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飯能自己吃，路能自己走
如此走走停停，在路上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回到京城。
此時春天已經過去，夏天的陽光熱烈盛大，草木鬱鬱蔥蔥，一片欣欣向榮。
為了迎接沈寶兒和沈正則的回歸，將軍府已做足充分準備。
不比上回沈長盛去真佛寺接沈正淩和顧元元回來時的倉促，這回，老管家花了一兩個月的時候，把沈寶兒和沈正則要住的院子好好布置一番。
不僅如此，因為將軍府之前就沈長盛一個主子，所以府裏配備的下人一直不是很多，如今增加了沈寶兒和沈正則入住，老管家深覺將軍府的下人人入不足，還特意去采買了一批下人回來。
將軍府的富貴讓沈寶兒和沈正則兩人大吃一驚。
哪怕他們在心裏，已經根據戲文話本子裏聽來看來的片段，提前設想過高門大戶的模樣，可真正身臨其境，就會發現，現實裏的富貴和戲文話本子裏的富貴，那是兩個概念。
貧窮限製人的想像力。
在沒有親眼見過，沒人親身經曆過之前，有些富貴，並不是光靠想想就能想得出來的。
沈寶兒和沈正則被將軍府的富貴震撼到，整個人變得十分不自在，言行更是拘束，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生怕被人笑話。
而一進府就被下人圍饒，對他們不說，不但不是享受，反而成了一種負擔。
他們以前在村子裏的時候沒人管，凡事都要靠自己，什麽活都是自己幹。
現在倒好，無時無刻都有好幾個人跟著，隨時隨地都有好幾個關注著，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注視之下，真是難受極了。
過苦日子的時候，想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是頂頂好的日子，如今看來，這種日子好好像也不是那麽好？
遠不如他們以前在村子裏自在。
好在將軍府這批下人不錯，沒表現出一點異常，否則沈寶兒和沈正則兩人隻怕更不自在。
就算這樣，兩人還是偷偷找到顧元元，說了這個問題。
沈正則道：“大嫂，我……”
一句話沒說完，看見屋裏侍立著的丫鬟，沈正則泄了氣，緊抿著嘴不出聲了。
原來不止他們身邊跟著這麽多人，大哥大嫂身邊也一樣啊……真是，太不方便了。
顧元元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繼續說下去，不由問道：“怎麽啦？正則想要跟我說什麽？”
沈正則的目光在四周侍立的丫鬟身上瞅啊瞅啊瞅，悶聲道：“沒有要說什麽。”
顧元元帶了他這麽久，對他一些習慣和小動作，簡直不要太熟悉。
見他明顯有話說，卻在看到幾個丫鬟之後默不作聲，哪裏還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顧元元吩咐屋裏的丫鬟：“你們先下去。”
“是！”丫鬟們恭聲應下，魚貫而去。
幾乎是丫鬟們前腳剛離開屋子，沈正則後腳就高興得差點蹦起來。
顧元元看他鬆了口氣的樣子，笑問道：“現在，有什麽話可以說了吧？”
“有有有，”正則小豆丁一個勁猛點頭：“大嫂，我想跟你說，能不能別讓這麽多人跟著我呀？”
“這麽多人跟在後麵，我差點連路都不會走了。”
從進了門開始就沒說話的沈寶兒，也開口附和道：“是啊，大嫂，我們不習慣這麽多人跟著。”
沈正則說：“不止跟著呀，我們吃東西她們也看著，對吧？”
“被人看著吃東西那多不好意思啊！想多吃兩口都不敢了。”
沈正則說到這裏，眼珠子轉了轉，說道：“而且大嫂，你沒發現，這麽多人跟著我們一點不劃算嗎？”
顧元元：“？？？這是怎麽個說法？”
沈正則來勁了，從自己的凳子上跳下來，跑到顧元元麵前道：“大嫂，你想啊，這麽多人拿了錢不幹活，隻成天跟著我們，那浪費多大啊？一點都不劃算。”
顧元元：“不是，她們的工作就是跟著你們，服侍你們。”
沈正則撇撇嘴道：“這樣才更為劃算！”
“我們有手有腳的，飯能自己吃，路能自己走，根本不需要她們服侍啊。”
“何必浪費這麽多銀子，請人來跟著我們？”
沈寶兒也是連連點頭：“正則說得對，以前在村子裏的時候，我們什麽都自己做，不過換了個住處，哪裏就需要這麽多人服侍了？這些活，還不如我自己幹自在些。”
顧元元笑道：“以前你們不是常說，想過這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有人服侍的好日子嗎？”
“怎麽現在好日子放在你們倆人麵前，你們又不想過了？”
沈正則小豆古眉頭皺成一團，糾結道：“我是想過好日子啊，可我哪知道是這樣隨時隨地都有人跟著的日子呀。”
“我以為跟我們家之前在村子裏的時候一樣，有人做飯，有人幹活……”
沈寶兒抿了抿嘴，說道：“我總覺得，這樣的日子，好像也不是那麽容易過的。”
“時時刻刻都得端著架子，肯定很累。”
沈正則托著下巴，都快愁死了：“是啊，吃也不能多吃，走路也得有模有樣，連蹦噠都不行了，衣裳也不能弄亂丁點，更不能弄髒，不然就得馬上換衣裳。”
“這麽麻煩，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呀！”
顧元元知道沈寶兒和沈正則現在說的這些，都是他們心裏最真實的想法，而不是矯情。
窮人和富人，本就是兩個不同的階層，生活方式自然大為不同。
而平民和權貴，更是兩個不同的階級，不同階級之間的行為處事，更是千差萬別，完全沒有共通之處。
沈寶兒和沈正則兩人，現在就是忽然從一個階級步入另一個階級，因為太過突然，中途沒有任何緩衝，而將軍府的日常行為，都顛覆了他們原有的認知，所以，才會產生這種類似於抵觸的情緒。
因為未知，所以惶恐。
沒見前世的名著中，林妹妹出身五代列候之家，從小富貴，進入榮國府也謹言慎行，不肯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
沈寶兒和沈正則兩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鄉下孩子，不習慣將軍府的生活，真是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