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老樹古井(1)
徐易揚心裏暗笑,但卻繃著臉低喝道:“廢話真多,後悔不後悔的,看過了不就曉得了。”
笑彌勒依舊嘿嘿的低笑,掏了兩張符咒出來,念著口訣在棺頭棺尾各燒了一張,然後才跟徐易揚說道:“開棺……”
說著,笑彌勒伸手搭在棺頭上輕輕一抬,棺蓋便被打開。
隻是笑彌勒這家夥隻從縫隙裏麵瞄了一眼,立刻又放下棺材蓋子衝著徐易揚嘿嘿的笑道:“要不,咱爺兒兩這個賭局……”
徐易揚瞪著嘿嘿直笑的笑彌勒,打了個哈哈:“怎麽,想反悔了?你放心,堂堂龍虎山門下弟子石某人食言而肥這種事兒,雖然算不上什麽家醜咱也不能格外亂說是吧,哈哈哈……你都看到了,那到底是死是活呢?”
笑彌勒涎著臉答道:“要不再想想?嘿嘿,地精很難抓到的,弄不好會出人命都沒個準兒的呢,要不再想想……”
徐易揚微微一愣,但馬上曉得這是笑彌勒這老不死的在跟自己耍花槍——別看他貌似在規勸自己地精不好抓搞不好會有傷亡,暗地裏這老不死興許早就再打主意想辦擺脫這一輩子都得跟著自己。
一愣之後,徐易揚不敢再繼續拖延,當下在一邊伸手把棺蓋往旁邊一推,直接露出大半棺材裏麵。
一看之下,徐易揚卻不由得傻了眼。
——棺材裏麵,除了濕淋淋的衣服被褥等陪葬之物之外,哪裏有陳老漢的一點兒蹤影。
這就是一具空棺!
如果不是陳老漢的屍骨直接化成了屍水跑了屍,就一定是那陳老漢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自己掀開棺材蓋子跑了。
徐易揚還擔心有什麽遺漏,還特地撩開被褥看了一下,陳老漢的確應該是跑了,要不然,頭發、骨頭這類的東西,多多少少都會留下一點兒殘渣。
但棺材裏麵很幹淨!
見棺材裏麵確實沒有陳老漢,徐易揚趕緊將棺蓋重新合上,然後雙手撐在棺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太不可思議了。
且不說當時司慧琪特地仔細檢查過,還確認過陳老漢的確已經死亡。
自己跟司慧琪在洄水灣裏發現陳老漢的時候,就算陳老漢隻是剛剛落水,但後來司慧琪聯係周強,又讓周強跟章二伯等人說了,章二伯和陳山根等人才趕過去。
從司慧琪聯係周強,到章二伯等人趕到洄水灣,再到後來把陳老漢打撈上岸,這中間不止半個小時,而這不止半個小時當中,徐易揚一步也沒離開過洄水灣,甚至隨時都在很注意陳老漢的情況,而陳老漢漂浮在水裏一直都是一動不動就更別說抬頭換氣了。
章二伯等人把陳老漢抬回來之後,也是徐易揚等人眼睜睜的看著入殮的。
好吧,陳老漢就算是落水在回水灣裏一動不動漂浮了半個多小時還能不死,徐易揚可以想象陳老漢是跟蘇步青一樣,是受到了某種法術禁製,但既然是受了法術禁製,好歹也得有個人在棺材裏才說的過去吧。
現在可好了,躺在棺材裏大半天的一個死人卻不見了,甚至連是死是活都沒人曉得。
笑彌勒見徐易揚愣愣的發呆,忍不住得意的說道:“我可告訴過你,地精那玩意兒不好抓,弄不好興許還會鬧出人命,嘿嘿,你現在後悔也還來得及,反正龍虎山門下弟子食言而肥也不算什麽家醜,我絕對不會格外往外亂說的……”
尼瑪,這話可不僅僅隻是聽著耳熟,而是熱絡得很,直接就是剛剛徐易揚的才說出來的原話。
徐易揚愣了一陣,心裏念頭一轉,也嘿嘿冷笑了兩聲:“我們賭的可是陳老漢還活著,活著的人還能繼續呆在這棺材裏麵,他當然的跑出來啊,要不然還不被憋死?”
“你小子還真的反悔了!”笑彌勒盯著徐易揚邪笑不已。
徐易揚冷哼:“我賭的是他還活著,你也賭的是他還活著,哼哼,你覺得他是活著成了仙?要不然,你跟我說個不一樣的還活著……”
要說,這人是死了就是死了,是活著的哪怕隻有半口氣還在,半死不活那都是還活著,哪裏還有存在第三種結果的可能?
哪曉得笑彌勒朝著徐易揚招了招手,然後一邊往靈堂外走一邊說道:“你還真就說準了,一般的人呢,是活著就是活著,是死了他也活不過來,但你肯定曉得有種事兒叫做假死……”
還生怕徐易揚不曉得什麽是假死似的,笑彌勒還特地解釋:“我說的這個‘假死’,那可不是醫學上的假死,而是出於某種目的玩了個瞞天過海之計,明白?”
這鬼吹山詭異,鬼吹山的村民更是詭異,徐易揚是早就曉得一些。
但是如同陳老漢“假死”這一說,徐易揚卻實在想不出這是為了什麽。
陳老漢為什麽要假死,而且還是如此離奇的假死。
徐易揚跟在笑彌勒身後一邊聽著他的解釋一邊抬腿跨過門檻,剛剛跨過門檻,徐易揚突然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供桌上的那張遺照。
沒想到遺照上陳老漢臉上的神色居然變得越發驚恐起來——先前還隻是眯著眼睛,嘴巴微微張開,到了現在,陳老漢的眼睛瞪得似乎要鼓出來,一張嘴巴也張大了不少,似乎要驚叫出聲來。
隻看陳老漢臉上那神色,徐易揚都跟著背脊一涼,感覺似乎有什麽讓人恐懼的東西要朝著自己撲過來。
徐易揚趕緊轉頭,不再去看陳老漢的遺照,那種感覺才稍稍消失許多。
——邪,真他麽的邪門了。
出了靈堂,笑彌勒繼續說道:“如果要是我猜得沒錯的話,這應該跟常家那老太太有關……”
笑彌勒這話,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徐易揚都給一下子愣住了。
——跟常家那老太太有關,怎麽可能?
但片刻之後,徐易揚終於想起常四牛以及常家三叔都跟自己說過,整個鬼吹山村兒裏的人跟他們常家都有隔閡這一茬兒,
要說人一旦有了隔閡,什麽事兒都會跟著較勁這也不是不可能,但怎麽說也不應該在死人這事兒還較勁吧——這可是死人啊。
見徐易揚想不通,笑彌勒找了個能夠察覺到陳家有沒有人出來,而又距離司慧琪他們三個很遠的地方,這才壓低聲音跟徐易揚說道:“我估摸著,他們兩家肯定是在爭地。”
“爭地?”徐易揚難以置信的看著笑彌勒:“爭什麽地,用死人來爭?”
笑彌勒搖了搖頭:“我遇上過這樣一件事,兩家人同時看中一塊墓地,其中一家快要死人,另外一家眼看得不到那塊地,不得已之下竟然將家裏的老人活活捂死,然後搶占了那塊地,嘿嘿,這事兒你還別不信,我親眼所見。”
徐易揚深深的吸了口氣,就為了爭奪一塊墓地,活活將自己的親人捂死,這他麽的還是人麽。
罵完,徐易揚卻還是有些懷疑——寧老板已經跟章二伯,陳山根去看過了,而且相中的地方是章二伯家的一塊地,還是一塊“蝌蚪入海”的吉穴,現在所差的僅僅隻是陳老漢的生辰八字,然後確定具體方位了。
這事兒,自己可都是親眼目睹親身經曆,這都還能有假?
“江湖險惡,所以說你這混小子還是缺乏曆練和見識,呃,對了,這事兒我隻是針對他們兩家來說,待會兒你這混小子可別擰巴擰巴把所有的事情又捏到一塊兒來說。”
其實,陳老漢和常老太太這事兒,和鬼吹山、天師宮的事,之所以看起來很是詭異複雜,但其實這本來就是各歸一碼的事,這一點,徐易揚當然也明白。
隻是這些事情一下子都湊到了一塊兒,一樁接著一樁出來,實在讓人目不暇接甚至是窮於應付疲於奔命,甚至都很容易產生混淆稀裏糊塗的分不清哪一碼歸哪一碼
徐易揚想了好一陣這才苦笑起來:“理倒是這個理兒,可我還是覺得這當中是不是有著某種聯係,嘿嘿,畢竟這麽多事情它突然就湊到了一塊兒,而且詭異的事情層出不窮,要說巧合,這世上哪來那麽多的巧合?”
笑彌勒哼了一聲:“那咱們就接著往下看啊……”
徐易揚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很認真的問了一句:“那咱們的這個賭局怎麽算?”
笑彌勒楞了一下,但隨即瞪著徐易揚:“怎麽算?你想怎麽算?我可告訴你,雖然咱爺兒兩賭的都是他活,你敢說你也是賭他活蹦亂跳自己掀開棺材蓋子跑出去?”
徐易揚嘿嘿的笑道:“你敢說你賭的是他早就跑了?你賭的棺材裏麵根本就是空的?”
在徐易揚看來,笑彌勒就算是曉得陳老漢還活著,頂多也隻能是猜測陳老漢的狀況比徐易揚預想的要好,甚至真的有可能是活蹦亂跳,但肯定也不會想到隻不過一具空棺材。
哪曉得笑彌勒嘿嘿的笑道:“你敢說我賭的就不會是一具空棺材?要不然,怎麽才算是不一樣的活著?”
笑彌勒的笑臉上明顯的帶著“這場賭局隻能我贏”的意味,這讓徐易揚真恨不得抽他兩大嘴巴子。
——這坑徒孫的貨。
笑彌勒抬頭看了看天上,隨即卻又說道:“去吧,今晚咱們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晚上咱們有活兒。”
說完這一句,笑彌勒也不管徐易揚的,自個轉身到屋簷下排了幾把椅子,然後直接躺下。
徐易揚忍不住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去到棚子裏麵,去看司慧琪。
司慧琪還沒敢睡——蘇步青的情況很不好,從棺材裏麵被抬出來到現在,依舊隻有那一口氣還在悠著,司慧琪時不時的拿一些摻了藥粉的水喂給他。
寧老板卻是應該是早就醒了過來,然後睡著了過去——他一早受到了法術禁製,身體虛弱,被倀鬼壓著了不說,還被笑彌勒那家夥砸了兩塊石頭,這會兒,恐怕不想睡一會兒都不成。
見徐易揚進來,司慧琪撲閃著大眼睛看著徐易揚,但好久也沒開口說一句話。
這場麵實在有些尷尬,徐易揚不得不訕訕的問道:“不睡會兒?”
徐易揚一開口,司慧琪似乎愣了一下,但隨即卻盯著徐易揚:“她也來了?”
“誰?呃……”徐易揚一下子答不上來。
葉青青一直很喜歡徐易揚,這事兒司慧琪早就曉得,但關鍵的是,還有一個鍾豔兒也在來這裏的路上,這讓徐易揚怎麽去跟司慧琪說?
徐易揚敷衍了一下,趕緊岔開話題:“對了,朱正和楊光頭到底怎麽回事,這黑燈瞎火的,還有安大叔,你們當時怎麽就沒攔著……”
摸著良心講,徐易揚這話本來純屬是沒話找話,想要打破一下尷尬而已,但讓徐易揚沒想到的是,司慧琪明顯的緊張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歎了口氣。
“如果我說楊光頭的確是發了瘋,我們攔不住,朱正卻是我讓他回去的,你怎麽想?”
徐易揚愣了愣,但很快明白司慧琪的意思——眼下這情況,蘇步青昏迷不醒,亟待治療,司慧琪手下原本就沒有可用之人,楊光頭這個時候又發了瘋,司慧琪恐怕也是不得已才讓朱正趕回去。
朱正趕回去的目的當然隻有一個——搬兵。
朱正是不是回去找來大隊的地巫教徐易揚不敢斷定,但至少蘇珊得到這個消息,就算是花錢雇人,蘇珊也會雇幾個保鏢過來。
而隨著朱正找的人趕過來,隻怕這鬼吹山恐怕好長一段時間裏麵再也難得安寧,地巫教和道門之間也恐怕又得一場腥風血雨。
徐易揚沉沉的想了好一陣,才看著司慧琪:“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來這裏的真正目的?”
“我就是來找他的……”司慧琪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徐易揚,但很顯然,司慧琪沒說實話。
“你不想跟我說實話也沒關係,但你得記住,別公開跟我為敵,不管是你還是你手下……”
“謝謝……”一瞬間,司慧琪的眼睛裏麵似乎要滴出水來。
這樣情形之下,徐易揚跟司慧琪再也聊不下去了,徐易揚隻盯著司慧琪看了好一陣,這才歎了口氣:“早點兒睡吧,興許,明天我們好有好多事情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