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顏落落對於病床上的宋華，能夠認出人來而感覺到慶幸，生命的最後階段最起碼是清醒的。
“當年怎麽就一聲不響的消失了？”
識趣的顏落落，退到了一邊，不打擾她們兩個人相聚，老婦人上前來到她之前的位置，緊緊的握住宋華的手，總是掛著笑容的臉上，此時已經布滿眼淚。
病床上的宋華，自然是將剛剛張院長的話全部聽到了耳朵裏，她的身體她也應該最了解，今夜是她最後的期限。
宋華眼角有眼淚滑過，和母親在一起這麽多年，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她流淚的顏落落，不曾想會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以這樣的方式看到。
“當年是我對不起大家，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宋華用細弱的聲音著，兩隻眼睛直直的看著老婦人，像是在懺悔一般。
故人的出現大概是勾起那段歲月記憶最好的引子，病床上的宋華，精神狀態以及身體狀況，都比顏落落白見到的時候好的多。
“她就是你當時抱著離開的孩子？”
被宋華稱呼淑賢的老婦人，指了指一旁的顏落落，開口詢問。
剛剛與張院長的談話中，張院長對顏落落稱呼宋華為“你母親”。
宋華的眼睛微微的定住，費力的眨了眨眼睛。
“沒錯，她是我抱著離開的孩子！”
“認識清雅的人都能一眼看出，這孩子仿佛和清雅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真的是你的女兒？”
若是按照宋華的話的理解，那麽就是顏落落是她的女兒，但是長相這種東西似乎騙不了人。
“不是”
聞言，宋華的呼吸開始變的急促起來，一旁的心髒測試儀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宋華的胸口開始大幅度的起伏，眼睛睜的大大，整個人呈現出痛苦的姿態。
微弱的兩個字，讓顏落落心中僅存的那一絲的希望也幻滅，果然，她不是她的女兒。
“華子，你怎麽了，別激動，別激動！”
一旁的老婦人不知所措的站在一邊，臉上盡是擔憂的神情，故友相見不過是的幾分鍾的事情，但是似乎這幾分鍾也算是恩賜。
“落落，我對不起你，下輩子我一定會償還你！”
穀欠跑出去找醫生的顏落落，剛抬起腿，就聽到病床上的人喚她的名字，停住了腳步。
“媽，別了，我給你找醫生來，這輩子還沒有結束呢！”
用手擦著眼淚的顏落落回頭看著宋華，雖然已經知道她不是自己的母親，但是顏落落想要再叫她幾聲媽媽，因為她知道現在不叫的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不用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
宋華幾乎是用呼吸的聲音將這話講出來的，滿臉的歉意。
“媽，你別放棄，醫生會治好你的，張院長手下的醫生全部都是在醫學界享有名聲的，醫學水平高超，他們一定會治好你的！”
顏落落哭著喊出心中的話，病床的宋華，臉色鐵青，沒有一點的血色。
“聽話，最後的時間我想要向你坦白！”
“聽話”兩個字，讓顏落落停住了腳步，身為醫生的她，自然是知道現在就算是找醫生來也無濟於事了，之前她不過是想要騙自己，心中不想讓宋華這麽早的離開。
“媽，你我什麽都原諒你，你情緒別激動！”
來到病床的另一邊的顏落落半跪著，雙手緊緊的握著一宋華的早已全是骨頭的手，讓她的心再次疼了幾分。
現在的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時間走的慢一點，讓宋華母親在她的身邊再呆的久一點。
“淑賢，我也向你，還有咱們的‘四朵金花’的所有人道歉！”
拉過老婦人手的宋華，呼吸開始不順暢，講話的也上氣不接下氣的，眼睛看了看老婦人，緩慢的轉頭又看了看顏落落。
“當年的那場大火讓整個封家老宅都陷入了火海，你們幾個孩子還，咳咳！剛出生沒多久因為太嫉妒霍”
宋華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握著兩個人的力量也越來越，最後的一個“霍”字發出之後，宋華努力的想要出剩下的話，但是上不再給她機會。
眼睛緩緩的閉上，雙手也軟軟的鬆了下來，永遠的失去了呼吸。
“媽！你怎麽了，別嚇我！”
顏落落眼睜睜的看著手中宋華的手脫落，不知所措的起身，再次緊緊的拉起宋華的手，腦袋一片空白，臉上滿是“這不是真的”的表情。
“華子！”
老婦人畢竟已經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經曆過的生離死別終究是比顏落落要多。
她用手指輕輕的在宋華的鼻前感受著呼吸，隨後緩緩的將宋華的手放進了被子裏麵，調整著被子，眼淚在無聲的流著。
“落落，節哀，看華子的身體狀況，死，算是對她的解脫！”
繞過床尾來到顏落落身旁的張淑賢，手輕輕的拍在她的肩膀上，帶著哭腔的開口，算是對她的安慰。
此時的在傷心痛哭顏落落，也許是最近哭的次數太頻繁，兩隻眼睛開始火辣辣的痛，但是眼睛的痛也敵不過心裏的痛。
“我知道，但是畢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一下子接受不來”
知道老婦人在安慰自己，但是現在的顏落落就是停不下來的傷心。
“我都明白，鬆手吧，讓華子好好的上路！”
顏落落緩緩的鬆開了宋華的手，她盡可能慢的放下，想要感受宋華最後的體溫。
病床上的宋華，安靜的閉著雙眼，顏落落知道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再也看不到她的笑貌了，她再也不會站在自己的麵前教育自己了
“張淑賢，你可以叫我張阿姨，本應該當麵就介紹的，不曾想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以後有什麽事情可以和我，張阿姨會全心全意的對待你的！”
張淑賢將宋華的另一隻手放進被子裏之後，輕輕的擁抱著哭的似淚人一般的顏落落。
傷心的顏落落，因為張淑賢的擁抱，內心感覺到了溫暖。
宋華的葬禮顏落落選擇了海葬，因為想到母親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泥土裏，光是想想就覺得刺骨的寒冷。
兩人雖然已經證實沒有親子關係，但是顏落落還是想要以女兒的身份送她走，不管所謂的血緣關係，隻是跟著自己的心走。
宋華的葬禮那日，灰蒙蒙的，本來就是傷心的事情，因為氣來參加葬禮的人心情也都壓抑了不少。
一身黑色的喪服的顏落落，白色的衣襟，白色的發飾，麵無表情的站在宋華的遺像的一旁，機械性的向參加葬禮的人，微笑鞠躬。
大堂中的宋華的遺像，是年輕時的一張露出笑臉的照片，在宋華去世的時候，顏落落才發現，自從宋華住院之後的這些日子，她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照。
她這個女兒當的也沒有那麽稱職，看著照片中母親的笑臉，顏落落的視線再次模糊，不要是這樣的笑臉，現在連宋華哭喪著的臉都看不到了。
雖然之前兩個人一個在醫院，一個在向晚的家中居住，生活上見麵的次數少之又少，但是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就算是少之又少的見麵，在她的心中也已經紮下了根。
這樣的連根拔起，就像是把心髒撕裂開來一般，痛到她無法呼吸。
遺像的周圍是白色的菊花，上方是黑色的布幔，莊重嚴肅。
顏落落蒼白的臉，紅腫的眼睛，幹裂的嘴唇，整個人被傷心縈繞著。
“落落，你節哀順變。”
生前宋華所在的醫院的醫生們，在張院長的帶領下，穿著深色的便裝，集體向宋華的遺像鞠躬行禮。
張院長上前一步，輕拍著顏落落的肩膀，開口安慰。
“知道了，向晚把張院長一行人帶去休息。”
點了點頭的顏落落，臉上勉強的露出笑容，喊來了向晚。
帝都的葬禮，不論是海葬還是其他的形式，都是在參加葬禮的賓客到齊之後開始葬禮的流程。
沒有再多什麽的張院長，在向晚的帶領下，離開了大廳。
“宋阿姨！”
霍棲月挽著穆易霆的胳膊出現在顏落落的麵前，穆易霆一身玄黑色西裝，黑色襯的他王者之氣更甚，霍棲月一身黑色的連衣裙，襯衫的設計，領口一朵金色的玫瑰花，莊重典雅。
進門之後的霍棲月，拿著手帕擦拭著眼睛，傷心的依靠在穆易霆的肩膀上，哭著喊著。
“照顧好自己。”
兩個人的手中是兩朵白色的菊花，在三鞠躬之後，將菊花插到遺像周圍的菊花中，路過顏落落時，穆易霆不經意的開口，用隻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安慰著顏落落。
參加葬禮的人陸續到齊，到了送走宋華的時間。
顏落落抱著宋華的照片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灰蒙蒙的空，終於徹底的黑了下來，黑壓壓的雲層，帶來了大滴的雨水。
雨勢漸漸開始變大，參加送喪的隊伍人數因為這惡劣氣也越來越少的，陸續的有人跑到路旁躲雨。
顏落落緊緊護著宋華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