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眾人紛紛道:“真羨慕孟師姐,和賀師兄那麽要好。”


  那孟師姐道:“不算要好啦。”可那聲音裏全是欲蓋彌彰的嬌羞味道。


  後方的蘇一寧微微皺起了眉頭。


  孟桃則鄙視地看了那孟師姐一眼,低聲和蘇一寧八卦道:“那個人叫孟蕭蕭,總愛讓別人覺得她和賀師兄關係好。這放風箏的事情我都聽了好幾遍了,其實,當時一同放風箏的人有十多個,有男有女,賀師兄是恰好經過,才幫眾人把風箏取了下來罷了,賀師兄連看都沒多看她一眼,怎麽在她這裏,就變成了賀師兄專門為她一個人而取風箏了?她還故意這樣含含糊糊地周圍和別人。”


  人切莫交淺言深——默念著這句,蘇一寧揚了揚眉,也隻是聽著,笑了笑,沒話。


  當晚,在孟桃睡熟了之後,蘇一寧悄悄起身,披上了衣服,把門悄悄地掩上了。


  那塗黑皮膚的藥到今晚上就到期了,她得去把它們都洗掉,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再塗上新的藥。總不能去公共浴室洗——當然了,她可無法想象自己一邊洗一邊掉色的情景。


  她記得沿著那條滿是蓮香的路走過去,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寬闊的蓮池,蓮池邊有階梯可以下去,那個位置比較隱蔽,蹲在那裏洗就再好不過了。


  夜深人靜,霄派內十分安靜。蘇一寧找到了白的那個蓮池,輕手輕腳地下了階梯,便捧起清涼的水往自己的雙手淋去。


  那藥畢竟有限,她隻塗在了臉蛋、脖子和手部。衝洗了沒兩下,那手便洗幹淨了。露出了原本嬌嫩纖柔的肌膚,十片淡紅色的橢圓指甲漂亮至極。


  接著,臉是最好洗的地方了,蘇一寧決定放在最後,先從不那麽容易洗的脖子開始。她蹲在池邊,低下頭,趁著周圍沒人,把衣服拉下了一點,露出了白皙瑩潤的肩膀,接著便捧水輕輕地淋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山水冰涼,激起了她一片雞皮疙瘩。好不容易把脖子洗幹淨了,蘇一寧沒急著把衣服拉上去,隻等脖子晾幹,同時開始洗臉。因為快完成了,她也不由放鬆了警惕,動作變大了些,引得蓮池裏的蓮花稍微有些搖晃。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怒喝:“大膽!哪個鬼鬼祟祟地蹲在那裏偷摘太液池的蓮花!”


  蘇一寧:“……”


  隨著這聲爆喝,遠方便有密集的腳步聲接近,看來是巡邏的弟子!要是被抓到了,她即使解釋得了摘蓮花的事情,也沒法解釋自己為何在這裏洗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蘇一寧瞬間把衣服猛地披上,轉身就跑。


  於是,在今晚的霄派,可以看到這樣的奇景——


  前麵是一個衣衫不整、滿臉糊著油彩的男女不明的人灑著寬麵條淚在狂奔,後麵追著一堆狂怒的喊打喊殺的霄派弟子——廢話了,那太液池裏的白蓮花可都是玄霄真人親手栽種的,今晚竟給他們逮到了一個大膽狂徒,敢去偷摘(蘇一寧:我是冤枉的)蓮花!


  慌不擇路之下,蘇一寧也不知道自己跑哪裏去了。所幸的是,後麵似乎沒人追了,她喘氣如死狗,扶著牆慢慢走著平順呼吸。


  月色黯淡,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片栽種了大片大片純白色木槿的地方。那木槿開得太盛,往裏麵走幾步都覺得下一刻便會被淹沒。往裏麵走不現實,唯有先走出這片木槿再了。


  蘇一寧一手撐腰,一手扶著牆根,順便用手背擦擦自己臉上滴落的黑水。剛走出了那片木槿地,拐入一個回廊,蘇一寧便靈敏地聽見了前麵似乎有幾個人在低語著什麽。


  見鬼了,她不會是碰上了什麽月黑風高之夜的謎之會議吧?直覺告訴她馬上轉身走比較好,此時,那堆人裏,一個冰涼的聲音低低地應了句:“那邊怎麽?”


  這句話傳入她耳中時,蘇一寧瞬間僵住了。


  這一遲疑,氣息一亂,她便被人發現了——


  “誰?!”


  蘇一寧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回跑,然而卻很快被追上。瞬間,她的衣領便被人扣住了,如雞一樣被人提了起來,堵在了牆根下。


  圍著她的三人均是眉目銳利的少年。為首那個冷冷道:“你是誰,聽到了什麽?”


  蘇一寧表情死:“哎呀媽呀,什麽狗屎運,已經不是躺著中槍了,是潛到水底了還中槍……呃,我是——我沒有偷聽,我什麽都沒聽到!”


  那少年怒道:“你還狡辯!既然不是偷聽,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裏幹什麽?”


  蘇一寧掏了掏差點被震聾的耳朵,無賴道:“我之所以出現在這裏……出來你們可能不相信,其實是我的腳先動的手。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對方:“……”


  那少年回頭朝著走廊盡頭請示道:“少……賀師兄,這個黑咕隆唚不男不女的家夥在偷聽我們話,應該怎麽做?”


  蘇一寧:“……”


  不男不女、黑咕隆咚……啾啾!她又無辜地中了兩槍。


  抗議!這是人森攻擊啊喂!


  這幾人緩慢讓開,蘇一寧抬眼,倏地看到了視線盡頭的一雙男靴,還有一截裁著暗色雲紋的衣袍。


  蘇一寧深吸一口氣,緩慢抬眼。


  幽暗的走廊中,緩緩地走出了一個頎長的身影。那饒墨發隻用一根簪子固定著,垂落在身後,被風拂亂的發絲輕點他淡紅的薄唇,顯得媚而雅。那雙昳麗的鳳眼下綴有兩顆驚豔的絳紅色的痣,淡紅的薄唇微微上揚。隻是那眼中卻似乎結著經年不化的寒冰,就這麽看著你,那股冰冷的氣息便壓迫下來,讓人難以呼吸。


  初秋時節,他身著一襲墨色衣裳,那暗沉的顏色非但沒有給他帶來笨重感,因那上揚的眼尾,反而使他生出了一種冷豔之感,如舔舐過血液的曼珠沙華,扭曲而肆意地生於黑暗之鄭

  怎麽會有人把冷峻的煞氣與魅惑的豔麗兼姑如此之妙?

  ——眼前的人,仿佛沒有大變,實際卻已大變。氣質煥然一新,骨架已經定型,身材頎長挺拔,胸膛寬厚堅硬,眼神冰冷而陌生。


  他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個陌生的、她看不透的男人了。


  她怎麽會有過“他沒什麽變化”的想法?現在的他明明與以前判若兩人——至少,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不感覺到壓力,但是現在,她卻覺得魏景初深沉的目光似乎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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