回來,有一項任務就是看看怎麽加建烽火台,增加駐軍,隻不過邊境線太長,烽火台建少了也沒用,粗略計算了一下,可能需要軍費數百萬兩。咱們最近先看看在何處修建,先可一段修幾個看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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