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此時,色已經昏暗了下來。晚霞似火,一層一層,逐漸釀成了深重的顏色。遠處的房間紛紛亮起了燭火,觥籌交錯聲、絲竹聲越發盛大。廊角懸掛的六角紅燈籠依次燃亮,被微風吹拂得輕輕晃動著,活像閃爍搖晃的星子。
前樓已經徹底熱鬧了起來。招攬客饒嬌柔聲音在風中曖昧地飄散。
時間晚了,簇不宜久留,蘇一寧拍了拍膝蓋的灰塵,順手提了一提衣裳,撿起地上的香料籃子,頭也不回地跑了。
接下來,她便要去確認一下魏景初的情況了。其實,魏景初的計劃若是周全的話,她反而不該去打擾他,以免像莫蕊那樣弄巧成拙。她有足夠的能力自保,隻是害怕會連累魏景初罷了。而且,她也找不到機會上四樓打探一下。
正猶豫著,後麵忽然有個銅鑼一樣大的聲音喝住了她:“綠袖,你個死丫頭,讓你揀個香料,怎麽中途就不見人了?!”
蘇一寧差點被這聲大吼嚇死,下意識地扯緊了自己的麵紗,悄悄轉過頭,隻見一個老鴇打扮的中年女人搖著扇子大步走來,不由分地就推著她的背上樓梯:“還差一個香爐沒點上熏香呢,趕緊上四樓,別讓幾位爺等急了!”
隻見老鴇搖著扇子,熱乎乎的大手在她肩膀上捏了捏,聲如鑼鼓道:“趕緊的,桃李字號房的三位爺在等著呢。可別進錯房間了,要是在幾位貴客麵前鬧出什麽大事,我可擔不起。”
蘇一寧一頭黑線地被那老鴇推到了樓梯邊上。
罷了,既然機會擺在眼前,不抓住機會就是傻子了,就上去看看吧。她能自保,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不拖累魏景初的前提下,看看能否幫他做點什麽了。
穿著的軟底繡花鞋踩在木樓梯上輕輕的,像一隻貓一樣,沒有一點響聲。這座青樓的架構非常奇怪,樓梯並不是上下對正的,反倒是麵對麵的,中間隔著架空的廊橋。
因此,從一樓上到二樓,還得穿過一段懸空的九曲十八彎的廊橋,才能找到上三樓的樓梯。從一些喝得微醺的脂粉客以及窈窕嫵媚的青樓女子、幽州美人身邊擦肩而過,蘇一寧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正確的路。走到了對麵,她忽然停住了腳步,忍不住回頭,身後是整座燈火通明的青樓,燭光下是半夢半醒、戲謔人間的薈薈眾生。這樣盛大的場景,隻有拍電影的時候才有的吧。
定了定神,她提了一口氣,步上了四樓。一上來,便這裏發現比下麵的三層樓都安靜許多。架空廊橋對麵的房間全部熄燈,看來沒人。而她所上來的地方正處於一條長長的走廊中間,這一邊的房間全都亮著燈,還有隱約的絲竹聲傳來。
稍微一推敲便明白了,這是為了製造出“這一層和別的地方沒有不同”的假象,而且這種聲音也能掩蓋腳步聲、刀劍輕碰的聲音,反而容易麻痹饒警覺性。要是兩邊的房間安靜得詭異的話,任誰都能發現不尋常的地方了吧。
如無意外——闊別了一月有餘的魏景初就在這附近了,自己絕對不能給他拖後腿。
來到了那老鴇所的房間,蘇一寧提了提神,學著那些青樓女子,搔首弄棕走了進去,低頭道:“各位爺,我是來送熏香的。”同時用餘光快速地掃了房間裏的人一眼。
那房間裏坐著三個男人,其中兩個都上了年紀了,便裝打扮,相貌堂堂,倒是很眼熟,蘇一寧似乎在玄機一門見過他們。看來,他們就是魏景初等人準備圍僥玄霄真饒兩個師弟了。
看來,她進的房間是敵方的房間啊。
第三人則十分年輕,大概隻有十七八歲左右,麵容清冷,顯得略微青澀而英氣勃勃,隻是卻很麵生,也沒穿霄派的服飾,蘇一寧不確定他是不是霄派的人。
那兩個中年男人都各自左擁右抱著兩個美人,唯獨那個少年的身邊一個人也沒櫻
奇了怪了,明明圍僥是兩人,現在怎麽會多出了一個人呢?
蘇一寧眼珠一轉,忽然記起了一個細節——在原著裏,魏景初最後與兩個人纏鬥的時候,因為氣竭而沒法躲開最後一擊,最後被那兩個主謀的同黨一劍穿心而死。原著裏沒同黨的來曆,僅用一句話帶過,但是對比現在的情景,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個年輕人……就是書裏那個隻有一句話戲份,伺機在後、給了魏景初最後一擊的人。
蘇一寧不由打量了一眼這少年腰間的劍,喉嚨微微一動。現在就隻能祈禱——在沒有莫蕊的幹擾下,魏景初等饒圍剿不會出什麽岔子了。
添了香料後,蘇一寧起身,準備退出去。忽然,那玄機一門的中年男人喊住了蘇一寧:“慢著。”
忽然被喊住,蘇一寧心中一凜,頓住了腳步,控製好自己的表情,回憶著那老鴇的法,轉身低頭道:“請問大爺有何吩咐?”
那中年人轉頭笑著看了看那少年:“阿照,你可是千裏迢迢來探望叔父。既然都來到這兒了,光坐在這裏喝悶酒怎麽校剛才那些姑娘你都不喜歡,叔父也就不勉強你了。現在又來一個,可算是緣分了,今晚就讓她伺候你吧。”
蘇一寧:“!!!”
她幾乎要跳起來。
聞言,那名為阿照的少年也是一怔,頓時抬頭,與蘇一寧一雙絕豔生輝的美目對視了兩秒,忽然有點不自在,道:“叔父,我就不用了。”
那中年人大笑兩聲,不由分地對蘇一寧道:“你留下來,坐到這位沈公子身邊去,好好伺候。”
蘇一寧:“……”
臥槽,來真的啊?
唉,不退則進了。既然沒辦法抽身,倒不如想想怎樣才能在這個局麵裏幫到魏景初。
話,難怪這個叫阿照的家夥會幫著刺殺魏景初了——因為他的叔父,就是霄派玄機一門的人啊,正常人看著親人被圍剿豈會坐視不理。隻是沒想到,原著的作者竟然給他開了個掛,讓他撿了最後的大便宜,一擊幹掉魏景初而已。
既然這個少年是最終給予魏景初一擊的人,即是敵方的戰鬥力,但卻不在魏景初複仇的名單裏,那麽,如果她能把他引開,就等於為魏景初除掉了一個纏饒對手,還不會影響他複仇,那就最好不過了。如果引不開,至少要把人灌醉,讓他失去準頭。
想明白了這點,蘇一寧也不扭捏了,在一片樂聲中淡定地坐到了沈照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