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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您有證據嗎

  朝堂寂靜。


  文武百官皆是被帖木兒的獅子大開口給嚇住了。


  這哪裏是賞啊,明搶都不敢如此過分!


  若按照大明與北方諸多部落茶馬互市的交易價算,一匹布,約合一兩五錢,一斤茶約三百文,單單這兩項折算下來,就已經超過十萬兩銀子了。


  至於生鐵,乃是朝廷專管,根本不允許私自售賣的,同理,更加不能當做賞賜物。


  賞賜過去,等人家造了刀槍劍戟,再來攻打大明嗎?

  百官寂寂無聲。


  相當於十萬兩銀子的賞賜物已相當過分了,更別提還有那十萬斤生鐵的無理要求。


  可若不同意呢?


  那就隻能打了!


  因為薊州不能丟,數個朝代建多次累建的防禦工事,對大明來說,乃是一個絕佳的屏障,能有效阻擋朵顏與其他部落的攻擊。


  而一旦打仗,就意味著勞民傷財,最少要付出數萬兩銀子以及一條條大明將士鮮活生命的代價。


  念及此處,許多人不由得再次望向一側。


  固然薊州丟失,朵顏會趁機索要一些錢財。


  可若不是寧遠在此番接待朵顏使臣之時,又是抓人、又是打人,那帖木兒又何至於這般獅子大開口?

  寧遠,才是令朝廷為難的真正罪魁禍首啊!


  而在一側,寧遠似是沒感受到百官不善的目光,略微低著頭,沉穩有度。


  倒是旁邊的朱厚照,一聽帖木兒開口便這般索要,當即大怒。


  “混賬!”


  他一步衝上前,大聲喝道:“朵顏乃是大明屬臣,即便要賞賜,那也有個尺度,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王八蛋主動索要了?以為攻破了薊州就敢目中無人,就敢讓大明賠款嗎?”


  破口大罵聲,響徹滿堂。


  尤其是其中兩個字,更是讓包括弘治皇帝在內的一眾人麵色大變。


  賠款!


  雖說歸根結底,此番賞賜確實有賠償的意思,可朱厚照當眾揭露出來,簡直不啻於在整個大明的尊嚴上狠狠的剜刀子!

  “誰是混賬?”


  弘治皇帝當即大怒,沉聲一喝:“還嫌事情鬧的不夠大嗎?滾邊上去!”


  朱厚照幽怨的看了看,隻得老實退到一旁。


  這時,弘治皇帝略作思考,緩緩道:“卿家,你這賞賜要求稍多了些,朕要好好考慮一番,先這樣,你退下吧。”


  可帖木兒仍舊跪在地上沒動,深深的抽了口氣:“陛下,臣……還有一事要訴!”


  開口之間,聲音震顫,旋即嚎啕大哭起來。


  那哭聲,感人肺腑,催人淚下。


  朱厚照眼睛都看直了!

  獅子大開口也就罷了,還敢跑來告狀的?

  他一陣憤懣,挺直的身軀已是準備衝出去,卻被寧遠給扯住了。


  “殿下,為了大明的脊梁骨,受些委屈算得了什麽?”寧遠小聲道。


  朱厚照點了點頭。


  是啊!


  他做這麽做事,為的是什麽?

  又是抓人、又是打人的,還不是想讓大明的脊梁骨更硬一些?

  罷罷罷!

  朱厚照擺了擺手,瞪著死魚眼似的,懶洋洋的侍立著。


  寶座上,弘治皇帝聞言,有些好奇般道:“你有何事要訴啊?”


  帖木兒忙道:“回陛下,臣要訴那鴻臚寺少卿寧遠,對待使臣不公,甚至一度施以暴力,請陛下為臣做主。”


  “是嗎?”


  弘治皇帝故作狐疑的樣子,看向寧遠:“寧愛卿,可有此事?”


  寧遠踏前一步,站在帖木兒身側,恭敬道:“回陛下,此事純屬子虛烏有,臣冤枉。”


  “你胡說!”


  還不等弘治皇帝開口,帖木兒豁然抬頭,滿臉的怒火噴張:“昨日,分明是你這個混賬玩意抓了本官,後麵又到詔獄暴打本官一頓,你敢否認?”


  “否認?”


  寧遠滿是不解的樣子,攤了攤手:“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肯定、否認與否,有什麽關係嗎?”


  帖木兒當即目眥盡裂:“你你你……你敢否認抓了本官?”


  寧遠搖頭:“你欺壓大明百姓,強搶財物,抓你有什麽問題嗎?”


  帖木兒登時咬牙切齒。


  這事,他確實沒理。


  頓了頓,他低沉咆哮似的道:“你敢否認毆打本官?”


  寧遠略微側頭:“不曾打過!帖木兒大人,莫不是因為本官抓了你,你嫉恨在心,故而冤枉本官?”


  “你……你……”


  一刹那,帖木兒幾乎氣炸了,豁然起身,巡視百官:“賈斌大人何在,賈大人,煩請出來為本官作證。”


  人群中,鴻臚寺寺卿,同時也是禮部左侍郎的賈斌緩緩走出。


  帖木兒忙道:“賈大人,昨日,您也去了錦衣衛詔獄,請您作證。”


  賈斌垂著頭,略作沉吟。


  他本是憎恨寧遠的,非但是他,偌大朝廷又有幾個看寧遠順眼的?

  可此刻包括皇帝陛下的所有人在內都揣著明白裝糊塗,他能怎麽辦?

  “回陛下,臣不曾見。”他沉聲道。


  “你……”


  帖木兒幾乎快被氣炸肺了,轉而扯著寧遠的衣襟:“你若沒打本官,本官這一身傷痕哪裏來的?”


  寧遠目測看了看:“帖木兒大人,您朝拜之時可是跛著腳來的,何以片刻之間又康健了?”


  帖木兒一怔,臉色翻紅,旋即做出身子一側高一側低的樣子:“本官這臉上的傷痕又是怎麽來滴?”


  “這誰知道。”


  寧遠老神在在,又道:“說不得,是您為了多訛詐些錢財,故意自己撞牆的呢?”


  “你……”


  “好啦,帖木兒大人!”


  寧遠笑了笑,一臉天真的樣子道:“您口口聲聲說本官打了你,證據呢?您的證據,在哪裏?請您拿出來好嗎?”


  證據!


  這兩個字,似乎有些熟悉。


  下一刻,他猛然記起,昨日在那百善鋪子跟寧遠對峙之時,他正是憑借這兩個字跟寧遠爭辯許久。


  眼下,報應不爽,這倒黴事竟落在他的身上了。


  他去哪裏尋證據?

  那詔獄的錦衣衛?

  又豈會為他作證?

  死無對證啊!

  這豈不是意味著他這頓打,白挨了?

  “你你你……”


  帖木兒神色欲裂,身軀僵直,噗噗噗噴出數口老血,咣當一下,栽倒下去。


  朝堂再次寂靜。


  弘治皇帝看了看,平靜道:“拉下去,讓禦醫診治。”


  很快,帖木兒被拖著離開了。


  弘治皇帝無力的歎了口氣,道:“諸位愛卿,此番,應如何賞賜啊?”


  百官默然。


  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賞賜少了,朵顏定不同意,更別提那帖木兒獅子大開口了。


  賞賜多了呢?

  大明又豈不是陷入“賠款”之丟盡顏麵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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