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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妄之災

  毓王對花折沒有一點抵抗力,這種男人是怎麽在陽剛和精致之間平衡了做到極致的?


  如果花折能入王府,擺著是賞心悅目的盛宴,彈唱起來更是讓他心潮跌宕,可惜,說了幾次,次次均吃了閉門羹。


  毓王蹭到花折的椅子前,趁著給花折倒茶的機會抓住了花折一隻手,將衣袖擼到肘部反複摩挲,稍微彎著腰討好的問道:

  “花公子,日前的銀兩古董,你全都退了出來,想幫幫你的藥材生意,你也不要,你看本王有能為你做點什麽的嗎?本王孺慕之思已久,誠心相交,希望公子可憐可憐我。”


  花折不動聲色的把胳膊撤回來,平心靜氣道:

  “毓王殿下是金枝玉葉,再說需要我這個江湖散人可憐就折煞死我了,我閑散慣了,也不想接受別人的饋贈和恩惠,希望王爺明白我的苦衷,這樣的話以後別說了。”


  毓王已經來過幾次,知道花折是個不願意欠別人人情的,趁著倒茶又顛三倒四的說道:“過幾日就要入冬,王府有各種宴請,公子去彈奏助興幾曲可好,本王絕不為難你?”


  花折麵上露出為難的神情,臉上閃過一絲遲疑和戒備,淡淡的說道:“還是不要了,我是江湖人,王爺府上高朋滿座,恐怕擾了各位的雅致。”


  毓王心道,擾個屁,基本上全已經慕名來過摘星樓了,他當即滿麵堆笑:“這是哪裏話,公子是當今難找到的妙人,豈是那些俗人可以睥睨的?如果你多心,可以垂簾彈奏。”


  花折貌似無心的一扶毓王的衣袖,用兩個手指輕輕按了按太陽穴道:“不過王爺,我閑雲野鶴慣了,最受不得拘束,去王府也不過是助助興,結交一些朋友玩樂一下,要去留隨意,我才敢進王府的大門。”


  花折在京城長袖善舞,沒多久毓王府就成了第二個摘星樓,確實是去留隨意,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

  時光如流水,入了冬的四九城銀裝素裹,寒風凜冽,紫禁城、潭拓寺、什刹海籠罩在茫茫白雪中,更顯莊嚴肅穆。


  各地需要入京述職的官員往來不絕,在毓王府上每隔幾天就有不少全新的麵孔來拜訪,送禮的、表忠心的、匯報事務的不一而足。


  花折應邀有時間就去彈奏幾曲,偶爾毓王求得緊了,還帶著毓王府上的舞女們輕歌曼舞幾曲。


  花折平時為人沉穩有度、氣質雍容,玩起歌舞來卻又技驚四座,極能烘托氣氛。


  再加上他出手闊綽,不僅和不少誠心結交的達官顯貴交情日厚,一時和府裏的管家歌女們也混的不錯。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眼的功夫就過了正月,進了景陽二十二年的農曆二月。


  這一日,花折快過了二更天才出了毓王府,喝了不少酒,在府裏呆了一天,確實也乏了,坐在車裏打算回新置辦的宅院。


  他閉著眼用手支著額頭,先是想著許康軼年前傳信說已經出了青海,這陣子應該快到河南了,後又昏昏沉沉的回想著白天看到的人和事,卻也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了。


  剛拐進了宅院的路口一掀車簾,就看到門口一個渾身披雪,胡茬上都結了冰霜的疲憊不堪男人衝了上來,身後一匹馬也是憔悴支離,正是許康軼身邊的相昀——


  花折當下吃驚,難道翼王出事了?相昀是貼身侍衛,一般情況下不和翼王分開。


  相昀幾大步就蹬蹬蹬的衝了上來,滿麵都是急切憂慮之色,扯著花折的衣袖急匆匆的說道:“花大夫,我可等到你了,快跟我走!”


  “翼王殿下三日前在洛陽突發重症,身上傷口全都開始破潰出血,高燒不止,人一陣明白一陣糊塗,所有人束手無策,已經三日藥石水米全都不能進,洛陽當地的所有大夫說是凶多吉少!”


  花折以為許康軼頂多是眼睛更壞了或者頭痛,沒想到聽完了之後竟然是性命之虞,隨便一個症狀就夠送他上西天了。


  他抽了一口冷氣,一顆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眼前發黑,急速的消化了這個消息,極罕見的大喝一聲:

  “雪淵,多備幾匹馬,我和相昀馬上出發,你把京城這些天我告訴給你的藥材籠絡一下,隨即和覃信瓊趕往洛陽。”


  ******

  洛陽翼王許康軼臨時住著的別院裏此時一派嚴肅,下人們走路都彎著腰沿著院牆走小碎步,俱哭喪著臉不敢大聲說話。


  洛陽本地的大夫對此症狀聞所未聞,關鍵是牙關緊咬,一滴藥也下不去,幾天下來就快耗盡了心血,油盡燈枯,堪堪待死。


  花折騎著馬直接衝到了內院,在馬嘶中翻身下馬,一瞬不敢耽擱的更衣淨手,拾掇了一下就掀起簾子幾大步來到病榻前。


  縱使路上聽了相昀的描述有心理準備,可是看到了許康軼還是心下一驚——


  許康軼發病不過四五日,整個人已經消減了一大圈,此刻正昏迷在雪白的被褥中,眼窩深陷,皮膚蠟黃,呼吸異常急促,怕自己咬斷了舌頭,口裏被塞著一條絲絹,儼然一副一刻不如一刻的病危相。


  小黃魚兒沒有兄弟姐妹,自幼和表哥許康軼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此時眼淚汪汪的守在病床前,看到了花折,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一邊用袖子摸著眼淚,一邊把許康軼的右手拉給花折看:

  “花少爺,從安西軍和青海回來的時候人就是容易乏累些,也一直好好的,五日前剛到洛陽別院的時候,突然有點低燒,發現手心這顆痣破潰流血了,當時還以為是路上騎馬的時候馬韁繩剮蹭到的,想著擦了藥歇歇就好了。”


  “誰知道第二天早晨高燒不醒,大夫仔細檢查,發現身上隻要曾經受過傷有疤痕的地方全都皮膚潰爛開始流血流膿,血都是黑色的,現在人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花折也沒聽過有這種病症,他掀起蓋著的薄被檢查了一下病灶,看到前胸後背接近一半地方爛的像被活扒了皮的許康軼,鼻子也跟著一酸。


  許康軼是個九九八十一難的皇子,他當貼身大夫知道許康軼身上每一處傷的來處。


  幾年前運送黑硫藥時的炸傷,前年在京城挨的廷仗也有留疤的,尤其去年春季被突厥下重手的捅傷,現在這些成群結隊的傷疤一起發難,順著皮膚往肉下腐爛,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天皮膚肌肉全都爛透了,人也就油盡燈枯的身亡了。


  花折咬了咬牙,定住心神,旁人看到尚且如此揪心痛苦,何況是突然發病的許康軼?


  醒過來的時候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據說咬著牙根本說不出一個字,隻能一直打著哆嗦斷斷續續的用手指寫字向餘情和元捷等心腹交代後事,左右無不落淚。


  他真想握住許康軼的手,伏在他耳邊說一聲別怕,有我呢。


  不過小黃魚兒和相昀等幾個人在場,他百般想法都要藏在心窩,隻能麵上胸有成竹篤定的對大家說道:

  “大家先不要悲傷,殿下應該是中毒了,此次毒發雖然來的凶險,不過殿下年輕,多年習武的根基還在,隻要熬過這幾天,也就是個把月的,等到了春天,人就一點點好起來了。”


  “再細細查找中毒的原因,趁著夏天好好調理一番,秋天到了就好人一個。”


  大家一聽還有救,止住了悲聲,小黃魚兒擦了擦眼淚問道:“可是花少爺,洛陽和陝西所有的大夫全說惡化的太快無藥可醫,就這幾天了,怎麽才能熬過這幾天呢?”


  病情緊急,花折手下一瞬都不敢耽擱,不再說太多,招呼侍奉的藥童道:“我有辦法,速速將內室再用藥水消毒,拿取血輸血的藥袋藥管來,拿紙筆來,手腳利落點!”


  花折屏退了左右,隻留下了藥童和賴著不走的小黃魚兒,趁著內室藥水消毒的空檔,他已經用酒清洗了手和胳膊,甩掉了外衣擼起底衣袖子,開始順著血管用藥管抽血。


  小黃魚兒沒受過傷,看了半天,才猜出花折是要給許康軼奉血,嚇得皺著眼眉連連擺手:“花折,你有所不知,我小哥哥的血樣極為特殊,這麽多年來隻有兩個人和他一樣,你貿然奉血他死的更快。”


  花折緊盯著許康軼凹下去的臉頰,腦海中反應出的是苟延殘喘、半截入土那些詞,好像多年來夢境中那個目若點漆、身上多少掛了點肉的少年從未存在過。


  他心疼的氣血翻騰,胸口發麻,許康軼何等高貴持重,可卻生了這麽一個皮腐肉爛的怪病,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怎麽可能受得了?

  花折的目光一直盯在許康軼的臉上,一寸也舍不得移開,鎮靜的解釋道:“我就是那兩個人的其中一個,先補點血給他,否則不用兩日殿下熬盡了心血人就完了,藥童,拿紙筆來,我寫一個方子。”


  小黃魚兒兩個眼睛瞪的圓圓的,一隻手指著花折,一副大夢方蘇的樣子:“一個是劉心隱,那你就是那個…就是那個年年來京城用血的富家少爺?!”


  花折不再隱瞞,沉默片刻點點頭道:“對,我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吸血鬼。”


  他節約時間,拿起筆刷刷點點開始開方子,字雖然依舊難看,不過小黃魚兒也無暇笑話他了。


  花折讓藥童去喊元捷在門口等候,隔著門簾吩咐道:“元捷將軍按照此藥方速親自去取藥,之後馬上親自監督熬藥,一次熬四副藥送進來,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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