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春試
柳若兒迷迷糊糊的在馬車上睡了半個時辰，等到北堂遠叫醒她時，她打著哈欠，撩開簾子一看，外麵已經被晨曦穿破霧氣灑落一地金燦燦的光芒。
柳若兒眯著眼睛往外看，老遠就看見官考房外麵站著一長排待考的舉子們，每個人手上都提著兩三個簸箕或者食盒，還有不少人從官道兩邊朝官考房走去，還有不少挑著扁擔的販夫，在街邊販賣點心炊餅，等著那些沒來得及吃早飯的舉子前去購買。
柳若兒老遠就問道一股熟悉熱乎的炊餅香味，摸了摸肚子，她早上一直在廚房忙碌，也沒時間吃口熱乎的粥飯，此刻被窗外的香味勾起肚子裏的饞蟲。
“莫要看了，到了，”北堂遠看著在旁邊輕聲催促。
柳若兒放下簾子，抬腳鑽出了馬車，站在車轅上手搭涼棚往官考房望去，略略一掃，在那人群裏沒見到杜子文的身影，索性跳下馬車，跑到街邊的挑夫那裏買了幾個炊餅，回身看見下車的弟妹，招招手，一人一隻脆餅，姐弟妹三人邊吃邊往往官考方走去。
“你做了這麽多好吃的，還真是對大哥上心呢！”北堂遠輕輕鬆鬆一手提著一個食盒，落在柳若兒身後幾步遠，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食盒，略有著吃味，加快速度追上去。
柳若兒扭頭朝他一挑眉，笑得有些狡猾，“怎麽？你吃醋了？”
北堂遠快步追上，和她並肩而行，側首狡詐的目光亮了起來，“大哥一進官考房就是七天，吃喝拉撒睡都要在一間小格子裏，大哥為人簡樸，對吃食更沒什麽要求，我要不給他送點吃的，他肯定會饅頭就開水，對付一頓是一頓，怎麽？這個你也嫉妒？”
北堂遠心知柳若兒對杜子文的心思，隻是單純的兄妹情，如此一想，又覺得自己想法過於狹隘，不由有些不自然地別過頭。
“好了，虎子小喜，咱們去找找看杜大哥來沒來，”柳若兒捏著帕子，擦掉小喜臉上的炊餅屑，站在人堆外麵幾步遠，手搭涼棚，再次往裏麵張望。
虎子牽著小喜往隊尾走去，柳若兒啃著脆餅，和北堂遠兩人往隊首走去，老遠就看見值守的官員急急起身，對著她來的方向拱手施禮，齊齊道：“北堂將軍。”
柳若兒扭頭一看，見北堂遠提著食盒對著值守官擺出官架子，一臉淡漠地點頭，然後把食盒放在腳下，一邊的小廝趕緊給他搬了把椅子，北堂遠也不坐，對著柳若兒努了努嘴，示意她坐。
柳若兒啃著脆餅，儀態十分不雅觀，但她也不在乎，在舉子官員們的各色目光中，心安理得地坐下，一邊啃脆餅，一邊伸長脖子往人群裏張望。
小廝趕緊又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於是北堂遠兩夫婦大刺啦啦坐在官考房外，北堂遠扭頭和戰戰兢兢候著的值守官，見他有些眼熟，不由開口詢問。
“我怎的看你眼熟的很？”
值守官是個白麵書生，聞言有些緊張地看他一眼，又很快垂眸，對著北堂遠又是一拜，“臣下曾經供職虎嘯營文書，曾和您有過書麵之緣。”
北堂遠一聽，原來是同袍，臉上的疏離又少了一些，對著那人有些欣賞的點點頭，“不知道何時才開府？”
那書生模樣的值守官恭敬回應，“主考官明軒大人還未來，離開考還有一個時辰。”
“明軒？你是說遠遊他國的巨儒明軒大人歸國了？”北堂遠似有著驚詫，瞪大了眼睛。
書生模樣的值守官又是恭敬一拜，“正是。”
北堂遠對這個明軒大人早有耳聞，此人才高八鬥，氣質如蘭，據說容貌更是俊美非凡，即便已過半百，卻駐顏有術，容貌發色仍然如同青年男子時期，耳聞見過之人，無論男女，皆拜倒在他的褲筒下。
北堂遠早就對明軒大人有傾慕之心，如今一聽能見到偶像，更是躍躍欲試，正要追問，卻聽見柳若兒歡呼聲在耳邊響起，扭頭一看，就看見柳若兒對著排隊的舉子裏招手。
然後就看見一身白衣的杜子文牽著虎子和小喜，興高采烈的朝他們走來。
“大哥，你用了早飯沒有？”柳若兒啃完最後一口脆餅，手裏沾滿了油漬，左右看了看，眼前一亮，扯過北堂遠的袖子，仔細的擦幹淨，起身快步迎上去。
杜子文麵色紅潤，精神奕奕，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來對此次春試很有信心的樣子。
“妹子，為兄早早便吃好飯，收拾好一應用具來此候著，倒是你們這麽早從被窩裏爬起來送我，倒讓為兄有些不好意思。”
“兄長，我給你做了些吃的帶上，還有我新製的梅汁，請你嚐嚐鮮，”柳若兒蹦蹦跳跳的走到杜子文麵前，笑嘻嘻地說。
北堂遠也跟著過來，把揭開一個食盒，露出放在第一層的酥餅點心，故意羨慕，道：“這可是若兒新製的酥餅，我們都還沒嚐過呢！”
“妹妹真是有心了，”杜子文對著柳若兒拱手一拜。
柳若兒趕緊拍打杜子文的手，嬌嗔道：“兄長若是再這麽見外，若兒可就要生氣了。”
杜子文趕緊賠笑，正要再說什麽，就聽見人群忽然躁動起來，有人驚呼“明軒大人來了，快看。”
柳若兒幾人齊齊扭頭看去，果然看見寬敞的官道上有四人抬著靛藍色的麻布轎子，待走近一些，四人落轎，有一個矮胖的布衣男人，躬身在轎子外說什麽，隻看見一支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挑起簾子一角，隨即一個帶著飛恥官帽的腦袋，低頭鑽了出來，然後就看見一個個子高挑，身形修長的青年男子，長身玉立立在轎子外麵，手中拿著一把墜了翠玉流蘇的竹扇，晃了兩下，撩起眼皮，麵色冷淡地掃了一眼在場所有人。
“真的是明軒大人！”人群裏有認識的人早就驚呼起來。
“阿遠，他真的五十多歲了？”柳若兒方才聽他提起這人是個奇人，現在看去，這人確實長得很英俊，是那種書生特有的冷傲，透著濃濃的書卷氣息，讓人一眼就看出此人是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文人。
北堂遠也不確定，扭頭又問了一下值守官，這才確定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