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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危機

  花折身體素質果真不同凡響,兩個時辰過後,換了一身素色衣服,再進內室除了唇色蒼白之外,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又恢複了天人風采。


  他此刻已經淨手完畢,從開水裏撈出了煮過的十八般小剪子、小鑷子、小刀子等武器,對在病床上還不知道大難又至的許康軼說道:


  “殿下,我給你清理一下身上這些傷,會給你外用些麻藥,不過藥理有相衝的地方不會太多,可能還是有點疼,你忍著點。”


  先從右手掌心上的紅痣開始,皮膚潰爛,血肉模糊,像是被生生扒了皮露出了紅黃的爛肉。


  花折一陣斧鉞刀叉,十指翻飛連剪帶割的弄下來一堆爛肉,又用一小塊浸了藥紗布把傷口蓋上,才算是處理完了一處。


  這回許康軼手心的紅痣沒了。


  本來花折以為許康軼會疼的難耐,不過也就是他小刀子割肉的時候悶哼了幾聲,也是一個能忍的。


  他開始換了一堆家夥事兒,準備對去年春季突厥給留下的破潰傷口履行同等程序——


  病號終於對花大夫說了第二句話:“你為什麽不趁著昏迷的時候給我處理?故意要疼死我嗎?”


  “…”你昏迷的時候狗命用一根蜘蛛絲吊著,萬一碰斷了你就完了。


  ******

  一晃過了七天,又奉了一回血,許康軼雖然還是全身被紗布蒙著,平時隻能穿寬鬆的外衣,不過全身皮開肉綻的地方全都長出了新肉,皮膚也是漸漸長和的態勢,別人扶著可以下地略坐一會,總算是掙出了一條命。


  花折今天上午給換了藥,想把許康軼扶著找個舒服的姿勢躺下,他就退到外間休息看書。許康軼卻一隻胳膊支著床頭,示意花折給他墊個枕頭。


  ——該來的還是要來。


  許康軼靠在床頭,輕輕的拂開了花折要攙扶他的手,淡淡的說道:“把我的水晶鏡拿來。”


  花折依言拿過水晶鏡,細細的擦拭幹淨,給他係在了眼睛上。


  依舊是翼王殿下波瀾不興,沒有重音的聲音:“花折,你早就認識我?”


  花折每到這時候就分外老實,因為許康軼確實不是一個性格好的:“幾年前在京城輸過血之後,偷偷在朝天館門口跟蹤過你,不過那時候不知道你是誰;直到去年在天山穀口,看到你的衣服玉佩,猜到你是翼王殿下。”


  許康軼:“為什麽一直不說?”


  “…擔心你把我當成備用血庫。”


  許康軼心中冷笑,這家夥倒是有心眼,這些年把他當成一個備用血庫用起來得心應手,自己怎麽看怎麽像個二傻子:“這回為什麽自己又漏了?”


  “額…不救你有性命之憂。”因為心疼你唄,傻瓜。


  “花折,你到底是誰?哪裏人士?”


  “我已經從家裏逃了出來,那個家和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我久在江湖行走,近年從未聽說有姓花的大戶人家逃出去的子弟?”


  “他們不敢大張旗鼓的找我。”


  “在京城都去了什麽印象深刻的地方?”許康軼步入了正題。


  “摘星樓,別院,藥店,還有…”花折下意識的用手指蹭了蹭眼眉,不知道毓王府的事該不該說。


  “和門可羅雀的翼王這裏比起來,毓王府確實是個高枝,怎麽,後悔明珠暗投了?”要不是有人在毓王府千真萬確的看到了花折,他還真不知道花折有這麽多門路。


  “我有苦衷。”花折有些心虛,開始避重就輕。


  “年前的毓王府,熱鬧異常吧?說說都見到了哪些人?毓王都在忙什麽事?”許康軼問的像個直挺挺的棒槌,一針見血,但有效。


  “…”花折垂目,閉口不言。


  “怎麽?保守秘密了?”許康軼聲音裏有金石之聲,他外號就是“閻羅王”,聲音一沉顯得陰森可怖。


  “…”花折冷汗開始往下流,他看到過許康軼審貪官,一般這個問題問完後,不是要打就是要殺。


  “你抬頭看著我說話,毓王能給你什麽?我也能給你。”許康軼水晶鏡後的目光一閃,鳳眼裏風雷滾動。


  “我無所求。”花折依言抬眼看著他。


  “你可知道,你就算是救了我的命,不過久在我身邊,當時沒用上五天就拔了潛伏多年的劉心隱和佘子墨,有如此城府,以後我和澤親王什麽事情,都可能瞞不過你的眼睛?”


  “我不會害你。”花折知道,這是許康軼對他最大的憂慮。


  許康軼可以多年來不認真去拔佘子墨和劉心隱,處理身邊的人糊塗是一方麵,更主要的是那兩個人能量有限,根本就猜不到翼王和澤親王的心思和行動,存在也無妨大局,可是花折就不一樣了,無論什麽事情,花折一眼就透。


  “你可知道,你看到和猜到的這些,不隻能扳倒我和澤親王,還能扳倒太原的餘家,也能把安西軍的淩安之和淩霄送到監牢大獄去。”


  “花折知道…”花折無法解釋,和淩安之、淩霄相處多日,尤其是初次見麵的地點是天山穀口,出了穀口就是安西軍的地界,之後到了京城淩安之一直暗中保護著翼王的安全,淩安之不會無緣無故的給翼王賣命。


  種種跡象表明,許康軼是本朝最大的軍火走私販子,縱然千般掩飾,淩安之一夜暴富的軍火哪裏來的依舊不言自明。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去毓王府?”許康軼步步緊逼,引狼入室的事情,可以做第一次,但是不能做第二次。


  “殿下,請您相信我,我有苦衷,現在不能說。”花折聽出了殺機,心下涼了一片。


  確實,縱使他現在救了許康軼一次,但是他的危險性實在太大了,他隨時可以當牆頭草,之後把和翼王有關聯的人全都送上斷頭台,許康軼不允許自己把身邊這麽多人全放置在危險中。


  花折冷汗流的更多,再不求情可能下一分鍾就人頭落地了,他緩緩的跪在了床榻邊道:


  “殿下,如果您察覺我有二心,隨時可以殺我,再者說,您不信我,難道還不相信餘情和淩安之嗎?餘情叫我久在你身邊侍奉;淩安之如果想要殺我,無論我在何處都如探囊取物一般,他那種人如果想動手現在還焉有我的命在?”


  許康軼也不知道花折是怎麽獲得餘情的信任,和讓淩安之那尊殺神都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的。


  花折這些天奉血侍藥,盡心竭力不是裝的,雖然別人均未提及藥是怎麽喂下去的,但他久病之人,一看到一向唇若塗朱的花折至今臉色唇色還是鐵青一片,一副餘毒未盡的症狀,猜到可能是傳聞中對牙關不開的人以血奉藥。


  想到這裏,他打算再敲打幾句就算了。


  ——其實許康軼還是不夠了解淩安之,淩安之的世界裏,對於利益休戚相關的人和事,就沒有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這一說,他對花折屬於兩隻眼睛都睜著,代雪淵和覃信瓊就是例子。


  再一個就算是花折無論身在何處,淩安之都有辦法給花折來一個鬼剃頭,隨時能要他的腦袋,之所以至今完全沒動靜,僅是因為此事還完全在把握之中而已。


  許康軼語氣雲淡風輕:“殺不殺你,選擇權在你不在我。老二為人陰毒狠辣,今天能待你如珠如寶,明天就能點你的天燈,你在玩火嗎?”


  “我有分寸的。”花折跪的筆直,聽出許康軼今天沒打算把他怎麽樣,鬆了口氣,心想總算是混過去了。


  “如果許康乾知道你是我身邊的人,你的下場就隻有死路一條,誰也救不了你。”許康軼口氣緩了下來。


  “嗯,我知道。”


  “你起來吧,別跪著了。”許康軼看花折的衣服均被冷汗濕透了,臉色比剛才更見青白,眼睛裏還裝著點委屈,搖了搖頭,打算適可而止。


  “花折謝殿下恩典。”花折從京城晝夜不停的趕路到洛陽,路上跑死了兩匹馬,回來之後這些天奉血侍藥,幾乎晝夜不離左右,也沒睡幾個時辰。


  剛才這麽一嚇,身體虛加上心裏又緊張又憋屈,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扶著床頭才站穩。


  “好了,我知道你心裏委屈,我會吩咐下去,你在我這裏的身份完全保密。”


  “…”花折低著個頭,耷拉著腦袋側著臉用頭發對著許康軼,不說話了,雖然在意料之中,不過許康軼剛才那一抹殺機,確實讓他心口像壓著塊大石頭。


  許康軼看著有點在鬧情緒的花折,想到他在身邊的這些天,確實是事事為他著想,一碗水喂的都比最體貼的侍從和曾經的劉心隱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他實在再硬不起來什麽鐵石心腸,破天荒的把花折拉到床邊坐下,笨嘴拙舌的哄了他一句道:“隻要你以後不到毓王府去,肯定不會再發作你。”


  偏有那個不識相,就不想就坡下驢的:“我短時間內不會去,不過有了機會還是要出去轉轉走走。”


  “…”


  許康軼本來還想問一下花折自己這回突然生病是怎麽回事,不過看花折心神動蕩、心有戚戚焉的樣子,覺得這不是談論病情的好時機。


  再加上他也累了,他試探著輕輕躺回床上,奈何身上傷口太多,不是碰到這處就是壓到那處,一時間脖筋又疼的跳起老高。


  花折在許康軼麵前不想再裝孝子賢孫,受了點氣不想理他,不過看他摸索很久都沒有調整好姿勢,還是於心不忍,輕輕借力把他塞進了被裏,看著他摘下水晶鏡閉上眼睛,才轉身抬腿要走。


  躺著的許康軼又把他喊住了,說道:“那個,你喝下去的那些藥都是有毒性的,自己配點藥解解吧。”


  ——這聽起來還像句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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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和人之間,可能存在無來由的信任,和無來由的不信罷。信任有最高的價值,和最低的成本。


  不過給許康軼帶來困擾,是不是也說明花折聰明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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