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戲精上身
“大爺，奴方才路過巷子口，被人拉進來，一個人兜頭將自己罩住，什麽也不說，直接給奴來一刀，”柳若兒蓬頭垢麵，亂糟糟漆黑的長發中露出一對精光驟現，卻又掩在故作恐懼而垂下的眼睛裏。
“哦？”那公鴨嗓子俯身看了看她手臂上已經凝了一層薄薄的痂，透明的露出下麵豔麗的血紅色。
“倒是是利刃所傷，話說回來，你看見那個傷你那人的臉沒有？”
柳若兒淚眼婆娑，抬頭看向那幾人，這才看清楚對麵的壯漢，一個個虎背熊腰，個個胸口的黑毛迎風飄揚，就像是成了精的黑熊，她努力擠出幾滴眼淚，垂著頭抽泣著，抽抽噎噎半天，才可憐兮兮地搖搖頭。
幾人狠狠啐道：“一個書生居然還有這般狠辣心腸，小娘子，你莫怕，大爺一會兒把那人尋著了，定然提了那人的腦袋來。”
柳若兒哭聲更大了，伏地跪在地上，涕泗橫流，哭的像是要斷了心腸一般，“那人……說……要去一個……叫東苑的地方，說是那裏有人在等他。”
幾個人輕浮之語飄了出來，“小娘子肌膚勝雪，也不知道模樣生的如何。”
柳若兒嚇得渾身一顫，又要哭出來，旁邊的一個比眾人多了幾分架勢，一看就是頭領的滿臉胡茬的無賴頭，一巴掌重重打在對柳若兒不懷好意的手下腦袋上，然後拎起那人的衣領子，順便踹了他一腳，丟到一邊，大步走到她麵前，聲音洪亮如銅鍾，震的柳若兒耳朵痛。
“你說的東苑可是城東管家老爺用來避暑的東苑蘭陵閣？”
柳若兒淚眼婆娑，心中卻把這人祖宗十八代都親切問候了一遍，你說話就說話，這麽大嗓子幹什麽？
不過既然她胡編亂造還能瞎貓碰上死耗子，她怎麽能不禍水東引？反正聽這人的口氣，就知道那什麽東苑閣的主人就不是個好東西。
柳若兒抽抽搭搭地點點頭。
因為她下一刻就聽見幾人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商量了半天，就在柳若兒眼淚都快要哭幹了，那無賴頭才歎了口氣，一副斬釘截鐵的語氣，“即便他是官老爺，也沒法阻止咱們抓捕偷竊的賊寇。”
其他人一聽無賴頭領這話，個個也像是有人撐腰了一般，你一言我一語，“那縣丞平時就是個囂張跋扈的家夥，如今膽敢私藏偷竊郡城老爺生辰綱的賊寇，咱們上門抓捕有理有據，怕他也不敢說半句不是。”
“就是就是，去年我老娘路過縣丞府外，不過是走累了，坐在他家門口休息一下，他家狗仗人勢的門房，竟然拿手臂粗的木棍敲碎了我母親的腿骨，以至於我母親如今隻能癱在床上，”一個模樣凶狠，獐頭鼠目的矮個子無賴，狠狠地揮起拳頭，一拳砸在了牆上。
此話一出，眾人也被煽動的憤憤不平，紛紛揚言要去把那個仗勢欺人的狗奴才，話畢，一群人凶神惡煞的朝巷子另一頭快速走去。
柳若兒覺得抽抽搭搭，心裏卻樂了，看著那群跑遠的身影，快速停止了哭泣，雙手扒開臉上的頭發，嘴角冷冷地勾起，“一群蠢貨，正好狗咬狗。”
柳若兒跪的太久，雙腿有些酸麻，她撐著牆壁緩緩站了起來，左右警惕掃了掃，彎腰使勁揉了揉酸麻的膝蓋，抬頭就撞見杜子文虛弱的笑臉。
“莫要笑了，趕緊跟我離開，”柳若兒見他在笑，竟然生出一股惆悵，那群人也不知道會不會半路回過味來，他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才是上策。
柳若兒使勁在地上跺了跺腳，齜牙咧嘴一番，等到雙腿酸麻消失，她這才趕緊去扶著杜子文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杜子文緩了片刻，被柳若兒攙扶著走出了巷子，見識過柳若兒戲精上身，杜子文心裏五味雜陳，似乎隻有她這般不顧性命護佑自己，即便她對柳若兒再沒了其他心思，此刻也不由生出幾分對北堂遠的嫉妒之心。
這般聰慧勇敢的女子，卻是旁人的枕邊人，果然他杜子文沒有這份福氣。
杜子文撐著一口氣，微微側過頭，看向柳若兒的白玉似的側臉，心中又湧起一陣酸澀一陣甜蜜。
“若兒，你如何出現在玉澤城？”杜子文反應迅速，心中那些複雜的情緒忽然消失，一個讓他很是驚愕的問題在心中冒了出來。
柳若兒目光四下逡巡，聞聲壓低聲音，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我未卜先知，曉得你有難，然後瞬間轉移，來到你麵前。”
杜子文被她這番話驚得瞪大了眼睛，片刻後，忽然輕笑一聲，“你接下來莫非要告訴我你是神仙？還是說你是神仙的徒弟？會騰雲駕霧，一日千裏不成？”
玉澤城雖然離帝都不遠，可是怎麽也有百十裏地，怎麽可能瞬間來到此地，除非她真有神力？可謂子不語怪力亂神，他可不信這世間有如此神奇之事。
他猜測柳若兒有不能言說的理由，便也不再追問，兩人剛走出巷口沒多久，迎麵遇見一個漂亮的孩童，孩童頓時嚇得麵色如土，大叫了一聲：“有鬼，”小短腿便跑的如同踩上了風火輪，轉頭就衝進了一側的巷口，
柳若兒拿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臉上緊繃繃的，也不知道使勁搓兩下，能不能擦幹淨，把兩側的長發捋了兩下，在杜子文疼惜內疚目光中，有些不好意思地清嗑兩聲，“莫要用這種目光瞧著我，上官青蓮的預言應在你的身上，超出我的預料，若是我再不來救你，怕是對不起你我的兄妹之名。”’
杜子文心裏溫柔一片，他不知道在柳若兒的心中自己如此重要，嘴角的笑容更甚。
“必須先帶你去找個大夫瞧了瞧，你失血過多，需要及時用貴重藥物滋補，”柳若兒一邊說，眼珠子一邊到處亂轉。
柳若兒腳步一頓，一臉就看見不遠處有個停在路邊的獨輪板車，“我把你擱在板車上，免得讓旁的人以為我是個瘋子，抱著個空氣亦步亦趨，傻乎乎的可笑。”
杜子文想起方才的孩童看著一臉是血的柳若兒，嚇得屁滾尿流，趕緊認同的點點頭，他渾身沒勁，像是骨頭縫裏都透著寒氣，要不是還有一絲意識強撐著，他早就倒地不起，隻是現在，他必須堅持下來，至少在找到安全之所之前，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