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陌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卻也不能丟下寒小牧就這麽走人。
寒辰棟和寒馨看著寒陌氣勢洶洶,兩人眼底閃過了一抹瘋狂,寒馨掐住寒小牧脖子的手鬆開,父女兩人全然是對寒陌的殺意,在寒陌衝過來時,兩人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量重重打出了一掌。
“噗——”
寒陌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她來不及去顧及自己的傷勢,伸手抓住了寒小牧,直接將他從寒馨的手裏搶了過來。
“寒陌!”
寒馨沒有想到寒陌竟然可以承受得住自己和父親的一掌,臉色頓時變得猙獰。
寒辰棟也意識到自己低估了寒陌,臉色一變從身上拿出了靈晶直接要往嘴裏塞。
寒陌看見了寒辰棟的動作心裏一片寒涼。
是了。
寒辰棟其實也有靈晶,可是剛才吳氏他們都隻懇求自己交出靈晶去換寒小牧,她們根本就不會想到綁架寒小牧的是他們的親人,反而來求她這個外人。
而寒辰棟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孫子落入自己女兒手裏,在明知道靈晶就可以交換孫子時選擇了裝死。
他完全不理會這件事情,甚至剛才還和寒馨一起利用寒小牧來對付寒陌。
嗬!
好一個寒家人!
寒陌眼底寒光大盛。
寒辰棟不管不顧,要吞下靈晶提升自己的實力,滿腦子都想的是一定要將眼前的這些人殺死,可是他的靈晶才到嘴邊,旁邊就伸出了一隻手直接把靈晶搶走了。
寒辰棟大驚,扭頭一看發現是寒馨。
“寒馨,你幹什麽!”寒辰棟大吼一聲就要去搶靈晶,可寒馨早有準備,在寒辰棟過來的時候一把將靈晶吞下。
她體內的力量一瞬間暴漲,將衝過去的寒辰棟彈開,寒馨哈哈大笑著低頭看了寒陌一眼,腳下一躍瞬間出了正廳。
“寒陌,來日方長,我一定會向你討回所有!”
寒陌抱著寒小牧,聽見寒馨的話終於沒忍住罵了一句髒話:“艸!”
寒馨怕不是腦子有毛病吧?
寒家是她滅的嗎?她和寒馨之間到底是有什麽深仇大恨,這個女人死咬著她不放!
寒陌吐槽過後平息了自己的怒氣,抱著已經哭暈過去的寒小牧站起身來,回頭看了一眼從始至終都和棠清宗一起在看戲的寒軒,眼底的光冰冷且陌生:“寒軒,希望你說到做到。”
剛才她被逼入那樣的絕境,寒陌並不怨恨寒軒的袖手旁觀,因為要救寒小牧本來就是她自己的決定,但從寒軒選擇袖手旁觀的那一刻起,寒陌和寒軒之間,就已經再無瓜葛。
寒軒沒有說話,就那麽看著寒陌抱著寒小牧身形不穩地離開。
棠清宗的人也很快離開了,寒軒看著正廳裏的幾具屍體,哈哈大笑:“滾吧,我答應了寒陌,放過你們,趕緊滾!”
正廳裏已經被嚇傻的下人們終於反應過來,三三兩兩跑了出去。
害怕寒軒再把他們抓回去,下人們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催促著前麵的人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所有人都離開了之後,寒軒笑著點燃了火折子,直接丟在了寒家正廳裏。
火焰像是一張巨口吞沒了寒家,寒軒走出了寒家,背影堅定,一步都未回頭。
寒嘯匆忙跑到寒家門口的時候,看見的已經是一片灰燼。
“不——怎麽會這樣?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寒嘯跪在了地上,仰天長嘯。
寒陌帶著寒小牧回到客棧之後,讓小月打了水過來,幫寒小牧洗漱好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寒陌才終於有機會來收拾自己。
她身上已經沒有陳軒給的丹藥了,之前硬生生的受了寒馨和寒辰棟兩掌,她體內的玄力已經開始暴走了。
“噗——”
寒陌沒忍住又吐出了一口血,小月見狀擔憂,“小姐,沒事吧?”
寒陌搖了搖,她盤腿坐在了床上,對小月道:“你出去準備一點吃食,一會小牧醒了肯定會餓。”
小月雖然很擔憂寒陌的狀況,卻沒有違抗她的命令,轉身出去了。
寒陌平心靜氣,開始引導自己體內暴走的玄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她體內的玄力終於被安撫下來,已經從波濤洶湧變成了涓涓的流水,門外傳來小月緊張的聲音。
“三少爺?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有什麽事情嗎?”
寒陌皺眉。
三少爺,寒嘯。
她起身走過去開了門。
和之前在虛空幻境裏見到的寒嘯不同,此時的寒嘯變了許多。
他臉上的表情不再溫和,眸底的光也不再明亮。
寒陌見狀無奈的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寒家造此巨變,若是寒嘯還能保持以前的古道熱腸,寒陌才該是要擔心的。
雖然她不願意看見寒嘯被世道磨礪發生變化,卻也無可奈何。
寒嘯的目光動了動,看了寒陌一眼,聲音冰冷:“寒小牧在這裏嗎?”
寒陌良久慢慢點頭。
“那便好,多謝你的搭救,請將小牧交給我。”
寒陌皺眉:“你要怎麽照顧小牧?”
寒嘯聞言冷笑了一聲:“我怎麽照顧好像與你無關?”
寒陌皺眉看向寒嘯,她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寒嘯冷聲阻止了她:“再說了,我再怎麽照顧不好,寒小牧是我的侄子,那也是他應該受的,而寒陌你呢?”
寒陌愣住。
寒嘯用這樣冰冷的聲音說出這句話,強調寒小牧的身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看見眼前雙目冰冷,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寒陌,男人忽然笑了。
“寒陌,你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其實你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暴露了多少吧?”寒嘯冷聲道。
寒陌抬頭對上寒嘯的眼睛。
眼前的這個少年寒陌曾經很欣賞,但這一刻,寒陌對他隻有陌生。
“你想說什麽?”
“你不是寒家的七小姐吧?你對寒陌這個名字並不陌生,是同名同姓?”
寒陌目光冷然。
“你不用這麽看著我,我說了,你自己在很多時候都暴露出了這一點,隻是你自己都不注意。”寒嘯冷笑道。
“在虛空幻境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能看見其他人的心魔考驗,你卻能夠看見,不僅如此,你還能參與進來,對心魔考驗裏的幻象進行攻擊。”
寒嘯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之前在虛空幻境裏的事情,臉上的冰冷稍微收斂了一點。
“後來遇見了寒馨,我知道你對寒馨他們兄妹沒有多少感情,但你沒有看見自己的目光,那是一種對陌生人,或者說,你覺得他們恨你,想要你死是一件非常莫名的事情。”
寒嘯說到這裏冷笑了起來:“寒陌,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要離開寒家出外遊曆?就是因為我從小就知道,家裏的親人之間爭權奪利廝殺得非常厲害,我不願意兄妹相殘,所以選擇離開。”
“我厭惡他們,但我也同情他們,我們的身體裏有一半的血是一樣的,我不會對他們下殺手,即使他們要殺死我。”
“但是你——”
寒嘯盯住了寒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從你的目光裏,看見的隻有冰冷,在你眼裏,寒馨他們的死不會對你造成任何波動,我猜,你連解氣的想法都不會有,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他們的死,隻是消除了你的一個威脅而已。”
寒陌緩緩微笑了起來。
寒嘯說的一字不差,正是她的心理。
是她看走了眼,以前居然沒有看出來寒嘯竟然是這樣一個心細如發的男人。
“你不是寒家的七小姐寒陌,所以對於寒家的覆滅你完全不在意,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救下寒小牧,但,你並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來照顧他。”
寒嘯冷聲總結。
寒陌笑了,她移開了自己和寒嘯對視的眼睛,側過身讓出了進門的位置:“寒嘯,好好照顧小牧。”
寒嘯進門的步子一頓,他沒有低頭去看寒陌,也沒有回應她的話,隻是走到了房間裏抱起了床上的寒小牧,轉身離開。
寒陌沉默的看著寒嘯的背影。
小月過來的時候看見寒陌一臉嚴肅,頓時道:“小姐,你為什麽要讓三少爺帶走孫少爺?孫少爺可是你拚命救回來的。”
寒陌搖了搖頭:“我沒有立場照顧寒小牧。”
小月不解:“你是孫少爺的姑姑,怎麽沒有立場?”
寒陌沒有多作解釋。
她轉身回了房間,小月沒有跟過去,等到寒陌關上門之後,小月才轉身準備離開。
隱約間她好像聽見了寒陌的聲音隔著門傳出來。
“小牧跟在我身邊不安全,寒嘯至少不會害他,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
小月一怔。
她不懂寒陌話裏的意思,扭頭過去卻又再聽不見什麽聲音了,仿佛剛才的那一句話隻是她的錯覺。
房間內,寒陌坐在床上,摸著寒小牧躺過還溫熱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就有點惆悵。
想到之前寒小牧的笑臉,他笑著叫她小姑姑,嘴裏包了一嘴零食的樣子,寒陌心裏忽然有點空落落的。
寒陌歎了一口氣,躺倒在了床上。
來到這個異世這麽久,身邊最貼心的,最讓寒陌放心的,其實就隻有寒小牧這麽一個小不點。
正是因為這樣,寒陌才會拚死去救下他。
現在連心裏唯一一個覺得溫暖的人都被帶走了,寒陌忽然覺得有點迷茫。
努力了這麽久,好像什麽都沒有留住。
兜兜從寒陌的袖子裏鑽出來:“主人你怎麽了?”
寒陌搖了搖頭:“沒事。”
兜兜歪了歪腦袋,為一隻神獸他不能理解此時此刻寒陌心裏複雜的情緒,勸說和安慰人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他做得來的,他隻能陪著寒陌沉默。
寒陌眯起眼睛,腦海裏不知道為什麽就浮現了帝宸那一張妖孽的臉。
他笑起來的樣子永遠那麽不正經,可不知道為什麽,卻總是能給人安全感。
仿佛什麽事情隻要有他在,就絕對不會有問題。
寒陌回想這一路來,好像每次她到了危急關頭,都是帝宸的出現拯救了她。
他就像是她的守護神。
每次都出現得那麽及時,每次都能拯救她於危難之中。
“帝宸……”
寒陌喃喃的叫了一句帝宸的名字,困倦的感覺襲來,就睡了過去。
天剛蒙蒙亮,寒陌的房間門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