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奇點
在壓抑的人喘不上氣的狂風中，李澄的指尖終於如同觸及到了那隱約的奧秘，如同碎片一般從眼前一劃而過。
腦海中電流攢動，李澄的眼睛猛地怔大，吃驚的看著從眼前消散的黑光。
唉？！
剛才那個肯定是自己發出的源石技藝吧！
李澄確信他從自己的手指上看到了一抹黑光，但僅僅維持了一瞬間，不過這也足以令他整個人欣喜若狂了。
李澄伸出雙手，仔細的回憶著剛才的感覺，他陷入了深度的冥想，把心思高度集中於模擬剛才的感覺，剛才手上的熱流，以及真切的感覺到了那股抓在手裏，蓬勃欲出的“能量”感。
他側頭，仔細捏住了自己的指尖，隨後微微前傾，聆聽著戍衛灰林衝天的火炮聲，狂風逐漸占據整個世界，天災的那無邊無際的烏黑在頭頂高懸。
李澄突然明白了，源石作為施術單元是如何作用的，或者說他終於發現自己的問題出在什麽地方。通過記憶片段，他太主觀的認為，法術是把意識高度集中於自身，集中於自己想要作用的目標。
但是實際上，自己剛才偶然間揮出的法術，是在自己的精神鬆懈之時，朝著源石投去抱怨的目光時在產生的。
法術的本質是什麽？
李澄現在似乎有點明白了。
是和源石，和源石成分，和施術單元充分建立的“鏈接”，是借助源石的力量，而不是去控製它。
源石不是自身主觀的意念所能控製，正相反，你越想主觀的控製源石，它就越會排斥這股控製力，隻有放開自己的意識。讓源石在一個簡單的指令下作用，才能達成所謂的源石技藝。
這就是為什麽，他們都說使用源石技藝的感覺是輕鬆的，甚至是逾越的，如同吸入罌粟般讓人難以忘懷，那股支配法術的感覺。
李澄仔細揣摩著腦海中的，兩個魔王施術時的記憶，那些薩卡茲術士施術時的動作，他們都不曾將自己的主觀意識過於集中。
他看著魔王們的記憶，看著魔王們征戰之中釋放的每一個源石技藝。
白魔王的征戰，紫魔王的經曆，這些就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播放。
李澄感覺像是過了許多個人生，每個術士的視角在他眼前呈現，他們的動作在腦海中盡顯無疑。
他們化成一個個微縮的暗影，在眼前展出了一片片古老的風貌。那精妙的法術體係似乎也讓自己陷入執著，李澄的表情變得平靜。不再被眼前的天災幹擾，慢慢的沉靜下來，看著那些古老的薩卡茲朝自己走來，向自己演示他們的源石技藝。
——他看見薩卡茲積怨者，薩卡茲積怨者在空中抬起的雙手。那在空中扭曲的動作，那揮灑自如中就能投出的破壞性爆芒。盡管看不到他們的神態。但是李澄猜測，積怨者釋放法術的時候應該是愉悅的，就像是某種情緒的釋放。
——他也看見了薩卡茲咒術者，他們將漆黑的法杖高懸，左右螺旋搖擺著，而自身的意識也是懸於體外，任何精神緊繃的情況都未曾出現。
——他也看見了洛爾維斯，這個魔王站在高聳的天塹巨壁之上。身邊的源石祭壇包圍了她，漆黑的利刃高懸，頭頂漆黑的皇冠也在閃爍著微光。她縱情揮起魂霄，揮手間帶起君臨天下的氣勢。隨即天崩地裂，在風雲變色中，巨大的紫色菱形平地而起，化作一股股法術風暴…徹底碾碎了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天災浪潮。
——他也看見了切西婭，窈窕的白色薩卡茲站在平地上，靜謐的望著席卷而來的火海浪潮。她的背後是籠罩在大片迷霧之下的薩卡茲村莊，包裹天災的巨大屏障覆蓋了人群，衝天的藍光裂地而起。最後變成擎天巨柱直頂天際，隱霄劃過白芒，天災盡數幻滅成淡白色的霧氣消失在天空…一擊滅災，不過如此。
是的，這才是魔王們。
那個時代的奧秘完整的展現在眼前。
天災，源石，大地上的人們，他們互相之間就是以這種姿態互相抗爭的。山崩地裂的法術比比皆是，將天空和大地幾乎結成一體。
他們沒有躲避，他們以自身之力抗衡整個天災。
——這種力量，在現在，被可笑的稱為神明。
神明啊…破碎天災的神明就在眼前。
李澄低了低眉，他的悸動呼之欲出，在體內不斷的發酵，他的肩膀不自主的戰栗著，麵對這種力量，讓任何人都足以舍棄尊嚴，落荒而逃的力量。
天災消逝，洛爾維斯站在世界的巔峰，萬物朝她跪拜，上至巨龍，下至蛆蟲，萬物奉其為至尊。
李澄渴望著，看著那個魔王的身影逐漸化作眼前的暗影，最後緩慢融入星空…
“小子，你知道，接過薩卡茲的佩刀，有什麽意義麽…？”
李澄聽到了這麽一句話，他心下微顫，突然感覺自己周圍的環境都已經猛然消失，現在整個人站在一片浩渺的星空之中。麵前的微光也被拉的很遠，就像是在三百億光年之外的宇宙禁域俯瞰整個星係。
眼前是一個漂浮在空中的漆黑王冠，猶如源石一般的色澤，猙獰的尖銳釋放出暗芒，它以耀黑色的形態在整片空間閃動，浮動著朝李澄飛來。
“這…”
在手指觸及王冠的那一刹那，它破碎了，變成了斑駁陸離的混沌，碎片紮在自己的臉上。李澄沒感覺到疼。反而是無數人形陰影出現在自己周圍，他們遮住了光，遮住了景物，遮住了星空，遮住了自己眼中的世界。
他們圍住了自己，同時朝自己跪拜下去，隨後逐漸消散成黑點，融入到自己的身上，李澄心下大為驚詫。
“小子，再問你一遍。”
“薩卡茲的佩刀，有什麽意義？”
魂霄從自己的手中脫出，飛過了那漆黑的人影甬道。在經過不知道有多遠的距離，才緩緩在懸停在那裏，隔空和他相望，遙遠的弊端，黑暗蔓延出來，星辰寂滅，光明消逝。
——看不到眼前事物的全貌，出現在眼前的黑暗，是一座巨大的黑石王座！
李澄顫了顫，望著這匪夷所思的奇景。他已經分辨不清自己此時身在何方。是夢境，還是夢境中的妄想，這片星空又是否真實。
天災已經離自己遠去，現在自己隻是虛無縹緲的星辰。
行也亦然，退也亦然。
李澄趔趄半步，隨即咬牙向前，頂著巨大的壓力，拚命邁動著自己的雙腿。前方一股股的能量流化作飛射的彗星，從自己的眼前衝擊而來。
熾熱入骨，身體酥麻一片，五感沒入其中，感受著這股令人至深至歎的高溫。
這是第三次了。
“小子，薩卡茲的佩刀，有什麽意義？”
李澄默然，握緊雙拳走出了這股大火，眼神中的威光死死盯著那千裏之外的魂霄。火焰在他的脖頸上纏繞上一層細細的線條，隨後在身後蔓延出完整的黑焰披風。
眼前場景一轉。他又突然邁進了一個村莊之中，奄奄一息的薩卡茲女人躺在地麵，她身邊瘦骨嶙峋的男人正抬起幹裂的手臂，將一碗稀疏的湯食端到她的眼前。
長矛從薩卡茲的胸膛中穿過，嬉笑著的菲林拔出染血的長矛。
遠處的硝煙在升起，城邦在烈火中燃燒，孤獨的領主手持魔劍，獨自朝著整排整排的銃矛衝鋒。
畫麵又一轉，高空之中發出宛如烈日爆炸般的瞬芒。一個薩卡茲轟然墜地，巨大的炮艦轟隆隆的碾過泥土，幾十道極光從地麵一直延伸到了天際。
漆黑的利刃插在地上，嚎哭聲簌簌伴著天空中徐徐飄動的黑色旗幟。
隨後是一道巨大的黑光，遮蓋了所有視野中的事物。
這是第四次。
“薩卡茲的佩刀，有什麽意義？”
李澄繼續走，漠視了那些硝煙烈火，繼續沿著這條黑曜石鋪陳的台階。朝著那頂端的漆黑利刃走去。
隨即眼前是另一番景象。
薩卡茲們衝進了每一家每一戶，血紅染紅了魔劍，巨大的祭壇之下屍骨成群，更多的薩卡茲繼續前進，向遠方帶去烈火，還有死亡。
啼哭聲逐漸被刀槍劍戟的碰撞淹沒，一輪接著一輪。
李澄握緊拳頭，狠狠朝麵前的虛影打去，破碎了模糊的牆壁，手指鮮血淋漓，源石叢生的大路上，鮮血越來越多，逐漸漫過了腳踝。
“接手薩卡茲的佩刀，有什麽意義？”
更多的黑影紛紛在道路兩旁無聲跪拜，他們看不清麵容，從兩個黑洞洞的眼眶裏徒然的流下晶瑩，大張著嘴，說不出任何字眼。
千千萬萬個黑影朝李澄撲了過來，卻又在觸及他身體的一刹那破碎的一幹二淨。
當最後一個黑影隨之滅絕後，李澄也終於站在了魂霄麵前，他目光無神，直直的看著麵前的利刃，默然開口。
“接手薩卡茲的佩刀…”
“意味著接手使命，對麽？”
空中的漆黑中傳來諷刺的笑聲，意味不明的古語言在空間回蕩。
李澄定了定神，拔出了麵前的魂霄。
王座碎裂。
衝天的黑霧徹底填滿了整個空間，繼續濃蘊，濃鬱。
在黑色的世界中，李澄感覺到了眼前的亮色。
那是一個無窮無盡的聚合體。
奇點。
李澄嘴角蕩出笑容，伸手觸及到了那個奇點，讓奇點迅速飛離這個世界，自己則墜入黑暗，眼中再無半點光線。
隨著意識沉浸而出，李澄睜開眼睛。
身邊的源石正在燃燒，手中的藍光正在湧動。
“去死吧…天災。”李澄喃喃自語，僵硬的朝麵前的狂風伸出了手指。
細微的靜默之後，李澄眼中的世界停止了運動。
遠方的人們…他們隻能看見，一道極強的極光，閃過了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