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7章 君王發飆
朝野炸裂,文武百官皆駭然。
誰人都沒想到,這誤解的死局,在這無聲息之間被撕裂開來一個口子,旋即大勢逆轉!
自始至終,那鬆江府的華亭縣便被無數人關注著,可以說,華亭的動向幾乎成了大明各地萬千學子與百姓效仿的目標。
一旦華亭勢頭鬧大,且無可製止,那麽江南各地,甚至是整個大明都將徹底大亂。
然……華亭那邊……穩定了!
“怎麽回事?不是說那華亭縣的縣衙都被諸多學子與百姓給攻破了嗎?”
“是啊,這等事態無可控製,何以突然穩定啊?”
“據說……可能與華亭的諸多世家、鄉紳有關。”
“什麽?”
“這……”
“也就是說,是那諸多世家與鄉紳主動站出來,控製了諸多鬧事的學子與百姓嗎?”
暗地裏,無數人驚心動魄,乃至駭然欲裂。
在先前,那諸多世家、鄉紳等雖是未摻和進來,卻是與無數鬧事者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因為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
可就在這無形之間,諸多世家、鄉紳卻是站在了諸多鬧事者的對麵,跑去了寧遠那一邊。
這……豈不就等同於支持科舉改製?
普天之下,科舉是主力便是諸多世家、鄉紳啊,連這些人都變向站到寧遠一邊,豈不就意味著……此事……徹底完蛋了?
“此事,勢必會在短時間內徹底傳開!”
“華亭的諸多世家、鄉紳遏製學子與百姓鬧事,其他地方便也會跟著這麽做……”
“壞菜了,大勢,徹底沒了!”
暗地裏,無數人茫然與驚恐。
科舉改製的事宜,寧遠早就提出來了,當下之所以會有無數學子鬧事,那也是天下諸多儒家子弟一起努力的結果。
可現在……沒了!
事態,反了過來!
接下來,這朝堂,乃至於天下無數的學子,將會麵臨儒家禮製的崩壞與改製。
“劉公,這好端端的……那些世家、鄉紳為何會出麵啊?”
內閣,有人試著問。
劉健看了看,緩緩搖頭:“話不可多說,慢慢看著吧!”
事實上,他也一直在思考此事。
那諸多世家、鄉紳的利益是一體的,突然改變主意,甚至揮刀相向,肯定是有問題的!
是什麽問題呢?
“那小子蛇打七寸,又穩又狠又準啊!”劉健歎息。
雖是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可能在一日之間調轉事態,這裏麵顯然有大問題!
是日,消息傳開。
朝野之間,氣氛一片詭譎。
又兩日,先前源源不斷的鬧事奏疏幾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各地傳來的“捷報”!
其他個鬧事的地方,也安靜下來!
所謂的鬧事的勢頭,徹底平息!
“很好,非常好,朕啊,真的是越來越懂這天下了啊!”
華亭縣,得知各地紛紛老實下來的消息,弘治皇帝一聲冷笑:“走吧,回京,走水路!”
很快,一行人等上巨大戰船,向北而行。
數日後,天津港。
在太子朱厚照的帶領下,文武百官皆前來相迎。
萬眾矚目下,弘治皇帝緩緩下船,麵容沉著,簡單應付一聲吼,便上了四輪馬車,趕回京城。
這一日,朝堂又是一陣寂靜。
回來的弘治皇帝什麽都沒做,更沒有處理任何政務,隻是簡單的與張皇後吃了一頓飯,便早早歇息了。
諸多文武百官自也不敢多說,悄然以待。
然,幾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風雨,已然來襲。
有麻煩來了!
無數學子鬧事,甚至朝堂這邊都漠視了,而今大勢被製止住,豈不就會反撲?
要出大事啊!
晚些時候,寧府。
太子朱厚照來了,闊別已久,再相見,酒肉自是不能少。
簡單寒暄幾句,朱厚照直接道:“老寧,說實話,這事,你幹的……漂亮,本宮都服了!”
原本,無論是他還是偌大的朝堂都達成了一致,結果呢?
這老寧不聲不響的,處理了最關鍵的節點,直接是絕地翻盤!
“隻是,接下來……怎麽辦?”
朱厚照不解的問:“直接改製科舉嗎?”
對於科舉,他再了解不過,這可是曆朝曆代治理天下的根本。
這若是突然改製科舉,又有可能會出現不可預測的叛亂。
“不是!”
寧遠直接道:“在改製科舉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再等等看,陛下……可能要發飆了!”
若諸多學子鬧事等事宜未能妥善處置,那麽,遭殃的必定是他寧遠,可能先前的諸多努力都白費了。
可當下,鬧事的勢頭被控製住,其餘各地的學子與百姓也不敢繼續鬧了,那麽,科舉改製可能就要試那麽一試了。
怎麽試?
先探探水!
轉來翌日,因為皇帝陛下巡狩歸來,舉行的是大早朝。
百官入列,坐在寶座之上的弘治皇帝巡視眾人,緩緩問出了一個問題。
“此番巡狩,朕,感慨頗深啊!”
弘治皇帝說道:“朕走過的地方也不少,稍微了解較多的,便是華亭縣了。”
“啊,成百數千的學子鬧事,數萬百姓參與鬧事,可……著實驚心!”
“除此之外呢,朕又看到了以往不曾看到過的事,比如……土地投獻。”
“諸位愛卿可知道,僅僅是華亭縣一地,有多少投獻的土地嗎?”
聲聲詰問下,下側一陣寂靜。
土地投獻,這事在私底下可能許多人都知道,但卻不能擺到台麵上。
當下,陛下突然將此事拿出來說事,顯然是華亭那邊的事態很是嚴重啊!
靜!
滿朝文武,無人出聲。
“都不知道嗎?好,那朕來說!”
弘治皇帝嚴肅了幾分:“近十萬畝!”
“區區一縣之地,所有的田地不過才三四十萬畝,竟有近三分之一的投獻地!”
“這,還隻是朕知道的!”
“諸位愛卿,你們來告訴朕,這天底下,這大明,到底有多少如此投獻的土地?”
“這大明,又有多少人沒有繳納賦稅?這大明,每年,又少了多少賦稅?”
“長此以往下去,這大明……是不是要亡了啊?”
言語,很是平靜,卻是如驚雷一般,震懾朝野。
先前,皇帝陛下幾乎一直在京城,而今突然微服出巡,看到了許多事宜,諸多問題也就跟著暴露出來。
土地投獻,這在鄉野間可能再平淡不過的問題,被拉上了朝堂,就在這大早朝!
區區一縣之地便有三分之一的投獻土地,這天下,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