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時間一晃便又到了周一。
清晨升過旗後，蘇君欣在人群中叫住李維澤。
兩人單獨走到一旁，她從兜裏掏出那個指套，遞過去。
他有些不解，“這是……？”
“喻曜送你的，戴上左手小指試試。”
她說的小指，指的自然是他那根多出來的手指。
李維澤猶豫一瞬，乖乖將它套了上去。
指套中自帶一層有粘性的傳感貼片，被套上手指後便自動緊緊吸附在皮膚上。
“然後呢？”
她道：“你別動手指，隻用大腦去想象它動作時的樣子。”
他的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迷茫，但還是照做。
他這根多出來的手指比較僵硬，不擅長彎曲，平常隻能偶爾起到輔助作用。所以他看著它，下意識便在心中想象它彎曲時會是怎麽樣。
於是就在下一瞬，它竟真的順從他的心意向下微微彎曲了一些。
李維澤登時驚訝得瞪大眼睛，“這究竟是什麽，為什麽我根本沒有動手指，它卻自己動了？”
蘇君欣失笑：“這個指套裏有特殊的傳感器，能夠連接你的大腦和手指中的神經，隻要你戴上它，就能用自己的思維去控製它的動作。”
聽完她這番解釋，李維澤登時瞠目結舌。
他打量著自己的手，又試了幾次彎曲的動作，直到確定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後才停下動作，十分感激地看著蘇君欣，“謝謝你。”
她搖頭，“別謝我，我就是個搬運工，你真要謝的人是喻曜才對。”
他珍惜地撫摸著指套，輕輕抿起唇，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嗯，改天我一定親自登門感謝他。”
見時間不早，兩人道過別，很快各自分開。
*
蘇君欣剛回到教室，便見秦佑正用一種名為“我不高興了快點哄我”的表情看著自己。
知道他又在自己一個人別扭，她無奈一笑，在他身邊坐下。
她屁股才剛落座，秦佑便撇撇嘴，酸溜溜地道：“我看到你送李維澤禮物了。”
“沒有啊，那可不是我送他的東西，是別人托我轉交給他的。”
她耐心地放柔聲音哄著：“我唯一送過禮物的人就隻有你一個。”
聽到最後這話，他的臉色才終於放晴，輕輕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瞧著他這副模樣，蘇君欣忍俊不禁，突然想到什麽，故作詫異地“哎”了一聲，“你耳朵後麵那是什麽？”
秦佑一怔，“什麽？”
她伸出右手在他耳後一晃，再收回來時掌心裏赫然多了個鑰匙扣。
鑰匙扣是薄薄的圓形，裏頭封著株四葉草，光滑的表麵在陽光下反射著一圈淺金色的光。
她道：“這是你上次送我的四葉草，我趁著它幹枯之前，把它做成了鑰匙扣。”
秦佑接過它拿在手裏把玩，輕輕揚起唇，“那你可要天天戴著。”
“不。”
他聞言一愣，臉上笑意淡了下去，抬眸看她，“為什麽？”
蘇君欣忍著笑，輕咳一聲，“因為我要把它重新送給你啊。”
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四葉草代表幸運，你把它送給我是希望我的比賽能夠順利，現在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所以將這份幸運還給你。”
她說話時，清澈的眸子中倒映著秦佑的臉，眼尾微微翹著些笑意。
秦佑出神地和她對視，喉結輕輕滑動。
她又道：“你一定得幫我細心保管好它，等什麽時候我再需要這份幸運了，再來找你取。”
他沉默片刻，眼底緩緩漫起笑意，點頭，“嗯，我隨時都會等你。”
*
下午將要放學時，一則消息很快在整個一中校園傳開——何薇已經退學，理由是身體不適需要休養。
盡管校方在表麵上以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掩蓋過去，可聽說過比賽當天計票事故的學生們都不傻，何薇退學的真相沒過多久便被傳播開，學校論壇裏眾人對此也是議論紛紛——
【知情人士前來爆料，今天被曝退學的何薇其實並不是自己主動退學，而是被學校開除了！原因不可說不可說，不過相信大家都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hhhh】
【我去，我錯過了啥瓜？？？】
【還能是啥原因啊，主持人總決賽所有學生評委的票全到她那裏去了，公然作弊造假，她不被開除才怪！】
【沒人覺得很奇怪嗎，誰會傻到造假造得這麽明顯啊.……我更相信何薇是被人暗算了】
【不是暗算是翻車吧，說不定其實就是她委托作弊的那個人看不慣她，所以在最後關頭把她給賣了！】
【臥槽居然還有這種驚天大瓜！！！說起來，我以前還蠻喜歡何薇的，長得好看人也溫柔，還以為她是個挺好的姑娘，結果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人！】
【樓上那位說她好看又溫柔的，不怪你看走眼，畢竟何薇那演技已經出神入化了，除了真正和她親近的，沒幾個人知道她的真麵目。】
【何薇翻車似乎是從她汙蔑蘇君欣那些事開始的吧？這麽一聯想，細思極恐，這蘇君欣隻怕也不好惹啊……】
【說蘇君欣不好惹的那位，你是不是還不知道她早就已經是咱們一中的校霸了哈哈哈哈哈哈】
【還有更多的八卦呢，何薇她啊……】
“砰——”
手機被用力砸落，屏幕瞬間裂成蜘蛛網，在光潔的大理石地磚上滑行了半米，停在來人腳邊。
何雲堅蹙眉掃了眼地上的手機，轉而看向坐在沙發裏的那道嬌小身影，輕聲歎息。
何薇聽見動靜後扭過頭，眼眶通紅，見到他後便像是終於憋不住了般，大顆大顆的淚從頰邊滾落，顫聲道：“哥，我被學校開除了！”
平常總是捧在手心裏疼寵的妹妹這樣委屈又可憐地看著自己，何雲堅登時心尖一緊，上前坐在何薇身邊，動作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道：“沒關係，哥哥再給你找更好的學校。”
她卻一把拍開他的手，賭氣般道：“不，我就要待在一中！”
他微愣，無奈道：“可這一次的確是你先做錯了事，還讓副校長被人抓到把柄，牽扯到的人太多，我們也實在沒辦法。”
“可是爸爸他明明給一中捐過一棟樓，姨丈也是高二的教導主任，我不過隻是讓人在計票環節動了些手腳，最後的總冠軍都沒能拿到，就算作了弊，那也失敗了！憑什麽我就要被開除？！”
何雲堅沉默著抿了抿唇，移開視線，抬手幫她將散亂的鬢發挽回耳後。
見他突然不說話，還躲開自己的目光，何薇心中咯噔一下，狐疑地蹙緊眉，“難道這不是我被開除的真正原因？”
他目光一閃，垂下眸。
“哥，你告訴我，我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才被開除的？”她的語調陡然變得激動起來。
知道今天是非說不可了，何雲堅無可奈何地長歎口氣，語氣中都帶著些小心翼翼，“校方說，你在校內散布有關其他同學的謠言，侵犯他人的名譽權，且對那位同學造成了極大的精神損失。考慮到這些，他們不認為你還適合留在一中。”
何薇瞬間愣住，腦海中像是走馬燈般晃過自己曾經匿名在網上發過的那些帖子。
她的嘴唇輕輕顫抖著，道：“哥，你也認為這會是我做的？”
他沒說話，隻靜靜地注視著她。
何薇一把推開他，別過頭，深吸一口氣，沉了聲音：“既然連你都不相信我，那你走吧。”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好站起身走向門外。
“薇薇，這幾天我有事得待在單位，可能沒時間回家。你在家好好休息，別操心太多，學校的事我們會為你解決好。”
她沒吭聲，小臉緊繃著，眼睛直勾勾盯住客廳的某個角落。
直到聽見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她才緩緩轉過頭，看著那輛白色轎車消失在視線內。
偌大的屋子裏隻剩下何薇一人，安靜得有些詭異，隻有牆上掛著的鍾表發出有規律的秒針走動聲。
“滴答——滴答——”，漸漸和心跳的頻率融為一體。
何薇一言不發地在沙發上坐了差不多有半刻鍾，眸底的情緒幾番變化，最後忽然站起身，快步朝二樓走去。
推開那扇未上鎖的書房門，她輕車熟路地找到藏在書桌底下的開關。
開關被旋到另一邊，牆內的機械齒輪便也開始轉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隨即一側的書架從中間一分為二，露出了藏在後麵的暗室入口。
入口處很黑，從裏頭傳出絲絲陰冷的氣息，看起來像是張大的怪獸巨口。
何薇打開手機後的閃光燈，小心翼翼地踏著台階往下走。
在這樣安靜而黑暗的秘密通道裏，就連呼吸聲和腳步回聲都讓人聽著格外害怕。
她的心髒急促地跳動著，快步走過幾個拐角，才終於見到前方出現亮光，下意識鬆了口氣。
這亮光來自一閃緊閉的大門，門的一側裝有顯示屏和指紋檢測儀。
她將右手放在檢測儀麵板上，很快，門上的燈光一閃，由紅光轉為了綠色。
同時一道輕柔的機械女聲響起：“歡迎您，何薇小姐。”
大門緩緩向兩邊打開——
門內赫然是個現代化實驗室，空間近兩百平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詭異而難聞的氣味。
何薇剛踏足進來便下意識皺了皺眉，視線在四周一掃，很快鎖定目標。
她快步走到實驗室的總操控台旁，嚐試著點了點主麵板。
很快，麵板顯示屏上便彈出一個窗口，提示她輸入登錄密碼。
“密碼.……”她糾結地咬了咬下唇，在腦海中回憶著。
何薇第一次知道這間秘密地下實驗室的存在，是在幾年前——
她的家族有遺傳性心髒病，所以她從小便時時刻刻受到來到各方麵的照料與保護，理所當然的，也不能像其他同齡小孩一樣隨意跑跑跳跳。
她一直對這樣的自己不滿意，直到十五歲那天生日，她的哥哥將她帶到了這間實驗室，並且告訴她，他能讓她重新獲得一副健康的身體。
最大的願望即將實現，何薇自然喜不自勝，按照哥哥的指示乖乖躺在一個裝有許多古怪儀器的手術台上，迷迷糊糊中便沉睡了過去。
後來蘇醒時，她第一時間便聞到了十分濃重的血腥味，可還沒來得及詢問，便被哥哥轉移了話題。
在那之後，她的身體果然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壯了不少，心髒的缺陷也奇跡般地得到恢複。
甚至在不久前，她還無意中發現自己竟獲得了能夠變出冰雪的奇異能力。
何薇心裏十分清楚這些都一定與幾年前那場秘密試驗脫不開幹係，所以她對如何進入這裏，以及在這裏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記得十分清楚。
自己躺在手術台上時，曾經看到過哥哥在麵板上輸入密碼.……
“對了，是我的生日！”她恍然道。
說罷，她趕緊依次按下幾個數字。
密碼驗證成功，很快，總操控台中央的桌板撤下，從裏頭緩緩升起一個玻璃製的四方形容器。
容器中躺著兩支試劑，左邊的泛著淺淡的綠色，右邊的則像是水一般透明。
她的目光直勾勾盯著右邊的那一支，心跳陡然加快，緊張得下意識舔了舔下唇。
然而她剛要伸手去拿，容器的蓋子卻被合上，先前那道機械女聲再次響起：“變異病毒尚處於試驗階段，具有極大的危險性和不穩定性，請您不要擅自接觸！”
何薇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打開它。”
“我有保護所有實驗人員和實驗室環境安全的義務。”
她眯起眸子，道：“你不過是我哥製造出來的程序，居然也有資格阻攔我？還不快給我打開它！”
“抱歉，我不能執行您的命令。”
聽見這話，何薇的眸中迅速升起怒意，視線在四周掃過，當看到一旁的水龍頭時，很快靈機一動。
她輕輕勾起唇，快步走上前接了杯水，用力潑進連接主板的排插中。
“呲呲”一陣電流聲響起，機械女聲發出急促的警報聲：“電路故障，自動開始保護措施，實驗室將於30秒後關閉！”
話音剛落，實驗室內的燈便忽閃了閃，瞬間全部熄滅。
何薇得意地笑了聲，一把掀開容器蓋子將試劑拿出來，迅速沿原路返回書房。
後腳剛踏出暗室，那道暗門便被緩緩合上，她微喘著氣，低頭看著手中緊握的試劑，眸底劃過一抹陰寒的冷光。
蘇君欣，反正你遲早都是死，不如讓我現在就幫你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