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鋒在前
小黃魚兒得知淩安之在急行軍之後就要馬上投入戰場作戰,心下忐忑不安,疲憊之師,怎麽能夠貿然出戰呢?她這些天在北疆,也看到了戰場上的冷酷無情,生死一瞬。
所以趕到北疆都護府的路上就皺著眉頭,小心謹慎字斟句酌的在和淩安之念秧:“急行軍這麽久,這兩夜都沒有合眼,鐵打的尚且受不了,何況是肉做的,戰場上刀槍無眼,將軍可以先休息整頓幾個小時,再上戰場才是事半功倍。”
比及進了北疆都護府,澤親王正坐鎮城上指揮,也不是特別同意,猶豫搖擺道:“將軍其實坐鎮中軍即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萬一將士和戰馬不能配合的太好,實在不行先帶這兩千人衝一下試試,發現不對頭請馬上入城。”
淩安之幾句話的工夫已經披甲持戟上馬,揮手招呼親兵跟上他和淩霄,做好了出城的準備,回道:“我有分寸,戰場上四萬將士浴血奮戰,每刻鍾都可能是幾千條人命,開城門!”
餘情在城牆上,拿著千裏眼看著淩安之和淩霄馬蹄隆隆的出了城,整個大楚國的範圍內,所有三軍統帥均是坐陣中軍指揮,經常當先鋒衝鋒陷陣的統帥隻有淩安之一個。
——威風是威風了,不過時時刻刻都讓人提心吊膽,戰場上縱使絕世高手,也難逃暗箭大炮,坐鎮中軍尚有折損,何況是衝鋒在前呢?
淩安之在前,淩霄跟在右側稍稍錯後一個馬頭的距離,在陣前隨意的往來馳騁了幾個來回,觀看了一番找到陣眼,帶兩千人直搗黃龍,衝著番俄的營盤陣型中央,一頭就從陣眼紮了進去。
餘情除了看到番俄兵陣裏一片刀槍劍戟利刃同時舉起在陽光下耀眼的反光之外,人在哪裏根本看不到了,北疆軍正愁衝不進去,看到援軍已經撕開口子衝進去了,都殺紅了眼,彼此招呼著順著口子往裏湧。
澤親王也在城牆上站起來了,兩千人衝進了幾萬人的兵陣,全軍覆沒隻是一瞬間的事。
他吩咐手下楚玉豐、虞子文等人帶著城內守軍做好準備列兵城下,看情況隨時準備救援——
淩安之疲憊之師,且對番俄非常不熟悉,隻是在來的路上惡補了一些情況,完全沒有達到兵家要求的知己知彼,這太危險了。
澤親王開始後悔,剛才就不應該讓他出城,萬一第一戰即打沒了安西統帥,這個損失實屬不可彌補。
傳令官往來不絕,一會來喊道:“報,少帥找到陣眼,殺出了一條血路。”
這個剛走,下一個又來喊道:“報,淩霄小將軍一戟斬殺敵軍將軍烏斯。”
“報,淩將軍力斬敵軍兩名大將,敵軍不敢上前,陣型開始散亂。”
“報,我軍已經將敵陣攔腰折斷,一萬餘人衝進去了。”
許康瀚心稍微放下了一些,麵上微微一笑,心道這個淩安之果然勇猛,名不虛傳。
不過絲毫不敢怠慢,戰場瞬息萬變,這一戰是下了本錢的,隻要能消滅番俄的有生力量,北疆軍在戰場上的形勢或可能達成一個平衡。
此次戰役一直打了一夜,戰場上火光衝天,殺聲陣陣,直到次日四更天,番俄騎兵和步兵折損了一萬多人,實在頂不住了,開始有計劃的撤軍,同時將聯營後退了二十裏。
餘情一直心驚膽戰的等在城門下,她第一次看到淩安之上陣殺敵,看著他縱馬衝到敵軍陣前之時,番俄一起刺過來的□□利刃閃爍著不祥的光芒,淩安之就那麽自恃勇力的直接持戟而上,和上刀山也差不多,嚇的她一閉眼,魂飛魄散。
硝煙仍在,敵軍撤退後開始打掃戰場,血肉橫飛、屍橫遍地,不少缺胳膊斷腿的傷兵源源不斷的抬下來,哀嚎聲不絕於耳,慘不可言。
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
太平犬和亂世人?哪個更好一些?
餘情終於看到渾身血染、發絲淩亂的淩安之和淩霄,要不是餘情認識戰馬小廝,有點看不出來這兩個血葫蘆是誰了。
淩安之和淩霄也是肉/體凡胎,連日趕路,又拚殺了一夜,從戰場上下來一鬆氣,從殺氣騰騰的將軍變成了脫了力的病雞,下馬都要用長戟支地。
澤親王親自幾步搶上前來,前後扶了下馬的淩安之、淩霄一下,語氣比平時急了一些,難掩欣賞感激之意:“兩名淩將軍猶如天兵天將,以前耳聽為虛,今天算是開了眼界,我馬上寫軍報奏明聖上,看我們大楚人才濟濟。”
淩安之一手撐著長戟,一手扶著澤親王的肩膀,有點氣喘的賊笑著說道:“澤親王迷糊了,怎麽上奏的情況和事實不符?明明是兩軍呈膠合狀態,安西援軍路遠還未到達,澤親王親自率親兵兩千,殺進敵陣,打開缺口,一舉破敵,斬殺番俄一萬餘人。”
澤親王一愣:“這…”
淩安之點了點頭,做個鬼臉擠擠眼睛衝澤親王笑了笑:“奏折就這麽寫,不要再爭了。我又餓又困,讓軍醫他們直接到我和淩霄房裏吧。”
淩霄除了濺了一身血,就手上擦破了一點皮,餘情端過一碗半涼不熱的粥給他,他說了一聲謝謝接過來一飲而盡,身邊的親兵們七手八腳幫他卸了甲扒了汗透了的衣服,開始沐浴準備吃飯後馬上休息。
淩安之一直在隊伍最前方,被濺的渾身是血不算,肩膀上被一隻著火的箭帶過來的熱油淋了一下,順著盔甲的縫隙燙起了一溜大泡,此時回到了王府的臥房,草草洗了把臉,坐在臥室裏由著軍醫給他整理清洗傷口。
餘情端著粥和飯菜一進屋,看到了光著膀子小鬼似的淩安之,嚇了一跳有難以置信之感,淩安之在她眼中,從來都是衣冠楚楚帶著一股皂角的味道,如此狼狽不堪的還從未見過。
淩安之看到餘情,這麽狼狽也沒看他哪裏不自在:“你怎麽來了,眼圈黑黑的,昨晚上沒休息嗎?”
餘情看了一眼燙出來的一片燎泡,再被盔甲一磨,右邊半個肩膀跟被扒了皮似的慘不忍睹,不禁心裏一哆嗦,拉著一把椅子坐到身邊,把粥遞給了他。
軍醫草草處理了一下傷口,說無大礙,上點藥幾天就好了,淩安之草草梳洗了一番,頭發隨意一披散,肩膀上纏上紗布,隨便吃了點東西躺在軟床上,準備睡個昏天黑地。
——別說,澤親王的軟床感覺還真不賴。
剛躺下餘情就又心事重重的進來了,昨晚親眼所見,她才領會到淩安之距離死亡這麽近,嚇得肝膽俱碎,她以前還說過想要棄商從戎的話,現在看起來,戰場上建功立業太難了,小時候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怎麽開口,隻能坐在床邊伸手輕輕給淩安之按腿,希望他睡的舒服點。
淩安之被按的稍微有點不好意思,半閉著眼睛歪著嘴角嘲笑道:“怎麽,知道心疼你三哥了?”
餘情像沒聽到,小聲的問他:“不當前鋒了不行嗎?”
淩安之又累又困,意識開始模糊,迷迷糊糊的回答道:“打不開缺口手下的兄弟死傷太大,總不能眼睜睜看著。”
一說打仗,貌似主帥一聲令下,手下的弟兄就應該同仇敵愾,生死置之度外的奮勇殺敵。
殊不知,自古以來帶兵一不小心就帶成了兵油子和兵痞子,命是自己的,軍功是將軍的,當兵的看似是粗人可一點都不傻,不會無緣無故的給主帥賣命。
戰場上講究袍澤之情,主帥不拿出點愛兵如子的真情實意來,幾年下來就能混成光杆司令。
餘情看著淩安之脖頸上的刀疤,像個驚弓之鳥的小聲問道:“昨晚那麽可怕,隻是在肩膀上燙了一串泡,頸項是人之命脈,你頸項受傷,當時是有多危險呢?”
她等了半天,淩安之也沒動靜,等她低頭看時,見他已經合上雙眼,悄無聲息的睡著了。
平時淩安之攻擊性太強,很少停在哪超過一刻不亂動的,誰看他他就睜著墨綠眼睛和別人對瞅,不可能老老實實的給她看。
而今機會來了,她盯著淩安之看了一會,發現他長長的睫毛、高高的鼻梁在臉上投下幾小片陰影,一點也不像昨晚那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看著還挺乖的。
淩安之十五歲從戎,至今已經九年了,幾年來平定了西北,真刀真槍的打出個百姓安居樂業的屏障來。
而今北疆有難,滿朝上下第一件事也是讓他來馳援,所有人皆以他為依仗,西北有了他睡的似乎都安穩些,萬裏江山千鈞擔,壓在他肩膀上,殊不知,年輕將軍的脖子有時候也是挨在刀刃上。
餘情舍不得離開,目光一直在淩安之的臉頰上打轉,好像輕輕吻一下才是她自然而然應該做的事,不過那位肯定會醒,她心中不敢。
就這麽一直坐著看到了天大亮,才想到皇兄澤親王還有事情問她,她想摸一摸他頸項上的傷痕,手在空中停了半天,最後隻是掖了掖被子,退出了淩安之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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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物全是我心中多年來的白月光,他們的路徑已經選好,前途已經注定,他們的所作所為俱是他們性格、信仰和目標的綜合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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