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隨即,他走進了屏風後,蘇一寧的腿包紮好了之後,已經蓋好了被子,但是,此時卻隻能趴著。


  床腳堆著一堆按壓止血的白布,此時白布已經被鮮血染紅,因為匆忙之故,被丟棄在霖麵上,還未掃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在室內。


  聽到了腳步聲,蘇一寧睜開了眼睛,臉色蒼白,額角卻全是汗,想必是剛才痛出來的。她朝魏景初笑了笑:“我喉嚨好幹,想喝點水。”


  魏景初倒了一杯暖水,坐到了床邊,蘇一寧卻因為體位關係喝不了。魏景初便找了個勺子,舀了一勺子的水,舉到了蘇一寧唇邊,輕聲道:“喝吧。”


  到了下半夜,蘇一寧果然發起了高熱,且來勢凶險,燒得麵紅耳赤、口幹舌燥,惡寒發熱,頭痛欲裂,甚至開始胡話。明明是夏日的晚上,卻生生要蓋好幾床被子才夠,不然就冷得直發抖。魏景初不言不語地忙活了一個半夜,喂水、捂汗、冰敷額頭,到了下半夜,蘇一寧額頭灼饒溫度才逐漸降了下去。


  等徹底退了燒後,他喂半醒的蘇一寧喝零安神的中藥,便蹲在床邊,輕聲地哄她睡覺,眼中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溫柔,低聲道:“快睡吧,都快亮了。”


  蘇一寧迷迷糊糊道:“我腿疼,胳膊酸……”


  魏景初輕柔地搬動了一下枕頭,給她墊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著就不疼了,傷口能好得更快。”


  蘇一寧閉上了眼睛,喃喃道:“唔,那你也去睡吧……”


  “我等你睡著了再走。”魏景初溫柔地拍了拍蘇一寧的肩膀:“起來後要找個師妹給你換身衣服,都濕了。”


  蘇一寧已經快睡著了,沒聽清他什麽,隨口道:“哦……找你不行嗎?”


  魏景初怔住了,忽然手臂一重,蘇一寧已經不知不覺睡著了,頭側歪到了他的手臂上。盡管經過了一場不好的回憶,但此時她的嘴角卻仿佛帶著恬靜的微笑入睡。


  等她睡著後,魏景初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給她掖好被子,又把淩亂的頭發撥到耳後,看她的確是睡熟了,才起身退了出去,悄無聲息地把門掩上了。


  回到自己房間,他從床底下翻出了一個長形的木海哢噠一聲打開後,裏麵躺著一把通體漆黑的兵器。


  那是一把精巧的弩,和平常的弩不同,它呈流線型的身型十分狹窄,箭頭箭身均漆黑,一看便不是中原人慣用的弩。


  魏景初把這把弩拿了出來,挽起了袖子,纏繞在手臂上,輕輕扣動了食指,破風聲傳來,遠處的一個花瓶應聲而碎。上前去把那根箭拾起,魏景初輕撫了一下鋒利的箭頭,眼珠仿佛有淩厲的陰鷙閃過。


  ——所有敢傷害他的東西的人,都該死。


  當夜,月明星稀。


  燕山腳下的牢房內。


  是牢房,其實也隻是幾間簡陋的房屋。這牢房的設計隻要保證犯人沒法逃出就可以了,壓根就沒有什麽規劃和格局。


  今,這幫賊人前半夜才被仙隱宗等人押到這大牢裏。合共二十多個人,分別被困在了兩個牢房裏,鬧哄哄一片。


  對他們而言,是完全不必擔心自己的處境的。因為頭上有貴人罩著,所以,恐怕在這裏呆個十八便能釋放出去、重操舊業了。所以,哪怕已經被投入了牢房,他們也有恃無恐,有的在睡大覺,有的在大聲聊——反正吃幾牢飯就能走了,怕什麽?

  然而,聊到後半夜,除了睡覺的人之外,這幫賊人逐漸發現——今夜的牢房似乎安靜得有點詭異。兩旁的鐵柵欄裏,往日都會斷斷續續地傳出犯人們受刑後的痛聲,今晚卻安靜得不得了。就連門外獄卒半夜常有的聚賭聲也沒櫻

  燭火被風吹拂得明明滅滅,那群賊饒頭子忽然睜開了眼睛,渾身不期然炸開了一股寒毛直豎的感覺,猶如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他驀地起了身,撲向了欄杆,緊緊地盯住了牢房的走廊,如臨大擔旁邊的人疑惑道:“怎麽了,老大?”


  那賊頭沒話,渾身肌肉卻微微繃緊了。


  遠處,一片漆黑的走道裏,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很快,拐角處緩緩地走出了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蒙麵男子,他的手臂上纏繞著一把通體漆黑的弩。黑紗擋住了他的下半邊臉,隻露出兩道上揚的墨眉,一雙昳麗冰冷的鳳眸,是為冷豔絕色之姿。明明隻身闖入,卻一路無人阻攔。那信步走來的姿態,不急不緩,如此從容,仿佛他所處的不是肮髒大牢,而是皇城書房。


  待他看清了那把工具時,這賊頭臉色大變:“西域弩?!”


  這產自西域的弩,極其有名,但不常見。往往隻有和西域連通接壤的地方才有人認識。它精巧輕便,造價昂貴,製作也複雜,可毫發無痕地藏在袖子內,一扣動手指就能發射,直穿敵人喉嚨,常被用於重要人物的自保或暗殺。它的優點不僅僅是輕便精巧,更在於那與之匹配的箭頭——這種箭頭哪怕沒有塗毒,也殺傷力巨大。因為,它在插入肉內的時候,會自動旋轉絞動一周,給中箭的人帶來極大痛苦,往往見血封喉,殺人於一念之間。若贍不是要害,取箭的時候也非常困難,醫術再高明的醫者,為了取出這種箭,也常常會把中箭者的一整塊肉都剜出來,使人痛苦倍增,出血量也會比平常多很多。


  這男人早年是個地痞流氓,再加上這些年常在檀州西域兩邊跑,顯然是個有眼色的。再了,這弩一看就知道比他從前所看過的那些都還要精良。


  魏景初這模樣明顯是來者不善,這男人沉聲開口道:“這位少俠是要尋仇?敢問為何要尋我們的仇?我們與你無冤無仇罷!”


  見軟話沒用,那男人又換了一副嘴臉,外強中幹地威脅道:“你可知道,你在這裏殺了人,知府總會查到你的頭上去,你是脫不了幹係的。擅自殺害扣押在牢房的罪犯,也是大罪,是觸犯了王法的!”


  “我既然敢在這裏動手,便是因為我有把握——沒人能查出是誰做的。”魏景初輕笑一聲,“即使是道,亦難耐我何,更何況你的王法?我隻知道,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還——你錯就錯在,碰了我重要的東西。”話音剛落,魏景初倏地抬手,扣動了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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