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後記
炎拓最害怕出現的情況是:聶九羅清醒了,新帶出來的專業上的天賦卻丟了。
萬幸,這事沒有發生,看來天賦就是天賦,強求不來,來了也沒那麼容易走。
不過,聶九羅沒先前那麼狂傲了,半年就開展,她自己都覺得倉促,和老蔡商量著把時間延後了半年:畢竟是人生首展,需要充足的時間準備。
另外,如炎拓所料,聶九羅果然想再回一次黑白澗,但這事沒那麼緊急,畢竟見到裴珂這些人幾率約等於無,得看運氣。
她計劃過一段時間,等手頭的事情上軌道了,再匯同餘蓉她們一起去。
炎拓陪了聶九羅半個月左右,確認她情況穩定之後,決定回一趟西安。
此行主要是為了處理公司的事,同時也給林伶做一些資產上的轉讓,林伶雖然不是他的親妹妹,但這些年下來,也勝似親人了,炎拓希望能保證她在沒有進項的情況下,也能衣食無憂。
聶九羅送他到門口,喜笑顏開渾無惜別之意不說,居然還說出了「可算是走了」這種話。
炎拓氣得牙痒痒:「我這麼討人嫌的嗎?你這送瘟神一樣,是什麼意思?」
聶九羅說:「你在這打擾我工作,讓我分心。」
炎拓更氣了:「我打擾你工作?咱們憑良心說,你工作的時候,我去找過你沒有?哪次不是你跑來鬧我……」
聶九羅一把抓捏住他的嘴唇,還威脅似地拽起:「你再說?」
炎拓哈哈一笑,低頭索了個長吻了事。
這幾個月,炎拓沒有見過林伶。
一半原因在他自己,為了聶九羅的事情奔忙,的確也沒心思去理會其它;一半的原因在林伶,每次通話,問她雕塑學得怎麼樣了,她總是含糊答「還好」,再問她什麼時候回家,答案幾乎是千篇一律的「再過一陣子」。
……
回西安的當天,炎拓先去公司處理了幾件緊要的事,本來是約好了下班后和呂現一起吃飯的,哪知臨近飯點時,呂現火燒火燎打了個電話來放他鴿子,說是約別人了。
炎拓還沒來得及表達不滿,電話已經掛掉了。
炎拓相熟的朋友不多,呂現一跑,臨時也約不到旁人,他意興闌珊地去地庫取了車,計劃著回去叫個外賣,順便預約聶九羅視個頻沒錯,聶九羅的時間是要靠預約的,沒十萬火急事,炎拓從不打電話直接找她,省得又打擾了她的創作、驅散了她的靈感。
也是巧了,車出地庫門,恰看到呂現開著車從前頭經過,駕駛座旁的車窗半開,隔著幾米遠,都能看到他小分頭打理得油亮,嘴角噙笑,滿面春風。
炎拓心中一動,方向盤一抹就跟了上去。
誰讓他閑呢,別人談個戀愛日程滿滿,他方方面面,都得為泥人讓道。
炎拓不緊不慢,咬著呂現的車穿街過巷,約莫半個小時后,看見呂現的車在一家餐館門口停下。
靠窗的卡座處,有個身材苗條、打扮入時的年輕女郎微欠起身子,朝下車的呂現揮了揮手。
原來是佳人有約啊,炎拓不屑,有什麼了不起的,待會聶九羅批了他的預約之後,他也是在跟女朋友吃飯呢。
他微踩油門,正準備掉頭,心頭忽然掠過一陣異樣。
他覺得,剛剛那個年輕女人的身形,有點熟悉。
這個叫梁芊的美女,是呂現前兩天玩密室逃脫時認識的,堪稱性情溫婉,顏值一流。
呂現約了幾次,才約成這次飯,自然要把炎拓給飛了,至於為什麼不跟炎拓細說,是怕他討人嫌、硬要跟來愛情里充滿了競爭,萬一梁芊看中了炎拓,他呂現不就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白忙一場了嗎?
……
呂現坐在梁芊對面,一派老練地翻看菜單,很紳士地徵求著梁芊的意見:「牛排你是要幾分熟的?」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跟他打招呼:「呂現!」
卧槽,是炎拓這貨,真命中的劫數,怎麼在這都能碰見他!
呂現暗叫糟糕,這種在心儀對象面前樹立形象的關鍵時刻,他非常不歡迎比自己更高、更富、更帥的朋友出現。
但因為這朋友是給他發薪的老闆,他又不得不笑臉相迎:「呦,這麼巧啊。」
炎拓看著梁芊,話卻是向著呂現說的:「這是……女朋友啊?不給介紹一下?」
梁芊有點尷尬,但不失禮貌地跟炎拓說了句「你好」,呂現怕唐突佳人,一迭聲解釋「不是不是,普通朋友」。
好在炎拓倒也識趣,略寒暄了兩句之後就走了,走之前,看似無意的,他的目光掠過梁芊的手。
……
五分鐘后,前菜主菜都擺上了桌的時候,梁芊擱在包里的另一個手機響了。
看到來電顯上的人名,她有些遲疑,但還是送到耳邊接聽。
那頭傳來炎拓的聲音:「林伶,你給我出來。」
林伶出了餐館,按照電話里指引的,在臨街一家甜品店的門口,找到了炎拓的車。
上車之後,剛系好安全帶,還沒來得及說話,車就開了。
炎拓的臉色不大好,挺冷淡的。
林伶訥訥的,主動找話說:「我的樣子變了,你一點都不驚訝?」
炎拓說:「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又不傻,早就有這懷疑,只是沒問而已。」
整容是需要時間恢復的,林伶不是個獨立的人,這一次,卻一反常態在外逗留了那麼久,不斷支取費用卻不露面,他早猜到了。
他語氣也淡淡的:「不是說,過兩天才到西安嗎?」
林伶面上一窘:「到幾天了,沒跟你說,想裝陌生人逗逗你來著,沒想到你一眼就識破了。」
炎拓說:「跟你相處那麼多年,看身形姿態都能認人,別以為捏著嗓子說話我就聽不出來了,你也就糊弄糊弄呂現這樣跟你不熟的人罷了。」
又問:「跟呂現是這麼回事?」
自見面以來,炎拓的態度就有些疏離,林伶有點發怯:「我偶然遇見他……」
「西安這麼大,怎麼沒偶然遇見我呢?」
林伶只好實話實說:「不是偶然,我故意的,我故意跟他到密室逃脫那兒,裝著要湊人,跟他結隊了。」
「目的是什麼?看上他了?」
林伶急了:「沒有。」
炎拓笑了笑:「我猜也沒有,怎麼,準備報復一下他?當初他對你冷淡,現在你不一樣了,耍他一把出氣?」
林伶被他說中心事,咬著嘴唇不說話。
炎拓嘆了口氣,輕聲說:「真沒這必要。」
林伶比之前好看了很多,她自己說,為了收拾頭臉,總共花了三十八萬多。
又說,臉上還是留下了一些微小的疤痕,比如鼻翼處,要靠化妝去遮蓋。
炎拓看不出這些,他只覺得整得很好,很自然,很成功。
因為,林伶的性格,真是明顯樂觀自信了好多,他記得,她從前像只怕事的鵪鶉,到哪都低頭佝腰,連高聲說話都很少。
但現在,笑得很輕鬆,狀態也很舒展。
炎拓問她:「臉變了,覺得生活有什麼不同嗎?」
林伶感慨似地說了句:「感覺跟重新活了一次似的,整個世界對你都親切了。」
炎拓失笑:「這麼誇張?」
林伶居然被他這話問得惆悵了,好一會兒才說:「炎拓,你又不是我,我從小到大,經歷過的那些指指戳戳,你不懂的。」
「以前啊,全世界對你都不友好,只是換了張臉,忽然就一派陽光明媚。拎個箱子,有人主動上來幫你,打聽點事,對方不厭其煩給解釋。總之,做什麼都方便,幹什麼都順利。要麼說,人類的本質是雙標呢,一邊喊著不要容貌焦慮,另一邊,又在方方面面對美人無比偏愛。」
炎拓目視前方,專註開車:「有沒有可能是,世界還是一樣友好,只是從前你覺得它一定不友好,對它防備警惕太過。現在你主動對著它笑了,於是,它也對著你笑了?」
林伶一愣,正想說些什麼,車速放緩,隨即緩緩停下。
抬眼去看,渾身一震。
到別墅了,熊黑名下的那幢別墅,她住過好久好久的……那幢別墅。
兩人都沒下車,隔著車窗看別墅在暮色的籠罩下一寸寸暗下去。
與過去相比,這別墅安靜太多,也冷清太多了。
林伶輕聲問了句:「你電話里跟我說,林姨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是真的嗎?」
炎拓嗯了一聲:「差不多吧。」
林伶長吁了一口氣,那自己這趟,算是真正重生了,人是新的,前路也是新的。
炎拓忽然想起了什麼:「雕塑呢,學得怎麼樣了?」
林伶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學完一期就沒再學了,其實我對雕塑,也沒有什麼興趣。」
炎拓奇怪:「我記得你那時候,很感興趣啊。」
林伶低下頭,頭髮從耳邊拂下,遮住了小半張臉。
她低聲說:「那時候,也不是很感興趣,只是很羨慕聶小姐罷了。」
炎拓心頭一突,別開了臉去,看窗外道邊的灌木叢,灌木叢上,掛了許多裝飾用的太陽能彩燈,陸續在黑暗中活躍起來,一閃一亮,像亮著星。
林伶繼續往下說:「我也不瞞你,那個時候,我去看整形醫生,帶的都是聶小姐的雜誌照。」
「醫生反覆跟我確認說,你決定了嗎?真照這個來嗎,做了可就不能改了。最後那一刻,我改主意了。」
炎拓轉頭看她。
林伶也轉了頭看他,眼睛里有淚光爍動:「我何必呢,再像也是影子,對吧。」
「再說了,我多不容易啊,我本來都沒機會出生的,陰差陽錯,讓我出生了。我本來該生在小地方,興許連書都沒得念,結果被帶去了大城市,衣食無憂。我本來該死得無聲無息,做地梟的什麼血囊,又幸運地躲過去了。」
「已經這麼幸運了,我還照著別人的樣子活,太辜負這一切了。我知道我這二十多年都很平庸,沒什麼天賦,也沒什麼能耐,不過,我打算試試,學自己喜歡學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也許將來有一天,我也會很出色的,不比誰差。」
炎拓點頭:「那當然了,這世上,林伶只有一個,你能自己發光,用不著做任何人的影子。」
林伶含著眼淚笑起來,說:「我也這麼覺得。」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上來發文,看到某些評論,還挺無奈的。
寫了這麼多年文,有些事是自己記得的,一路追文跟過來的老讀者也記得。
寫怨氣撞鈴的時候,被罵注水、騙錢,後來一氣之下砍了大綱,提前完結了。
寫七根凶簡的時候,被罵江郎才盡,為了湊字數而湊字數。
寫西出玉門的時候,評論的方向變成「作者寫得沒有以前那種味道了」、「完全在重複自己」、「節奏很奇怪」,到結尾時每天都罵幾百條,什麼完結得倉促,編不下去了。
毫不誇張,西出是這麼多篇文里,收尾時罵得做多的一篇。我就是從這篇文養成了再也不看評論的習慣。當然,有時上來發文時,還是會瞥到幾條
寫三線輪迴時,男女主被罵廢物,從開篇罵到結束,同樣的,評論「沒以前那種感覺了,越寫越差了」。
寫龍骨焚箱時,罵女主廢物,不配人設,罵整篇文的設定是立不住腳,山鬼太沒用了。到結尾同樣罵得天昏地暗的,什麼根本沒寫完、還應該有一卷的內容,是作者編不下去了,為了完結而完結。
但好笑之處在於,每開一篇新文時,老文又成了標杆,被拿來攻擊新文,比如,「我覺得還是怨氣好看」,「還是西出的節奏最好」,「孟千姿怎麼這麼沒用,看看人家三線的女主多颯」,「還是龍骨環環相扣」……
這次寫梟起時,同樣的評論雖遲但到,照舊是「節奏不如之前了」、「感覺沒那個味道了」,有了之前的經驗之後,已經看得心裡沒啥波瀾,甚至還覺得,怎麼罵這麼少,看人家前幾篇,那可是罵得鋪天蓋地的。
我一點都不懷疑,如果我再開新文,一定會出現諸如「沒有梟起寫得好了」、「節奏不如以前了」這樣的評論。
我不知道追我文的讀者中有沒有在寫文的作者,如果有,我想說,評論什麼的,看看就過去吧,如果我把以上所有的評論都當真,那麼我寫的每一篇都是爛文,早就抑鬱了。
有一次,我去看豆瓣影評,心血來潮,去翻一篇我的觀影生涯中給予最高評價的一部電影肖申克的救贖,然後我發現,這部電影依然有兩千多人給打了一星,認為非常差。
所以有些時候,是個人的口味問題,你只是不喜歡這篇文的設定,更喜歡別的而已。
還有,總有讀者認為,應該把文里每個人的下落都交代明白,否則就是爛尾。我想說,我愛的金庸,雪山飛狐里胡斐劈苗人鳳那一刀到底劈沒劈,男女主究竟能不能在一起,什麼都沒交代,我說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