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蘇君欣醒來時已是深夜。
病房內隻亮著一盞暖橘色的小燈，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很讓人心安。
她盯著天花板看了會兒，意識終於完全回到自己的身體，轉過眸，一愣。
秦佑的手臂搭在病床邊沿，腦袋枕著臂彎，偏向她這側，眉心微蹙，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似乎是心有靈犀般，他緩緩睜開了眼。
見蘇君欣醒來，他平靜的麵容像是忽然蕩起漣漪的湖麵般，綻放出燦爛的笑，“君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蘇君欣被他的笑意感染，也忍不住揚起唇角，輕輕點頭，“還好，就是有點餓。”
她的異能進階消耗了身體大量能量，又十幾個小時沒吃飯，現在肚子都快要唱起了空城計。
“那我去給你熱飯，你有想吃的菜嗎？”
“等一下！”蘇君欣忙叫住他，“先不急這個，張子昂的狀況怎麽樣了？”
“放心，他就是虛脫了，比你都早醒，現在估計又睡了。”
心中大石落下，她這才放下心，“那就好……”
秦佑很快去給她熱了飯菜回來，蘇君欣啃完一整隻雞才終於飽肚，滿足地靠在床頭走神。
突然想起什麽，她扭頭看向他，問：“對了秦佑，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秦佑正給她剝葡萄，白皙的指尖沾著些甜膩發亮的汁液，在燈光下看起來像是浸了水的暖玉。
他聞言動作微頓，眼睫垂下，低聲道：“你今天沒來上學，打你電話也不接，我擔心你是出了什麽事，就請假去找你.……結果在你家花叢中發現了血跡。”
蘇君欣眨眨眼，詫異又困惑，“血跡？”
她記得那時候張子昂和自己都沒受到外傷，哪裏會出現血跡？難不成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混亂？
沒等她繼續問，他將一粒葡萄遞到她唇邊，“之後警察到了現場，偵查後發現你的失蹤和華國近兩年的十幾起失蹤案有著極大的相似性，犯下這些案子的凶手叫薩伊德，是個從海外潛逃到我國的職業殺手。雖然他早已經被確定身份，卻因為種種原因一直逍遙法外。這一次他的死，也算是了結了無數家庭的苦難。”
蘇君欣嚼著葡萄果肉，聽完這話後若有所思地垂下眸。
兩年……十幾起失蹤案……
一時間，她心頭冒出無數疑問：那個麵具男薩伊德和NEWWORLD是什麽關係？他為什麽會知道自己是異能者？還有那些導致自己失去行動能力的液體又是什麽？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人，又究竟有多少.……
“君欣？你怎麽了？”
秦佑的聲音將走神的她喚回現實。
“嗯？怎麽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遞過來，“這是我在你的褲子口袋裏發現的，你或許會需要它。”
蘇君欣下意識接過，垂眸看著這把小小的鑰匙，雙眼突然亮起。
*
淩晨三點半，正是整個城市最安靜的時刻。
四樓某間病房裏傳來一陣刻意放輕的衣料摩擦聲，緊接著窗子被推開，一個全身裹滿黑色的纖細人影一躍而下，落在灌木叢中。
巡視的保安正巧路過，聽見異常的響動，將手電筒光照了過來。
“誰在哪？”
灌木叢輕輕晃了晃，傳出一道軟綿綿的貓叫。
“原來是野貓……”保安嘀咕了一句，聲音漸遠。
蘇君欣悄咪咪地探出頭，確認四下無人後，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片刻後，病房的門被推開。
秦佑走上前，隻看了一眼被子裏頭被堆成人形的枕頭，便麵無波瀾地重新將被子蓋了回去。
走廊裏響起腳步聲，停在他身邊。
蘇聽白抬眸快速掃了眼整間病房，看到被打開的窗戶時，心中了然。
她抬起手腕，將一副白色蝶形麵具遞過去，“你要是擔心她，就和她一起去。”
秦佑目光微凝。
他沉默片刻，將麵具推回去，戴上衛衣的黑色兜帽，轉身躍下窗。
*
半刻鍾後，南城近郊某個廢棄工廠的大門前，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從黑暗中走出。
這裏像是不久前才經曆過強地震一般，整棟建築物像比薩斜塔一樣微微朝右側歪斜著，大大小小的殘骸遍布在地，就連大門都似乎支撐不住要倒塌下來。
蘇君欣抬手撥開貼在兩側的封條，朝裏打量。
小右站在她的左肩上，兩隻前爪緊緊抱著隻手電筒，跟著她的目光移動光源。
建築物的內部整體被破壞得不算太嚴重，但盡管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卻還是能聞到血池中那股難聞的腥臭味。
它聳起鼻子在空氣裏嗅了嗅，發出嫌棄的嘔吐聲。
之前蘇君欣在家門口被薩伊德暗算時，小右也不慎沾上了那種奇怪的液體，這會兒才醒過來沒多久。
蘇君欣揉揉它的腦袋，將黑色口罩往上拉了拉，放輕腳步朝裏走。
建築物受損，迷宮的機關設置也都全部失效，她很順利地便沿著記憶中的路線回到了那個血池。
血池裏的人血已經被全部抽幹送檢，隻剩下池底一層粘稠泛黑的血漿。
她跳下池底，正準備踩過這些血漿去到對麵，餘光不經意間瞥到角落處某個散發著光華的小東西，腳步一頓。
走上前，她彎下腰用手套將它從厚厚的血漿中抽了出來，湊近眼前細細打量。
很快她便將它辨認出來——這是一塊喪屍核的碎片。
蘇君欣登時怔住，腦海中猛然回憶起十幾個小時前，自己站在血池中的畫麵——
她隻記得那時候自己有一瞬間忽然失去了意識，眼前朦朦朧朧地有白色的光閃過，數道看不清臉的人影在她麵前晃來晃去，晃得她頭都要暈了。不過緊接著，她便感覺渾身充滿了能量，甚至瞬間便進了階。
蘇君欣猛然想起什麽，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將一隻懷表從衣服裏扯了出來。
這隻懷表是她在地下室裏發現的，似乎是原主父親的遺物，但裏麵的表盤和表芯已經全部丟失，隻剩一個空殼子。
她放在裏頭的喪屍核，不見了。
難道那陣白光……就是那塊喪屍核散發出來的？可喪屍核明明隻有在異能者主動使用時才會有反應，怎麽可能會自動生效？而且一經使用，喪屍核就會立刻變成灰色，成為無效的晶石，為什麽這個碎片還會發光？
它究竟是什麽東西？
蘇君欣看看左手中的喪屍核碎片，又看看右手裏的空懷表，詫異又困惑。
而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響動，像是有人慢慢拖動桌椅的聲音。
小右耳朵尖，自然也聽見了，它全身的毛瞬間炸起，抬爪指了指樓上的方向。
蘇君欣眯起眼，將碎片和懷表收好，快速移動身形前往二樓。
如果一樓還算能看，那麽二樓的狀況就可以用“慘不忍睹”這個詞來形容。
所有房間的門都被極其暴力地炸開，牆上都是爆炸和火焰熏出來的痕跡，地麵也四處殘留著滅火器使用後留下的汙跡，物件都已經看不出來它們原本的模樣。
她關了手電筒的燈，摁著小右的腦袋將它塞進自己的口袋裏，躡手躡腳地朝最裏麵的監控室靠近。
猛地推開門，她已經做好了攻擊的準備，可裏麵卻空無一人。
隻有一隻被這動靜嚇呆了的小老鼠，吱吱叫著躲進黑暗裏，害怕地抖著小胡子。
小右悄悄從口袋裏探出半個腦袋，縮著耳朵打量四周，見此情形後膽子瞬間大了起來，一溜煙竄上蘇君欣的肩膀。
蘇君欣也鬆了口氣，將掌心醞釀的雷電收回去，安撫地撓撓它的下巴。
“沒事，應該隻是被風吹動了.……”
話音未落，她突然感覺自己的腳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低頭看去。
一隻木盒被人放在地麵上，盒蓋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