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童趣夫子
明軒今日穿了一身翠竹色的錦袍，輕盈的袍子在風中揚了揚，他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詩經，長身玉立，正站在院子裏的一棵柳樹下，抬頭望著春風拂柳的綠意盎然，麵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柳若兒拉著虎子趕緊往前院去，從拐角走出來，正好看見明軒低頭不知道看著腳下的什麽東西，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一些，柳若兒一邊快速給虎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附在他耳邊小聲叮囑，所說的也不過是些聽話，莫要惹夫子生氣一類的話。
虎子早就看見自己偶像時，臉上就升騰起激動的緋紅，對著姐姐的囑咐，也隻是敷衍地狂點頭，眼睛卻粘在不遠處的明軒身上，“姐姐，莫要再囉嗦了，明軒大人等著我去上課呢！”
柳若兒拍拍虎子的腦袋，故意虎著臉威脅他，又將來時叮囑他莫要多嘴提起家中的事情，這才帶著虎子又往明軒麵前走去。
“夫子，”虎子滿臉憋的通紅，看著明軒的很是激動，簡單的兩個字，也說的結結巴巴。
明軒蹲在地上仍然沒有抬頭看他，隻是冷冷淡淡的“嗯”了一聲，繼續看著腳下方寸的地方。
柳若兒和虎子被明軒涼在一邊，春意融融，偶有春風拂麵，吹的人很是舒服，虎子麵上的緋色隨著被明軒的冷遇一點一點從消失不見。
“夫子？”柳若兒心疼自家弟弟被老師冷遇，可憐兮兮地扭頭望著自己，她歎了口氣，隻好出聲喚了一句。
明軒似乎有些懊惱柳若兒出聲，似有些生氣，低聲嗬斥：“閉嘴。”
明軒背對著兩人，繼續蹲在地上，柳若兒被他不耐煩的嗬斥，心裏也有了一絲不悅，心說好歹為人師長，怎麽這般高傲冷漠？既然應承下了教書育人，為何卻遲遲不見動靜，也不知道蹲在地上是在看螞蟻搬家，還是看毛毛蟲翻身。
柳若兒皺了皺眉，鬆開牽著虎子的手，擾到明軒的前麵，低頭一看，隻看見明軒麵前，一排排黑螞蟻，排成一線，為首的指甲蓋大小的蟻後，正扭動著肥碩，帶領著或是搬著米粒，或是合力運輸著蟲屍樹葉，慢慢在柳若兒麵前移動。
明軒更是看的津津有味，偶爾會有跟不上隊伍的螞蟻，明軒就會伸出兩根手指，極輕的抓住落隊的螞蟻，快速把它放到蟻隊裏，然後收手放在膝蓋上，臉上是“如此正好”的欣慰笑容。
柳若兒看著這一幕，麵容抽搐了一下，這人年過半百，居然還有如此童趣，她還真不知道是讚美他童心未泯，還是鄙視他幼稚可笑。
“夫人，等我送別這群蟻隊，便帶令弟去上課，”明軒看也不看麵前的柳若兒，目光灼灼粘在這隊螞蟻上。
虎子聞言，欣喜地繞到明軒旁邊，也挨著他蹲下來，一臉好奇地瞪大眼睛，望著那隊搬家的蟻隊，嘴裏居然也發出一聲驚呼。
於是接下來一個時辰裏，柳若兒，虎子，還有明軒三人蹲在地上目送搬家的螞蟻，等到最後一個扛著樹葉的工蟻終於隨著隊伍，爬進了柳樹根下的縫隙裏，明軒這才滿足的歎了口氣，起身是鼻子發出一聲悶哼聲，麵色古怪地看向柳若兒。
柳若兒正疑惑時，也跟著起身，忽然感覺一股酸麻感，從腳底板直往腰竄，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旁邊的虎子哎喲一聲，頓時打破了古怪地氛圍。
“胭脂，快搬三把椅子來，”柳若兒扯著嗓子，麵色慘白，咬著唇畔，搖搖晃晃扶著柳樹樹幹才勉強站穩了腳步。
“啪嘰”一下，虎子身體不穩，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吃屎，他索性翻了個身，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哀嚎，“啊啊啊啊，我的腿麻了，茉莉姐姐，快搬把椅子來”。
柳若兒目光從弟弟虎子扭曲的臉上收回來，投向對麵板著臉裝深沉，可是眉間卻在不停抽搐的明軒看去，隻見他身體搖搖晃晃，像秋風中的殘葉飄飄悠悠的就要落地，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時，胭脂和茉莉帶著一個小廝，每人手中都搬著一把老爺椅。
柳若兒這才鬆了口氣，她偷眼瞄見明軒一直挺著的胸堂，在看見小廝搬著椅子衝過來時，肩頭一鬆，背脊也塌了下去，心裏不由覺得好笑。
“夫人，快坐，”胭脂把一把朱漆椅子放在柳若兒身後，柳若兒坐下去，彎腰去敲酸麻的雙腿，手剛一放在膝蓋上，卻被胭脂輕柔的拿到一邊，雙手使勁搓了搓，就在柳若兒的腳上慢慢揉起來。
柳若兒的雙腿在胭脂雙手熟練的按摩下，慢慢有了感覺，酸麻的勁兒也慢慢褪去，她這才舒服地歎了口氣，抬眼看去，就見明軒也在小廝的揉按摩下，雙腿稍微動了一下，臉上緊繃的麵色，也有了幾分動容。
“虎子，若是腿有了知覺，便請夫子去書房，”柳若兒側頭就看見虎子癱軟在椅子上，舒服地吐了口氣，虎子不經意露出的懶散舉止，怕是會讓看中品性禮儀的巨儒明軒，生出厭惡之心，急忙一邊給虎子使眼色，一邊出聲提醒。
虎子像是和姐姐心有靈犀似的，趕緊坐直了身體，擺出好學生的姿態，揮手製止了茉莉的動作，起身走到明軒麵前，恭敬地俯身抬手，“夫子這邊請。”
明軒點了點頭，對著虎子擺出了師長的架勢，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煩請帶路，”便跟在虎子身後，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從柳若兒麵前經過。
柳若兒對明軒如此傲慢地神態不以為意，自古以來文人巨儒們都有些孤芳自賞，自然瞧不上自己這個大戶人家的將軍夫人，她望著一大一小兩個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翠竹中，揚了揚眉，低頭攏了攏春衫衣襟，對著胭脂，道：“叫府中的廚子，午飯莫要做的太過油膩，最好一葷兩素，菜式簡單，味道做好些就可以了。”
明軒一看就不是個應付的貨色，文人們都興簡養德，飯食用具都不能太過奢華，否則就會落了這些嘴毒迂腐的文人口實。
明軒是個好老師，虎子不過是在他那裏上了兩門課業，便學了個滿嘴的之乎者也，像個迂腐的小老頭。
“下午明軒夫子不來府中，唐糖說要教我練一套新拳，我可要多吃些，免得下午餓得慌，”虎子拿起筷子，夾了一根菜葉子，放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嚼著，話雖然說的很急，動作卻是慢吞吞的。
“好好吃飯，莫要什麽都學你家夫子，”柳若兒看不慣他小口小口像個倉鼠進食，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他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