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管家,請閉眼19
顧白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正坐在一架鋼琴前,纖長的手指放在琴鍵之上——是學校的鋼琴房。
窗戶開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門邊的桌子上擺著兩瓶花草,看起來幹淨而又美好。
[嘀嘀嘀,]圓圓的聲音響起,[是否接受劇情?]
顧白默念,接受。
一連串繁多而駁雜的記憶湧來,他不由閉上了眼。
這具身體的主人名叫江凜,十八歲,是洛城名門江家的大少爺,原本應該按部就班,接手江家的產業,安安穩穩過完一生,卻因為神魂碎片的緣故,命運發生了改變。
神魂碎片落到了秦止的身上,而秦止的生母,因江傑——江凜的父親而死。之後,江父將十歲的秦止從孤兒院接回了家,他以為幼小的孩童懵懂無知,卻不知道那顆瘦弱的心髒裏,深埋著無邊的怨恨和絕望。
秦止成為了江家的管家,他將一切都掩飾得很好,成功得到了江父的信任。並在出國留學後,暗地裏成立了秦舟科技,憑借自己的才能和神魂碎片的buff加成,一躍成為青年一代最出色的商業領袖。
回國之後,更是大肆打壓江家的產業,收購股份,並最終導致了江家破產。
多年蟄伏,隻為在那一刻,將江家給徹底毀掉。
秦止憎惡著江家的每一個人,而江凜,自然也逃不過被欺辱的命運,最後鬱鬱而歡,跳樓自殺。
微風拂過,顧白快速過了一遍劇情,若有所思地盯著麵前的鋼琴。
果然,又是圓圓一貫喜歡的苦情小白花角色。
許久,他才勾唇笑起來,指尖輕動,奏下清靈而活潑的一曲。
秦止走到門邊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俊秀的少年唇邊含笑,穿著再簡單不過的白襯衣,纖長的手指靈活地在琴鍵上遊舞。
微光在他身後,似乎連風也溫柔了幾分。
小時候媽媽說的童話故事裏,白馬王子大概就是這副模樣吧。
可惜偏偏姓江。
秦止垂眸,掩去眼裏的淩冽冷意。敲了敲門,他喚道:“江凜。”
聞聲,那人抬起眼來看他,溫潤如玉的少年郎卻生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眼角眉梢皆是風情。
秦止愣了愣,連忙垂下頭。
顧白仔細打量著他,不由感慨——不愧是神魂碎片選中的人,模樣身姿皆是上品。
頎長的身體挺拔如竹,劍眉輕挑,伴著三分凜冽,但他偏偏又有一雙栗色的瞳,微微彎起,看起來柔軟而又無辜。將所有的尖刺,都藏在麵具之下。
棋逢對手。
這是顧白的第一反應,他們都是很善於偽裝的人。
不過這樣,才更有意思啊。
顧白起身,朝他走去,語氣柔和:“什麽事?”
“江先生讓你們回家一趟。”秦止名義上是以養子的身份待在江家,但大家都把他當做管家來看。
顧白隨即往外走去,隨口問道:“文景呢,怎麽是你來找我?”
秦止跟在他身後,嘴角揚起嘲諷的笑容,“他先走了,不然你以為我很想來找你嗎?”
顧白忽地停下腳步,他轉過身,目光落在他唇邊的傷口上,不答反問:“還疼嗎?”
秦止的臉色驟然一變,他一把扯住顧白的衣領,咬牙道:“是你做的?”
今天中午,秦止突然被一群小混混堵在校門外的巷子裏暴打了一頓,那群人走的時候說,怪他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顧白臉上笑意不減,似歎息般地低語一聲:“果然你還是,不長記性。”
他抓住秦止的手,眉眼帶笑,卻冷得刺骨,“要是你再在背地裏搞小動作,下次就不會是這麽簡單了。”
學校和A國的一所名校有合作,準備從江凜和秦止之間選出一個人去做交換生。這對秦止來說,是一個不容錯過的,擺脫江家勢力的好機會。
為此,秦止在江凜的牛奶裏下了點瀉藥,讓他錯過了麵試,自己則順利被錄取。
顧白沒有去看秦止微微失色的臉,他隻盯著對方的手看著,那雙手同樣骨節分明,十指纖長,不像他的那般白皙,看起來卻更有活力。
真是漂亮。
和它的主人一樣,都是不可多得的美。
顧白原本是捏住秦止的手腕,力道漸漸地放鬆,指尖向下一滑,就變成了十指相扣的動作。
他比秦止要矮一些,隻能微仰著細白的脖頸去看他。那雙瀲灩的桃花眼,仿佛變成了一道利箭,插進了秦止的心裏。
不痛,反而有些酥麻的癢。
顧白說:“阿止,你大可不必算計我。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
江凜喜歡秦止,沒有人知道。
所以才會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可惜在報仇心切的秦止眼裏,他所有的溫柔示好都成了處心積慮,別有圖謀。於是江凜隻能將這份隱秘的心思掩藏在內心深處,直到江家破產的時候。
他一個人站在陽台上,看著早春的花,和微藍的天。
他記得,秦止剛被江傑帶回家的那天,也是這樣好的天氣。那時他也同樣站在這裏,紙飛機飄落,他的目光和秦止相撞。
江凜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隻是在那樣明媚的日子裏,突然生出些涼意。
那少年身姿瘦弱,眼神倔強,像是一頭擇人而食的猛虎,又像是幽暗無底的深淵。
直到從樓上跳下來的那一瞬,江凜才忽然醒悟,那個人是劫,終其一生,無可避免的劫難。
——
“嘖。”顧白撇了撇嘴角。
“你又怎麽了?”秦止皺眉。
眼前這個人,分明還是江凜的模樣,他卻覺得有哪裏不一樣了。
那雙眼似乎比以前更加漫不經心,也更加地……瀲灩生輝,勾動人心。
還有他剛才說的話——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開什麽玩笑!一直讓自己最難堪的人,不就是他江凜嗎?
秦止正在胡思亂想著,冷不防手上忽然一暖——一隻纖長白皙的手覆了上來。顧白看著他笑:“沒什麽,快些走吧。”
或許是陽光太過刺眼,秦止愣了一下,甚至忘了拒絕。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已經站在了江家的大門口。
他啟唇,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顧白率先不著痕跡地鬆開了手。
手上的溫熱觸感似乎還殘留些許,在那一刻,秦止心裏忽然生出了幾分悵然若失的迷惘。
隻是不等他仔細思考那異樣的情緒是什麽,一道沉穩深厚的聲音叫住了他:“阿止,小凜,過來。”
顧白抬眸,西裝革履的江傑正站在門口,身後是戴著眼鏡,顯得十分文弱的江文景。秦止垂下頭,一言不發地走到了江傑的身邊。隻有落後他一步的顧白才能看見,剛才他握過的手已經捏得緊緊,青筋突出。
“到底有什麽事?”顧白跟著在客廳坐下,看向江傑。
江傑頓了頓,視線先在秦止身上迅速掃過,然後對著江凜露出一個微笑,緩聲道:“小凜,你忘記了嗎?這個周末是你母親的忌日,我想帶你們……”
他的話漸漸有些說不出口了,因為對麵顧白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那雙眼睛裏的諷刺意味再清楚不過。
那視線讓他覺得如鯁在喉,恍惚間,江傑以為看見了他死去的妻子。那個女人也有著這樣漂亮的眼睛。她最後看向自己的目光,和顧白實在太像。
顧白笑了笑:“我當然沒有忘記,隻是有些驚訝,原來您還記得啊。”他話鋒一轉,接著說:“我以為您隻記得那天是另一個女人的忌日。”
畢竟這些年來,江傑都沒有主動提起這件事。
聞言,秦止忽然抬起頭看著顧白,似乎有些驚訝。顧白毫不在意地和他對視,唇角帶笑,眼神溫柔。
他說的另一個女人,正是秦止的母親。
八年前的三月十四。那一天花未開,風微涼,一前一後死了兩個女人。江傑結下的惡因,最終釀成了兩代人之間的苦果。
江傑的臉色頓時大變,猛地站起了身。他直直地盯著顧白,瞪大了眼:“你,你知道了什麽?誰,是誰告訴你的!”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您所想要掩藏的一切,我都知道。”俊秀的少年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袖,眼角微微挑起,“我可不是傻子啊,父親。”
他說完,就不再看江傑難看的臉色,起身準備回房間,卻被江文景在樓梯轉角拉住。
“哥,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顧白停下腳步,朝著他深深看了一眼,笑道:“文景,我相信你也不傻,你當真不知道?”
“我,我……”江文景皺眉,隨後釋然地一笑:“那既然如此,大哥你不會再阻止我對付秦止了吧。”
原本斯文的臉,突然變得有些狠厲,江文景接著說:“哥,你看,以父親再這麽寵著秦止下去,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把整個江家都送給他。不如我們兄弟兩個聯手,把他整出國,離得越遠越好!”
他越說越興奮,似乎已經看見了將秦止趕出去之後的美好景象,卻沒注意到顧白的神色漸漸地沉了下來。
顧白一把將江文景拉到走廊,扯著他的衣領往牆上撞去,眼神冷厲:“這次他受傷,也是你找人動的手吧?”
江文景微微變色,梗著脖子辯解:“我那還不是因為氣不過他居然敢對哥你下藥,才想著教訓他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