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師徒告別
秦國商於郡。
這裏是商鞅的封地，商地執法分明，讓百姓們都過上了富足日子，商地百姓都非常愛戴商鞅。
秦王對商君的不公，讓商地百姓都憤憤不平。
可那又怎樣？麵對秦國的虎狼之師，商鞅沒有能力抵抗。
隻能組織護衛軍做好防禦工事，安排家眷轉移。
商府客廳。
“你真的不跟我們走嗎？”鬼穀子跪坐正中，歎息道。
“嗬嗬。”
頭發花白的商鞅苦笑一聲，如果不告訴你年齡，以為跟鬼穀子差不多大，其實商鞅有五十七歲，比鬼穀子小二十歲。
前幾年還意氣風發，風頭一時無兩。
可如今隻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師傅，我不能走，也走不了，秦王為了平息國內貴族的反撲必定會殺我，列國誰也不敢收留我。”
商鞅看了鬼穀子一眼，目光渾濁，隨後看著木桌上的一卷竹簡。
“鞅一生為變法而活，今生所為，全憑公心，我的死能夠換取秦國的安定，也算死得其所。”
“可我最不放心的，是我的家人，不想因為我而連累他們，一旦我被抓，他們也難逃一死，所以希望師傅幫我最後一次。”
商鞅渾濁的目光，透出一絲哀求。
“我答應你。”
“多謝師傅！”
商鞅鬆了一口氣，恭敬行禮跪拜，最後的心願也了。
“哎，你我師徒一場，還記得你當年上鬼穀山學藝，意氣風發，心懷遠大，為師就斷言，此子必成大器。”
“你所做的一切，足以名垂青史，人命自有天定，你已心懷死誌，為師不會再勸，你的家人我會安頓好的。”
鬼穀子麵無表情，但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四十年的師徒情分，白發人送黑發人，雖然商鞅也不是年輕人，但對鬼穀子來說，商鞅依舊是他最驕傲的徒弟。
“我想知道，師傅竹簡裏寫的都是真的嗎？真有這麽一處人人守法，集體共生的世外桃源嗎？”
商鞅一隻手放在木桌擺放的竹簡上，充滿向往。
“對，真有這麽一處世外桃源，你的族人都會在那裏安度餘生，你可放心。”鬼穀子點點頭。
“真想親自去看一看，如今大爭之世，竟有這麽一處淨土，讓人心生向往。”商鞅抬頭望著斜角的房梁，遺憾道。
“是啊，如果不是要到各國尋訪，真想在那裏養老了。”鬼穀子會心一笑。
“信裏說，這個的村子的村長是個姑娘？”商鞅很好奇，一個女子竟是這個村子的掌權者。
“是啊，是個很特別的姑娘。”
“哦？能讓師傅感覺到特別，那一定非常特別。”商鞅的好奇心更盛了。
“我之前為她撲了一卦。”鬼穀子直直看著商鞅。
“師傅從不輕易撲卦鞅還記得師傅曾經為鞅卜過一卦，卦象上說，鞅的壽命止於五十八歲。”
“再過五日，我就五十八了。”
商鞅憶起了往事，非常傷感，想到扯遠了，才問道。
“說多了，那姑娘卦象如何？”
“卦象顯示，那姑娘是。”
鬼穀子眼皮一抬，緩緩道：“帝王之相！”
“什麽？”
饒是見過風浪的商鞅也大吃一驚。
“未來一統戰國的帝王。”鬼穀子又補充了一句。
怎麽可能？
即便是有一國能夠統一列國，那也應該是秦國才對。
怎麽可能是一個丫頭片子，這話如果是別人說的，商鞅一定會認為他是瘋子，可這句話是鬼穀子說的，才讓商鞅如此驚慌失措。
變法就是為了秦國強盛，為將來統一列國打下堅實的基礎。
如果真如果鬼穀子所說，那他半輩子的變法又有何意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商鞅不斷發笑。
“鞅前半生，一封求賢令，西出函穀關，一見孝公，談帝道治國。”
“二見孝公，談王道治國。”
“三見孝公，談霸道治國。”
“實施變法，秦國大治，經過幾十年的變法已初見成效，相信過不了許久，秦國之外，再無強國。”
“大秦將統一天下，結束這個戰亂紛飛的世界，讓所有百姓過上大同安平的生活。”
“可師傅說那姑娘會成為統一戰國的帝王，憑什麽？”
“憑什麽？憑什麽？”
商鞅如發瘋一樣，連問三遍。
如果得不到答案，他不甘心，如果得到了答案，那他這一生都在做什麽？
如果真能預見未來，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如果真的能預見未來，知道自己會死於自己所立下的變法，商鞅還會去做嗎？
荒郊野外一老翁都實行商君之法，最後雖然沒有收留商鞅，但商鞅很驕傲，即便他死了，所製定的新法依然會延續下去，依然會讓秦國變得更加強大。
可如果不是秦國統一列國，到頭來，做這一切有何意義？
鬼穀子看著要發瘋似的商鞅，其實不難理解。
雖然秦王要殺他，但他依舊希望未來能夠統一天下是秦王，這也能夠證明他所做的都是對的。
即便是死，也死的有價值。
許久。
商鞅終於平複下來，神態比之前更加不堪，身上死氣沉沉，更顯老態。
“我不該告訴你的。”鬼穀子低聲道。
聲音跪坐在鬼穀子對麵，沉靜下來。
“師傅，多謝。”
商鞅沒說別的，深深看了一眼，拱手轉身離去。
鬼穀子看商鞅的背影吃到這次可能是他們師徒倆最後一次見麵了。
“保重。”
最後歎息一聲。
商於郡城下。
一隊黑色甲服的秦軍騎著戰馬呼嘯而過，領頭的是戴著青銅麵具的老者，麵具隻遮擋住了鼻子，花白的長發披散著，身上殺氣騰騰。
他便是太子傅贏虔，等著一天，等的太久了。
戴著青銅麵具，就是為了遮擋住被割去的鼻子，這一切都拜商鞅所賜。
身為秦國王族，秦孝公的哥哥，新王的伯父，太子太傅，在秦國的權勢也是數一數二，可就是因為太子犯了錯誤，就要懲罰他。
割去了鼻子，讓他遭受奇恥大辱，在長達十多年的時間裏，自閉不出，但對商鞅的恨一日比一日更深。
贏虔知道秦孝公不死，誰也動不了商鞅，所以他並沒有輕舉妄，一直在等待，等待這個可以一舉除掉商鞅的機會。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贏虔騎在馬上興奮的顫抖，終於可以一雪十幾年的恥辱。
“商鞅，我要把你五馬分屍！”
商於郡城門打開。
商鞅單騎驅馬出來，麵無表情，他並沒有讓士兵抵抗，因為知道，麵對秦國的大軍，抵抗隻會讓老百姓受苦，同時也會削弱秦國的國力。
這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贏虔率領大軍兵臨城下，見商鞅一騎停在城門下，一舉手讓大軍停下。
贏虔驅使胯下黑色的戰馬，單騎過來。
“好久不見了，商君。”
贏虔拉住韁繩，在離還有幾丈遠的地方停下來，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