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何必,糾纏不休
“玄冰,我這輩子隻認定柳若兒,隻要她不離開我,我便可以傾其所有,隻為留住她,”於臨風盯著咫尺距離外的憤怒臉龐,清冷的臉上布滿了烏雲,他的眼中有潑天的憤怒,深深的憐惜,還有一絲無言的責怪。
於臨風卻從始到終都在笑,笑容柔和,如春日裏溫柔的光,含羞待放的花,明亮的讓人難受。
“可她…不愛你,”玄冰打心裏就不喜歡柳若兒,一口一個夫人,也不過是看在於臨風的情誼上,如今於臨風早就瘋癲了,為了一個根本不值得女子,將自己逼成了一個瘋狂又可憐,深陷情愛中的可憐蟲,他不忍在看下去,他終於咬著後槽牙,戳破他一直不肯麵對的假象。
於臨風瞳孔蒙的一縮,抬手劈開玄冰緊抓自己袖口的手,身體踉蹌,退後幾步,眼中一閃而過的蒼涼,他努力維持著嘴角上揚的弧度,心裏噴湧的痛苦,一點點啃噬著他的心髒,那個地方,疼,疼得讓人無法呼吸。
“冷先生,”玄冰沒有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竟然將於臨風打擊如斯,他快步想要去攙扶他,卻被於臨風拂袖避過。
玄冰腳步一滯,臉上惶恐之色湧上,伸出手的姿勢懸在半空,整個人仿佛僵在了原地。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空氣中充滿了冰冷的寒氣,於臨風勉強穩住了腳步,麵如土色,身姿驟然佝僂如垂垂老者,他低著頭,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半晌,湖邊隻聽得見他急促的呼吸聲。
“玄冰,”於臨風急促的呼吸著,痛苦地抬起頭,慘白如雪,失了血色,他擰緊了眉頭,嘴角的慘笑一點點暈開,忽然,霎時間凝固在臉上,不過頃刻間,一聲驚天的慘叫聲,如驚雷炸響。
“冷先生!”玄冰僵硬的麵色,一瞬間化開,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急切的衝到已經腳步不穩,捂臉慘叫的於臨風麵前,他手指忍不住顫抖著,剛一觸到於臨風順滑的冰蠶絲織就的白色長袍上,手下隔著衣料的溫熱手臂,猛地一抖,竟然將他練武多年的強勁手勁,給差點抖落一旁。
“藥,給我藥!”於臨風捂著臉,俊雅秀麗的臉,驚恐,痛苦,慌張,匯成一張扭曲可怖的臉,他放下半隻手,顫抖著往胸口伸去,白皙的麵皮下,有東西在鼓動,就像是融了雪的湖泊中,被能吹起的波瀾,一圈圈漾開,可能是因為臉上劇痛,讓他本來要伸進懷中的手,猛地哆嗦一下。
下一刻,他整個人不自覺往身後倒去,卻在身形將要倒下時,倉皇地落進一個堅實的懷中,他慘叫連連,聲音已經嘶啞,渾身如篩糠一般,原本姿容雅致的俊朗公子,此刻早就沒有了往日的絕色,玄冰臉上湧上了無盡的憐惜,“你,本不該如此,不該!”
玄冰眼中閃過一抹水色,咬著腮幫子,努力的將懷中如脫了水的魚兒般,痛苦擺動著身體的於臨風掰正,深吸一口氣,入他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托在掌心。
他小心翼翼且大力的將於臨風的一隻手取下,按在於臨風的胸口,手中的藥丸,快速塞進於臨風的嘴裏。
解藥的藥效發揮的很慢,玄冰按著於臨風的手的掌心中沁出了冷汗,濕膩膩的,他的目光稍微一抬,霎時間,一口冰涼的寒氣直衝胸口,他的眼睛瞪的快要脫眶似的。
他從前也隻聽過於臨風對蠱毒發作時,一筆帶過的淡漠,如今乍一看見,隻感覺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寒意從腳底板,順著脊背,直衝頭頂的百會穴。
於臨風整張臉,仿佛要脫落一般,人皮麵具白的透明,底下無數個血紅色的圓形小蟲,密密麻麻地湧動著,他甚至能看見眼眶邊角出有蠱蟲探出半個腦袋,或是半個帶著倒刺的細腳,而於臨風仿佛沒了生氣的死屍一般,瞪圓了眼睛,呆滯地望著湛藍的天空,一隻紅色的蠱蟲,從他鼻孔裏探出半個身體,忽而抖動了兩下,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這就是紅鴛蠱的子蠱—赤血蠱,原本紅鴛蠱是不會孕育子蠱,百年的生命中,永遠隻有一隻,可是於臨風偏偏鋌而走險,為了獲得絕世武功,竟然將紅鴛蠱存在心口,為了早登化境,催動紅鴛蠱每日隨著內力在大小周天各旋一周,竟然將紅鴛蠱有了異樣。
直到一個多月前,赤血蠱一夜之間擠滿了他的心口,一口口啃噬了他引以為傲的俊美麵孔,若不是他用毒之術高超,半個月便練出了壓製赤血蠱的煉血丹。
玄冰知道煉血丹隻能將赤血蠱困在心口,一月一次,毫無規矩的犯病,一遍遍啃噬著人皮麵具下的白骨,那種劇烈的痛楚,他從未體驗過,也祈求這輩子都不要體驗。
因為他從從不畏懼世事的於臨風眼中,看到灰色的死,那種恨不得一刀解脫的死意,刺的他眼中酸澀難受,他別過頭,呼吸有些憋悶,堵的心口難受。
“好了,扶我起來,”於臨風有氣無力的聲音,良久才緩慢地吐出一句話。
玄冰用力吸了下鼻子,眼圈有些泛紅,他不自然地歪著腦袋,動作極其輕,像是扶著一座價值連城的青瓷雙耳瓶,用盡力氣,一點點的將清瘦的身體,從濕漉漉的泥地上攙扶起來。
於臨風還在不自覺的微微發抖,臉上劇烈的灼燒感和啃噬感,已經緩緩平複,他手指微微觸碰滑膩的肌膚,涼意襲來,讓他的手顫了顫。
麵皮平滑,人皮麵具下密密麻麻爬動感消失了,那些赤血蠱應該都被藥逼回了心口。
“冷先生………毒聖近日出現在臨武郡的風閆鎮,風閆鎮離此隻有十幾裏地,此刻出發,夜幕之時便能到達,”玄冰垂眸,嗓音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