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痛苦

  “哎呀,前任大酋長因為打架的時候不小心崴傷了頭,第二天就去世了。”


  崴傷了頭?李澄正疑惑於這是否還能稱作崴傷,脊椎骨折是不是要更恰當。


  倪壩壩就煞有其事的接著道:“所以又快到選大酋長的日子了,到那時會很熱鬧,阿卡拉胡的各大部落都會派人來參賽。”


  酋長很是熱情,侃侃而談:“客人到時候您一定要來看啊。”


  “好的好的,一定。”


  手裏的似乎是某種烏龍茶,不過味道又要更濃一些,和地球上的風味有一些不同。李澄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倪壩壩酋長嘮著家常,實則享受著得之不易的溫暖。


  雨林的潮濕氣候,讓他這種冰天雪地下生長起來的孩子著實受不了。


  想起來大酋長的事情,也要打探更多情報,李澄忍不住問道:“話說,您知道其他部落裏麵,有叫做嘉維爾和祖瑪瑪的人嗎?”


  “他們也會參加大酋長競選?”


  倪壩壩顯得很是愉快:“啊呦,客人你還知道這麽多?他們兩個可是今年大酋長的重頭戲。”


  “祖瑪瑪和嘉維爾都分別代表自己的部落,他們在之前就天天比試,整個阿卡拉胡就沒人能打過他們兩個!”倪壩壩的評價相當之高。“不過嘉維爾就沒輸過,看來嘉維爾一定就是這次的大酋長了!”


  李澄微微點頭,這個事情他了解,羅德島有名的戰鬥醫生嘉維爾…當時他看完劇情震驚半天並連續思索好幾個月,為什麽嘉維爾沒有去當近衛的問題。


  那按照現在的時間點,嘉維爾還沒有感染礦石病吧?李澄心裏微動,看來他得加快速度了,或許他還能改變這個劇情。


  “哇啊!”眼前倪壩壩的頭突然湊近過來,快速放大的褶皺大臉有點嚇人。


  “客人,那個紅頭發女孩我也很看好啊,要不然你就讓她去競選大酋長吧,沒準能打過嘉維爾呢?”


  “就、就代表我們部落怎麽樣?”


  李澄歪了歪嘴,開什麽國際玩笑,要是他私自答應,史爾特爾還不得活蒸了他啊…


  “啊,不用了族長先生,她沒這個本事。”李澄訕笑的擺了擺手。


  好說歹說,倪壩壩族長才算放棄,而且還滿臉不舍的樣子,讓李澄忍不住泛嘀咕,這是看上42姐了啊。


  不行,得保持我42姐純潔的本質!才不能讓她去參加什麽競選大酋長,多非啊!


  送走族長喝完茶,外麵阿達克利斯的廝打聲和歡呼也漸漸消失,天色漸晚,夕陽西下,史爾特爾徹底打趴了所有挑戰者,狠狠把“我不好惹”幾個字刻臉上了。


  趁史爾特爾不在的時候,李澄偷偷把手機拿了出來,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嚐試自己的手機到底還有多少功能。


  電量經過他的省吃儉用,一般的時候處於關機狀態,所以現在的電量還算充足:91%,這讓他心裏安慰了不少。


  那麽首先,瀏覽器是打不開的,在這個泰拉世界理所當然的不應該有網絡,李澄沒有太失望。繼續嚐試其他的功能。


  微信,提示鏈接斷開…


  看著定格在那一天的好友列表,李澄心裏不是滋味,那裏還有幾條通訊,是好友約自己去吃飯,而最上麵的那一條,赫然是自己父母在晚上的消息。


  上麵隻有四個字——吃飯了嗎?而他因為沉迷於方舟,居然整整十六個小時沒有回複!

  “李澄,你可真她媽是個王八蛋!”


  李澄差點沒淚崩,握著手機五味雜陳,“老爹老媽,你們兒子可能真死遊戲裏了。”想起這句老爸以前調侃自己的話,李澄苦笑自嘲道。


  果不其然,發出的信息全部都是感歎號,不忍心在看著這個故去的頁麵,李澄歎了口氣,關掉了微信。


  qq自然也不必說,李澄直接跳過了。


  還有什麽呢?微博?貼吧?b站?

  失敗,一片斷開未連接的提示讓他的心裏越來越冷,這手機帶給他的籍慰也愈來愈少。


  把所有應用都嚐試了一遍,他得出的結論和正常情況一樣…沒有網絡,除了本地下載的之外,所有應用都無法正常使用。


  唯獨有一個例外。


  李澄目光下移,看向那個阿米婭的頭像代表的app。


  阿庫奈子!


  隻有它可以登錄,隻有明日方舟可以正常登陸,而且可以進行遊戲…這算是什麽?

  這到底算是什麽?!


  在明日方舟裏玩明日方舟?套娃呢?!


  李澄感覺到了挑釁和侮辱,仿佛有人故意在這樣捉弄他,命運也毫不憐惜,給了他最悲慘的一條路。


  在黑夜中的帳篷隻有他的手機屏幕在閃爍,照亮出李澄扭曲的表情。


  “去你的明日方舟!”把手機狠狠地摔向角落,李澄第一次感到無比害怕和恐懼,之前見到史爾特爾的興奮和歡喜蕩然無存,獨自冷靜下來才發覺自己已經完全和現代社會脫節了。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進到了這裏,自己都已經打算棄坑的遊戲中。


  不是惡作劇,不是真人秀,也不是什麽泰拉世界一日遊,他真的可笑的穿越到了這個戰火紛飛的末世,成為了一個什麽都不是的泰拉黑戶。


  抱膝蜷縮在角落中,李澄感到孤寂和絕望,痛苦淹沒了自己,沒有親人和朋友能聯係上他,他會怎麽樣,成為人類史上離奇失蹤的名單之一?或許還會成為一個廣為流傳的都市傳說。


  那又會怎麽樣呢?他什麽都不會知道了,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笑談,自己卻在這裏穿著可笑的衣服,吃的幹硬的食物,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李澄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


  那個溫迪戈!洛爾維斯!全都是她的錯!


  “你給我滾出來!”李澄在心裏大吼起來,憤怒幾乎要燒幹他的肺葉。


  “我知道你在,別跟我裝死!否則我立即就自殺!”


  幽靈一樣飄渺的聲音出現在腦海中,讓李澄啞然了一瞬。


  “…嗬嗬嗬嗬,怎麽?你打算借助本君的力量了?”


  “我記著,前幾日你似乎還跟我大言不慚的說起,要靠自己的力量來這個世界生活?”


  “小子,您的記性可真好。”溫迪戈的話陰陽頓挫,讓人聽了就有一股不適感。


  “不!我要讓你把我送回那個世界去!”李澄疾聲厲色,不管不顧的朝他發泄著所有的怨氣:“我不管你這個呆頭垃圾怎麽做到的,我現在要回去!”


  “快點,你這個程序員寫出來的編碼,編出來的垃圾世界中的垃圾人物!你們的世界都是虛假的,懂嗎?!是虛假的!”


  “隻不過是我們娛樂的玩具!”


  李澄的話讓溫迪戈不怒反笑,像是對待一個可憐的幼稚鬼。


  “你別忘了,是我救了你,你的死亡造就了你現在的處境。”


  “我可什麽都沒幹,隻不過是我設立在薩爾貢這裏的祭壇法術起了作用而已,它檢測到了強烈的情感波動救了你…把你從死亡的代價中拉了回來,轉而在這個世界降臨。”


  “這是薩卡茲祭壇神術,造詣達到神袛的象征,而我也正好蒙受法術的緣故,得以從沉睡蘇醒,在你身上複活,我們是共存的。”


  洛爾維斯的話讓李澄大腦空白,那幾個字讓他深陷絕望。“哼哼,你已經死了,隻不過帶著記憶和年齡開始了[下輩子]而已,居然還敢在這裏和本君無禮!”


  我……已經死了?

  那、那豈不是…再也沒有機會回去了。


  希望徹底破滅,自己不可能回去的事實血淋淋的擺在麵前,他早有預料。隻不過是…情感上難以接受,李澄無法輕易割舍那個世界的親人和生活。


  溫迪戈又奇怪起來,似乎對李澄說的話也很在意。“你說我們的世界是你們創造的?先不談真假與否,就算是又如何?”她看的很開,經曆過大風浪的洛爾維斯絲毫沒有表現出驚恐,優雅的一如初見。


  “我們還是我們,人們還是那樣,就算有命運之手決定著我們的生死,那他們也在過程中體現了價值…取悅你們。不是麽?”


  見李澄呆滯在原地,如同一個死玩偶一般不聲不響,溫迪戈自討沒趣,再度陷入沉睡。留下李澄一個人被黑暗包圍。


  電燈,溫暖的暖氣,還有大床。


  這些都沒了。


  坐在幹草鋪成的硬地板上,李澄隻有這麽幾個簡單的思緒,淚腺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牙齒發顫,恐懼淹沒了自己。一抽一抽卻又哭不出來。


  礦石病…凶狠的流浪者,罪犯惡徒四處流竄。遍地可見的肆虐天災,國家間的爾虞我詐,征伐對立。還有一些潛藏在暗中的勢力蠢蠢欲動,甚至…還會有神明的存在。


  自己真的能改變什麽嗎…想活下去怕是都很難吧。


  史爾特爾手裏拿著巧克力棒,悠閑的咬了一口,臉上露出滿足,漫步踏進帳篷,“怎麽這麽黑啊?”她有些不滿,伸手點燃起一簇火苗驅趕了黑暗,照亮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帳篷。


  “喂,還沒睡啊?”發現李澄悶聲不響的靠在牆邊,史爾特爾朝他打招呼。


  他抬了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和疲憊不堪的雙頰讓薩卡茲少女愣在原地:“這是怎麽了?”


  火苗照亮眼前,卻照不亮未來。


  李澄看著史爾特爾頗為擔心的樣子,鼻子一酸,忍不住抱頭抽噎起來,像個孩子一樣無力。“嗚哇哇哇!”


  “欸?”史爾特爾呆在原地,這種情況讓這位技藝精湛的薩卡茲手忙腳亂。“怎、怎麽啦?”


  “大半夜發什麽神經!”


  洪水衝開閘門一樣的眼淚讓史爾特爾眼中閃過猶豫,想上前問個明白,卻又隱隱感覺到事情不簡單,礙於自己感染者的身份不敢輕易上前擔心傳染給他,在李澄麵前踟躕半天。


  “嘖,就是你被打一頓,都不至於鬧這麽大別扭。”史爾特爾冷硬的安慰道,結果李澄一點沒買賬…


  自己手裏的巧克力瞬間就不香了。


  史爾特爾糾結的向前挪了幾步,卻又沒什麽勸人的經驗,正頭疼無比,結果突然被李澄擁入懷中。


  “啊你!”史爾特爾惱怒起來,正打算放出熱量。


  溫暖的熱氣從臉上傳來,她呆住了。


  這是淚?

  暖洋洋的感覺流入皮膚,滲入血液流向心房,李澄痛苦的在她耳邊低聲細語,這感覺她清楚得很,她也常常如此迷茫無措,就像一個失去一切的孩子。


  這是獨屬於流浪者的感情。


  “嗚,我隻剩你了,史爾特爾。”


  “別走…可以嗎?”李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他現在隻想努力的抓住懷中的這抹溫暖,不管不顧的抓住這跟猶如溺水之人絕處逢生的稻草和希望。


  自己可是感染者啊?


  他這麽能這麽理所當然的抱著自己?抱著一個…薩卡茲?而且這麽安心?


  李澄以一個親密的姿勢摟抱著史爾特爾,兩人雙雙倒在草垛上,他似乎已經神誌不清,迷迷糊糊說著胡話,儼然是魔怔了。


  正常來說她是應該立即推開這個放肆的男人的,史爾特爾神色複雜。但現在,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名為不忍的情感占了上風。


  將火焰熄滅,史爾特爾閉上雙眼。


  那就破例讓你抱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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