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胡刀
哭聲還未到達高潮也戛然而止。
另外兩個弟子也在瞬間變成了死屍。
潮水退去,雪白的貝殼被留在沙灘上。
然而如潮水的軍隊掃過,留下的隻能是扭曲的屍體,禿鷲早已貯備好了分享這天賜的美食,軍隊一過它們便落在死屍旁大快朵頤。
七八個三仙山弟子足夠幾隻禿鷲吃一陣了,所以它們不必哄搶。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屍體都會乖乖等著他們分食。
一個黑甲軍士正艱難的向前爬行著,他的下半身早已不知所蹤,他的上半身努力的在禿鷲麵前證明自己沒有死。
他爬過的地方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他很快就爬到另一個黑甲軍士身邊,這個軍士心窩被洞穿了。一隻禿鷲此刻正在他的心窩處用它堅硬的喙掏弄著,就像一隻啄木鳥再尋找著樹洞裏的小蟲。
蟲?果然有一隻蟲,之所以說它是蟲,並非它的形狀長而柔軟,而是因為它身上包裹著一層如蠶絲的繭衣,薄薄的讓人能看到它的樣子。此刻它被禿鷹啄在嘴裏,絲線還與死屍心髒處拉扯這,它已經死了橢圓的身體中間有一道致命的傷口,顯然是被長劍洞穿了。
禿鷲對著血糊糊散發著惡臭的東西十分的喜愛,它幾番用力終於將拉扯的絲線扯斷,然後把那蟲子吞進了肚子裏。
而那隻有上半身的黑甲軍士此刻已將嘴對準了依舊空空如也的心窩。
這個畫麵有些讓人不適,因為人的皮囊之下多包裹肮髒,但凡從人身體裏出來的東西都是惡臭難擋的。
軍士摘掉自己銀色的麵具,一張木訥單板的臉就浮現出來,眼睛昏黃除了道道血絲空無一物。然後緩緩的張開嘴,條條的絲線自他嘴裏爬了出來,詭計怪異先是試探確定安全,才緩緩的插進了心窩之中。
隨著爬出的絲線越來越多,那軍士的嘴也越張越大。一坨暗紅色的鮮肉自口中漏出一角,不過軍士的嘴似乎已經到達了極限,所以他隻好抬手“哢吧”一聲卸掉了自己的下巴。
蟲子,依舊是那被一層薄薄的絲線包裹住的蟲子,它無足無翅行動全靠周身的絲線,若不是身上密密麻麻仿佛眼睛的黑點你根本不知道哪邊是頭哪邊是尾。
那些密密麻麻的黑點是眼睛?
隨著蟲子爬出,半截的身體頹然倒地,蟲子落在心窩處絲線開始將心口處的洞一層層的縫合。
心窩被縫合地上屍體猛的坐起,正在一旁大快朵頤的禿鷲被驚飛。
日頭以將平息,銀色的麵具映出一抹暗紅的光。
胖大的廚子騎著一匹瘦馬,行在黃百萬逃命的隊伍最後。馬很瘦廚子很胖,又因為是個廚子馬背上還掛著鍋碗瓢盆,跑起來叮咚亂響。
“救命!救命!”大廚一邊大喊一邊回頭看黑家軍的刀尖。一邊看還一邊想,一邊想自己平日裏是如何削骨剃肉的。
一朵紅雲在眾人頭頂變幻著顏色,趙非蓮坐在馬車頂上念動咒訣,他的額角以現了汗珠,引劍訣在唇邊。
英兒在車內大聲喊著:“怎麽辦?怎麽辦?”小姑娘已經嚇得花容失色,黃百萬柔聲安慰道:“英兒不要慌,沒事兒的。”
老杆子此刻也坐在車裏,這一次他沒有再抽自己的旱煙,而是抱著一個酒壺自斟自飲。聽到主仆二人說話便道:“放心吧!就算上麵那位不行了,我也會護你們周全的。”
英兒看著老杆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氣道:“你怎麽不出去幫忙,跟我們女人躲在車裏做什麽?”
老杆子道:“我也沒有辦法嘛!我的蠱對那些蠻兵不起作用。”
英兒道:“你雖然老了,但也是個男人啊!是男人就應該出去頂一會啊!”
老杆子道:“我是男人,但我也是個老人呀,尊老愛幼嘛!”
英兒氣道:“哼!老沒羞!”
黃百萬擺擺手道:“英兒,不要鬧。老前輩在這裏就是為了保護咱們的,你不要瞎說八道。”
老杆子嘿嘿一笑道:“黃老板說的對,這酒真是不錯,咱這車上還有沒有了。”
英兒上前一把奪過老杆子手中的酒壺道:“別喝啦!”
老杆子也不生氣一笑道:“不喝就不喊,不喝酒我就抽袋煙。”煙袋點上他站起身子敲了敲車頂大聲道:“怎麽樣啦?還沒好嗎?”
趙非蓮緩緩的睜開眼睛道:“好了,起!”趙非蓮左手劍訣一鉤,立在身前的長劍直刺入頭頂的紅雲。
隻見那朵紅雲顏色一暗,緊接著由紅變黑,長劍又在紅雲之中射出,一道火光緊隨其後。
日頭以隱入天際,雲火紅,天深邃,地隱隱的被黑暗籠罩。而那道火光自雲中飛出瑩瑩魄魄似星河傾落。
仔細看那瑩瑩的星河居然是一群小蟲振翅飛舞,這些小蟲六足六翅通體閃著熒光像極了夏夜裏的螢火蟲。但是與螢火蟲不同的是這些小蟲皆散發著灼人的熱浪,自雲中傾泄而出便蜂擁向黑甲軍團。
飛劍在空中一旋飛回趙非蓮的手中,趙非蓮輕輕接住挽了一個劍花持劍站起對著車內的老杆子喊道:“你這蟲子管用嗎?”
老杆子道:“不管用那也沒轍了,此乃火熾蟲是我多年的心血,它們生活在熔岩之中以烈火為食,我養了幾十年抽了幾十年的煙袋鍋子也就養了這些。”
趙非蓮道:“你是說你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老杆子搖了搖頭道:“沒有,沒有,這些黑甲軍士體內有一種魔蟲霸道至極,我的蟲見到它都不敢向前。”
趙非蓮道:“蟲子也會害怕?”
老杆子道:“趨利避害乃萬物之本性,這些小蟲對自然的感知要比我們強上不知道多少倍,他們不敢向前必定是因為感受的什麽?”
趙非蓮道:“那這火熾蟲呢?”
老杆子道:“這些火熾蟲已經死了,此刻它們隻是聽從死前的意誌罷了。”
趙非蓮越聽越迷糊了道:“死了?意誌?”
老杆子道:“沒錯兒,我讓你用你的紅雲火炙烤它們,便是為了讓它們吸食足夠的火焰……此刻它們衝出烈焰已然被凍死了.……它們長期生活在熔岩之中自是經不住這人間的爽風啊!它們當然會有意誌,宇宙洪荒何止萬年,這些蟲子遠比人在世上久的多。我最後的指令是讓它們向前此刻它們隻是依隨最後的意誌,向前飛罷了。”
馬頭越過馬尾!
胡刀斬向脖頸!!
龐大的廚子扭頭看著雪亮的刀鋒,五官嚇得立刻扭曲變形,一聲怪叫低頭閃躲。
一隻小蟲輕輕的落在了刀鋒之上,寒芒與小蟲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