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餘周周抬眼瞄著她，勾起唇笑了聲。
“今晚不是還要上自習麽？而且別忘了，你還要參加主持人大賽，要是被何薇知道你是逃課違規出校，肯定會拿這件事做文章……她姨夫可是教導主任，想要取消你的比賽資格，就是說句話的功夫。”
蘇君欣沉默片刻，讓開了位置。
她用力擦去手上沾的血，看著餘周周的背影，輕聲道了句謝。
餘周周扭頭撇撇嘴，故意做出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不客氣，反正我也討厭何薇，你要是能贏了比賽打她的臉，我也沒什麽損失。”
蘇君欣嗯了一聲，囑咐道：“張子昂現在狀態已經穩定下來，你別動他的身體，等會救護車趕到的時候——”
餘周周朝她擺擺手，一迭聲道：“放心吧放心吧，今天我沒看見你，你也沒出現在這裏過。”
“嗯，那我走了。”
蘇君欣剛轉身，卻又被叫住。
“哎對了，蘇君欣，你是怎麽知道要來這裏找他的？”
她一愣。
*
蘇君欣站在原地沉默片刻。
“.……是直覺。”她道。
傍晚的風吹過她的頸側，帶起一陣涼意。
她抬頭望向遠處天邊被染成鹹鴨蛋色的夕陽，腦海中朦朦朧朧出現兩道身影。
兩道身影一纖細一壯碩，在荒原上急速追逐著，帶起一陣煙塵。
跑在前頭的那人突然刹住步子，抬手對後頭的男人做了個打住的動作。
“停！停停停！你叫焰鷹是吧？”
男人跟著停下來，手腕一轉，拳頭上燃著的火焰跟著熄滅。
“嗯。”
聲音很冷。
蘇君欣站在距離他幾米遠的地方，累得叉著腰大喘氣，“這是這個月的第五次了吧，你鍥而不舍追殺我這麽久，NEWWORLD到底是給了你多少好處啊？”
他默了片刻，伸出幾根手指。
“六萬晶核？”
他搖頭，“六十萬。”
蘇君欣聞言大吃一驚，忍不住小聲嘀咕：“難怪.……嘖嘖嘖，想不到NEWWORLD居然這麽看得起我。”
她摸了摸下巴，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抬頭衝對麵那人揚起笑臉。
“焰鷹，咱倆都打了這麽多次，每次都平手，誰也贏不了誰，不如讓我出個主意——咱倆合作，到時候你拿到的晶核咱們五五分，怎麽樣？”
他蹙眉，搖頭，“你很強，但我總會有贏你的一天。”
“嘶——你這人怎麽這麽死腦筋呢！聽我說，NEWWORLD裏幹的都是沒人性的事，讓你來殺我的人更不是什麽好東西。而我呢，這些年劫富濟貧，救過無數普通人的性命，雖說是強盜，但也是個好強盜！你要是殺了我，幫真正的壞蛋做事，那不就是在助紂為虐，與正義為敵麽？”
“我不在乎。”他回答得十分幹脆。
蘇君欣：“.……”
她眼角微抽，無奈撫額，“那你給我個非殺我不可的理由。”
他低下眸，想了想。
“NEWWORLD裏有一位擁有蛇類感官的異能者，你就算想裝死蒙混過關，也會被他察覺，我不會拿賞金作賭注，殺了你才是最保障的選擇。”
蘇君欣聞言恍然。
蛇的蛇信可以感知溫度，她想裝死，就必須要讓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死人”。
“等等！我有個法子！”她突然想到什麽，興奮地打了個響指，從口袋裏掏出一管綠色的藥劑，在他麵前晃了晃，“這是我從黑市換來的河豚毒素，注射後能夠讓人在兩小時內變成假死狀態，生命特征全無……絕對可以瞞過那個蛇異能者！”
男人一愣，目光落在她手上。
半晌後，他點頭。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NEWWORLD的首領喜歡收集被殺者的肢體部分，如果他找我要，我該怎麽做？”
蘇君欣糾結地抿唇，在原地踱步猶豫了一陣，最後豎起自己的左手。
“那你就砍下我的手指給他。”
鳴笛的聲音將蘇君欣的思緒拉回現實，她快速閃身躲在旁邊一棵大樹後，看著救護車朝張子昂的方向駛去。
“在末世，你救了我一命，現在我還你一命，抵消了。”
她輕輕牽起嘴角。
*
蘇君欣趕回學校時，距離晚自習開始時間已經不剩五分鍾。
李維澤站在（12）班的教室後門口，焦急地四處打量，見她出現後眸光瞬間亮起。
他幾步迎上來，“蘇君欣，你去哪了，沒事吧？”
蘇君欣安撫地拍拍他的肩，“放心，我沒事，你快回教室吧，有空我再和你解釋。”
說完她便走進教室，直直對上秦佑的目光。
蘇君欣莫名有些心虛。
秦佑沒說話，推過來一支士力架。
走了這麽久，蘇君欣的確餓了，她道了句謝，撕開包裝袋。
邊吃邊瞥著他的臉色，她終於忍不住好奇：“秦佑，你怎麽不問我去哪了？”
秦佑的視線從練習冊緩緩移回她的臉上，嘴角帶著淺淡的笑意，輕輕揚眉。
“君欣，你的褲腿上有血。”
蘇君欣一驚，下意識低頭，果然見自己的校服褲腳上有一圈暗色的血跡，並不很顯眼，估計是在幫張子昂按壓傷口時不小心蹭到的。
她正想著該如何解釋，卻聽秦佑突然壓低了聲音：“你有你的秘密，我尊重你，所以不會主動過問。”
蘇君欣抬眸，撞入他幽深的目光裏。
心尖像是被一片柔軟的鵝羽輕輕拂過。
忽然間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湊上去，距離他極近，呼吸可聞。
“.……那我要是說我殺了人，你會怎麽辦？”
他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嘴唇微張，似乎是感到驚訝。
沒等他回答，蘇君欣便“噗嗤”一聲笑開。
她坐起身，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頰，“開玩笑的，我今天是去救人了，才不是殺人。”
他的臉色柔和下來，彎起眉眼，笑容無奈。
“那就好……我剛才還在思考，哪裏埋屍不會被發現呢。”
蘇君欣僵住：“.……哈？”
他歪歪頭，一臉純真，“我聽說過一個法子，可以在埋屍的地方種上瀕危植物，因為挖它們是違法的，而且如果是豎著埋，還能節省不少。”
“啊這.……”她有些傻眼，表情都不對勁了，“秦佑，你認真的嗎？”
他注視她片刻，笑了起來：“沒有啊，我逗你玩的。”
她這才放下心，後怕地拍拍胸口。
“你剛才的表情太嚇人了，我還以為你是認真的，下次可別開這樣的玩笑了！”
“可我是跟你學的啊。”
“跟我學也不行！你長著張這麽純潔善良的臉，說那樣的話實在是太驚悚了！”
“啊——那我下次不說了，你生氣了麽？”
“我幹嘛因為這種事生氣啊，別多想！”
秦佑點點頭，又問：“那假如，我是說假如，我真的做了一些傷害其他人的壞事，你還會覺得我善良嗎？”
蘇君欣轉著筆，視線在他臉上掃過。
“善良是很珍貴的，但善良沒有長出牙齒來，那就是軟弱。”她停頓幾秒，“人性複雜難以看清，如果一定要選，我寧願做惡人，也不要被人欺負。”
“對你，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