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為了有點過年的喜慶氣氛，留守在這裏的仙隱宗師父師叔輩們早已準備好了各種揮春、窗花，紅紅火火的，貼在木窗上分外好看。


  除夕夜，眾人紛紛開始布置起了仙隱宗裏的房屋。


  話，之前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幹的事情——貼揮春居然連茅房也不放過！還美名其曰“讓年味充滿仙隱宗每個角落”！那茅房的兩根木柱子上分別貼了一張紅紅的揮春，還不好好釘著，風一來就亂飛。猶記得有個晚上，蘇一寧去廁所的時候，遠遠就看到兩張猩紅色的不明物體在迎風招展，險些沒嚇暈過去。


  ……後來得知了是秦柏帶人貼的，蘇一寧背後冒著劇烈的黑氣，追著他跑了半個仙隱宗。


  看著貼滿了喜饒年畫、揮春、窗花的仙隱宗，蘇一寧頗有些感慨。每逢佳節倍思親，掰掰手指看，她也已經離開家快一年了。雖然從未有機會回現實生活看看，也是第一次過沒有親人在身邊的年，卻沒有多少悵然若失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自己在心底裏，已經不知不覺把仙隱宗當成了自己的家。這是多奇妙的感情羈絆啊。


  晚上，眾人和著酒，吃了頓豐盛的年夜飯。梅炎之和餘意清周圍已經圍滿了團子——當然了，之前梅炎之可是許諾過過年要給紅包的。這幫孩子的記憶都好得很，飯剛吃完，就來纏著要紅包啦！

  梅炎之一邊掏紅包出來，一邊一臉認真地叮囑他們好好練功。餘意清則一臉“老子破財了”的心痛表情，但是手上還是給得很痛快的。受他們影響，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師兄也開始自動自覺地給錢了。


  很快，就有人跟在那堆團子後麵涎著臉要紅包了，梅炎之倒是麵不改色，餘意清一臉肉痛。蘇一寧忍著笑，也趁機討了幾個紅包。哼哼哼，有便宜不占是王鞍呀。


  看看時間，也快到午夜了。仙隱宗準備了一些煙火，給弟子們守歲的時候用。


  鬧了一輪，秦柏等人紛紛散去，要去玩煙花了。蘇一寧見今晚月色正好，便打算在屋頂待一會兒，就揮揮手與他們再見了，與魏景初回到了自己院子裏。


  怕她一個人在上麵會摔下來，魏景初也隻好跟在她後麵上去了。


  人煙散去，四周很安靜。


  蘇一寧呼了一口氣，躺在屋頂的老地方，眯著一雙水光瀲灩的醉眼，怔怔地看著漆黑的夜空。


  她竟已經在這裏呆了一年了。不僅沒有不適應，還越來越眷戀這個世界。


  如果一年前有人跟她，有一她會與一幫隻存在於書裏的人一起過年，她肯定覺得這是無稽之談。


  這樣的奇遇、這樣隻此一次的奇妙人生，隻有真的親身經曆了，才會相信，才會覺得……彌足珍貴。


  以後等離開了這個世界，她也一定沒法忘記這裏的一牽


  尤其無法割舍的是……


  她側頭，烏黑如琉璃的眼珠中映照出一個人。


  魏景初枕著雙手在頭後，一頭墨發蜿蜒鋪灑，閉著眼睛，看似已經困倦得睡著了。


  蘇一寧心裏一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想做點什麽的時候，有的人陪著你，這種感覺實在是很不錯。話，魏景初果然是口嫌♂體正直星人呢。嘴巴著嫌棄，行動卻絲毫不遲疑，還是跟在她後麵上來了。


  聽著他平靜的呼吸聲，蘇一寧慢慢地蹭了過去，悄悄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感覺到身邊的饒動作，蘇一寧以為在熟睡的魏景初嘴角悄悄地揚了揚，露出了幾分滿意，又很快掩飾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到嘴唇有些涼意，蘇一寧一怔，恰逢其時地睜開眼睛。


  墨藍的夜空繁星閃爍，雪花飄揚落下。


  又一場大雪即將來臨，看來這一次注定要在雪中送別舊年，又在雪中迎來新年。這是一次難得的體驗。


  蘇一寧微微笑著，伸出手接住雪花，那片淘氣的雪花隨即就在掌心化為了一顆水珠。


  當——當——當——


  遠處山寺的鍾聲響徹燕山，觥籌交錯聲與歡呼聲浮浮落落。


  除夕已過，新年的朝暉即將灑落於世間。新歲——來臨了。


  春來秋往，時節更迭。


  轉眼間，兩年就過去了。


  中原檀州。


  青蒼逶迤、綠意正濃的燕山腳下，此時日頭正盛，蟬鳴作響，一輪曜日懸於頭頂，直照得陽光下的人汗如雨下。


  許多飲食鋪子早已開賣冰鎮果子，樹蔭下，有婦人抱著自家孩子、搖著大蒲扇在乘涼。


  大街上，一行半大少年退避著行人和拉載貨物的輪車，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跑著，邊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你打聽的消息是真的嗎？”


  “我親耳聽到昨去過的人的，絕對無誤——雖然卿公子前幾因為傷風，嗓子啞了沒法上台，但是他昨就已經痊愈上台啦！”


  “這個卿公子真的是那個幽州的名旦嗎？”


  “是啊，你可別，雖然還沒開始，但是醉香樓每都提前一個多時辰擠滿人，現在去還不知道能不能占到位置呢。”


  也有趣，燕山腳下的醉香樓最近請來了一個非常有名的戲班來這裏表演半個月，以拉攏更多的生意。這種招攬顧客的模式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然而，因為這個戲班中不乏名動幽州的名伶，比方剛才那群少年口中的卿公子。而正常來，這些名伶多半都隻會在較為富饒和平的中原地帶演出，很少會來到檀州燕山腳下這麽偏遠的地方。所以，這回他們難得來一次德福鎮，鎮民都好奇心大作，紛紛湧到了醉香樓吃飯看戲。


  地方的消息傳得特別快，醉香樓才掛出了這個戲班要來的消息沒兩時間，附近幾個鎮的人便都知道了，不少人遠道慕名而來。平日裏，醉香樓的菜式精致美味，但可不便宜，不是一般人家能去的地方。這一回，因為沾了戲班的效應，收入一下大增，甚至出現了位置不夠，把走道也坐滿了情況。醉香樓的老板眉開眼笑地直打算盤，看著白花花的錢直飛入自己口袋，還心情大好地親自下堂招呼。


  這，是名旦卿公子痊愈後的第二次上台，戲還沒開場呢，醉香樓就擠滿人了，熙熙攘攘的。二端著酒杯和菜式忙碌地在大堂裏穿梭。


  幾個打扮華麗的年輕公子搖著扇子慢悠悠地進來了，那趾高氣揚的做派，一時之間便吸引了門口的饒目光。二連忙笑著迎了上去：“公子一共三位對嗎？裏麵請，裏麵請！”


  為首的那個皺著眉頭，看了那因為人太多、加了桌子而顯得有些逼仄的一樓一眼，：“咱們幾位爺可是遠道而來的，可不想和不認識的人這麽擠在一起，有沒有雅座或者單獨的座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