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屠村

  「此次回山,不急著收徒。我等還需低調,華山人少,定然不會給那些組織機會的。」

  「師兄說得對,小妹知道了。」

  「師弟,你去保護那任夫人吧,為兄年歲太大,不太方便。」

  「好的師兄。」

  一夜無話。

  第二天。

  華山三人醒來,等到任夫人打扮完畢,江湖眾人已經走了大半。

  李不白帶著任夫人,與眾人告別之後,也施施然的離去。

  黑木崖。

  向問天龍行虎步,走入大殿。

  「屬下拜見教主。」

  「起來吧,。」

  「教主,夫人她……」

  向問天著急的抬起頭問道,任夫人多溫柔啊,平時教眾害怕任我行,都是任夫人勸說,少了不少殺虐。

  如今,任夫人竟然被抓了。

  不少教眾都心中憤怒。

  就連向問天,都擔心不已。

  卻沒想到,他剛抬起頭。卻見任我行眯著眼,居高臨下的打量他。

  向問天話音一頓,心頭髮緊:教主懷疑我?

  這眼神,他太熟悉了。作為教主的狗腿子,教主每當懷疑一個人的時候,都是這麼眯著眼打量的。

  但是,為什麼懷疑我啊?

  向問天懵了。

  任我行打量片刻,笑道:「這次辛苦了,你去安撫教眾。夫人那裡不用擔心,李不白,華山,不是弒殺之人。」

  向問天膽戰心驚,後背全是冷汗。

  退出大殿之後,也是滿腦袋漿糊:我哪裡做錯了?

  此刻。

  大殿。

  方證大師從背後走出,目光複雜的搖了搖頭:「那組織神出鬼沒,毫無端倪,又是如此簡單能辨別的?任教主,你還是找個新的傳人吧。」

  任我行眉心緊皺,有些頭疼。

  若說誰最能發現夫人的秘密,那非向問天莫屬了。但是,向問天可是自己的狗腿子啊,斷然是不可能出賣自己的。

  這神教內部,到底是誰?

  ……

  來黑木崖的時候,緊趕慢趕,生怕耽誤了時間。回去的時候,卻是遊山玩水,並不著急。

  畢竟,華山也沒什麼好東西。

  秘籍都放起來了。

  不怕人偷。

  「師弟,你看前面。」

  泥土路上,李不白正牽著馬往前走,寧中則忽然臉色一變,指著前面。

  喊殺聲四起。

  「不好,是山賊。」

  李不白看清前方村落,頓時大驚失色。

  寧中則面沉如水,腳尖一點狂奔而去,岳不群緊跟著。

  李不白牽著馬,也不敢太快,畢竟任夫人有身孕。

  等他到了跟前,卻見村落火焰處處,屍體遍地,十幾個黑衣人也倒在村民中間。

  寧中則和岳不群已經追出村去。

  任夫人臉色蒼白,雖然見慣了殺人,但是殺普通人,還是第一次。

  她咬著嘴唇,眼神慌亂驚恐:「此地不可能有山賊,我日月神教所屬,不可能有山賊敢在這裡打家劫舍。」

  李不白目光沉重,緩緩點頭。

  這是江湖,山賊得罪了朝廷還有活路。

  若是得罪了大派,只有死路一條。

  更何況,這是日月神教的地盤。

  片刻,寧中則岳不群回來,兩人臉色難看。

  「師姐,是山賊嗎?」

  李不白沉聲問道。

  寧中則嘴唇動了動,雙眼帶著火光:「其中一人使的闊劍。」

  李不白頓時臉皮一呆,難以接受:「為什麼?明明都打上了黑木崖,也有了交代,左冷禪為何……」

  「師弟,未必是左師兄。」

  岳不群艱難的開口打斷。

  李不白咬著嘴唇,低著頭,看著腳下屍橫遍野的村民。

  良久。

  他鬆開馬韁,抱起一人,往村外走去。

  岳不群張了張嘴,隨即苦笑:「師妹,你照顧著任夫人吧,我與師弟一起……」

  他很想說,這些村民,也是魔教弟子。每年為魔教提供新鮮血液,提供物質金錢。

  但是,看著李不白沉默的背影,岳不群如何都開不得口,因為就算是他,此刻也心裡難受。

  畢竟,這些算得不得是江湖中人啊。

  李不白沉默著看著腳尖,扛起一個個屍體,走向村外。他眼圈都紅了,卻哭不出來。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堵的慌。

  整個村子,人口眾多。

  一個個扛出去,挖坑,掩埋。

  一直忙活到日頭偏西。

  李不白和岳不群才終於全部掩埋在一起。

  村子不知道名字。

  村民更不知道名字。

  就這麼寂靜無聲的死在這裡,全村死絕。

  李不白猶豫良久,不知道如何立碑。

  最後,將自己的佩劍插在最潛伏的墳墓跟前。

  他,沉默的站在那裡。

  站了許久。

  夜幕降臨,岳不群拉著李不白,拉了回去。

  村子中,寧中則提著劍站在屋頂。

  遠眺前方。

  任夫人靠在牆角,懷裡抱著一個孩子,神色複雜,目光悲切。

  看到李不白過來,任夫人抬起頭問道:「李少俠,你今後,也要斬妖除魔嗎?」

  李不白微微一愣,嗓子沙啞:「我這輩子是不可能殺人的。」

  「我的劍,不願染血。」

  「我只想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任夫人展演一笑:「如此就好,殺人,總歸是不好的。」

  說罷,低頭又看著懷裡的孩子,眉宇間充滿光輝。

  李不白頓了頓,沒有開口。

  眾人休整片刻,然後任夫人上馬,接著趕路。

  這村子空無一人。

  留下過夜倒不是害怕。

  而是,心裡堵的難受。

  牽著馬,走在最後面。

  路過路邊水缸旁邊的時候,李不白手腕一抖,落下一個包袱。

  良久,水缸上的蓋子打開。

  一個小腦袋怔怔的看著離去的背影,雙眼在夜空下宛若明星。

  她爬出水缸,撿起包裹打開,一看有幾張餅子,幾塊碎銀子。

  她抓起餅子就往嘴裡塞,雙眼中淚如泉流,喉嚨中聲音嗚咽。小小的人靠在牆壁上,抬起頭一邊死命的往嘴裡塞餅子,一邊盯著天上燦爛的星辰。

  那眸子比星辰更亮。

  卻充滿了仇恨。

  片刻后,她背起包袱跑出村外。

  一把抓住寶劍開始瘋狂挖土……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小小的身子顫抖的跪在地上嗚咽的哭泣著。時至天亮,她削了木塊,刻了姓名。

  一個個木板立在荒野草叢中。

  平坦坦的地面,誰也無法想象,這下面埋葬者一具具屍體。

  她注目良久,將包裹往身後一誇。雙手抓住寶劍橫在胸前,咬著嘴唇眉宇間帶著堅定,然後掉頭向著黑木崖走去。

  此刻。

  村落屋頂上。

  岳不群盯著遠去的身影,眉宇間糾結良久,最終還是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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