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柳明望舀起一捧湖水，映出了上皎月，也映出了擎的浮生樹。談幼心忽然覺得她們遙不可及，似是，上星，水中月，鏡中花。人生有離散，她們的怕是要到了。
“嗯，幼心，明望，我雲夢弟子世代在此，鮮有人外出入世，門中弟子不知高地厚，也該磨磨性子。明望，明日葉止必有動作，便全賴你了。幼心，我另有一事囑托於你，切勿推脫，茲事體大，我與明望已有決斷，萬勿見怪。”
“解語但無妨。”
第二日，雲夢鳥兒早早上了枝頭，暖陽一如往日，雪梨打開門，看喜鵲飛在梁上。她心裏念著掌門，端著湯池弟子送來的水，進了宗主房間。
棠棣今日來得很早，許是柳師妹之事還橫在心上。等等，葉宗主身上怎麽插著一把刀，還有這香氣，當真讓人目眩神迷。
“棠棣師妹，葉姐姐怎麽了？你，你來扶我一把。”
棠棣看著她的眼神奇怪，露出一個笑容。雪梨才發現，棠棣白衣上一身鮮血。
她想逃，平日裏待葉瀾如神祀的人兒竟會如此，萬聖閣竟當真如斯無孔不入，雲夢危矣。棠棣攥住雪梨頭發，匕首斜插入喉，擁著她一同倒下。棠棣眼中爆發出驚懼，叫喊驚醒了整個微瀾居。
“掌門！是暗香！那是暗香雙刃！暗香那幫醃臢殺手竟與萬聖閣中人同流合汙！”
“大家快退，夜蘭香還未散，這屋子待久了怕是要丟掉性命。”
“葉姐姐！棠棣，雪梨何在？！”
雲夢弟子擁入屋來，發覺暗香香術，強自拉著棠棣走了。幾個內功深厚些的師姐進去將掌門及雪梨屍首托了出來，葉瀾麵上安寧祥和，無知無覺，心上卻多了把暗香利刃，雪梨喉上的匕首也有暗香印記。
葉止驚聞此訊，散著頭發，赤足而來，擠開弟子，看見了掌門模樣，淚不自禁。再喚一雙起居弟子，才知雪梨亦隨著掌門去了。
“去請各位居主微瀾居一敘，暗香私通魔教，殺我掌門，已然是武林敗類。通告各大門派，雲夢上下誓要踏平暗香，慰掌門英魂，為武林除患！”
“弟子領命！”
掌門身亡之事不脛而走，不過一刻雲夢便人盡皆知，師姐們個個動了所有能耐，將消息傳遍武林。
待到弟子輾轉進了翠微居，見到蘇解語，早就是大局已定。驚聞此厄，蘇解語摔了杯子，起身間掀了桌，隨弟子去見葉止。到了微瀾居，各大居主齊聚一堂。
“蘇解語！前日要你來查凶手，微瀾居才戒備稍怠，今日掌門便死於非命！你竟是與暗香，萬聖閣勾結，以圖謀逆，意在荼毒雲夢？！
掌門待你不薄，你竟為虛名動了此般妄念！雲夢弟子，何人拿下蘇解語為宗主報仇，便是翠微居主！”
葉止不由分，認定此事，確鑿無疑，蘇解語一霎時成了凶手。雲夢弟子上前收了提燈，解下銀鈴，卸去腰牌，唯有翠微居居主印章不敢妄動。
“代掌門且慢，蘇居主執掌翠微居嘔心瀝血，宗門上下莫不傾服。江南三鎮民女遭地方官吏欺辱，蘇居主一人救下百千人命。
中原連年瘟疫，蘇居主領杏林弟子衣不解帶，除治瘟疫，保一方平安。金陵匪患猖獗，蘇居主不惜崩碎夢心而造殺孽，武道至今再無寸進。我雲夢門中，幾人能比蘇解語？！代掌門萬勿以心傷而判，空寒了弟子拳拳之心。”
微瀾居內，無一人應答附和。談幼心站在殿前，護住身後的人。葉止麵色愈發沉凝，一言不發，似在決斷。門下弟子竊竊私語，全看這代掌門如何著手。
“代掌門，葉姐姐慘死，雪梨橫遭劫禍，皆是因暗香弟子。暗香與萬聖閣勾結已成定局，蘇居主前些日子才見了暗香弟子，怕是早已暗通曲款，欲得掌門之位。
蘇姐姐，你是覺功不及賞，葉姐姐賞罰不明。你若要掌門之位，也該堂堂正正來才是，怎如此狠心，殺了掌門，更害了雪梨。你看看這就是她們的血！”
棠棣跪在地上，以頭搶地，字字誅心。一身鮮血未去，哭得肝腸寸斷，猶如索命厲鬼。蘇解語閉目不言，隻得清淚縱橫。
“我姐妹二人向來不問宗門事宜，現茲事體大，門中生了叛徒。蘇解語罪在不赦，怒人怨，理當誅之。請掌門降罰！”
雲決木慈一同跪在地上，看著棠棣瘋癲般向葉止磕頭。幾個弟子想將她扶起，卻被掙脫，隻是磕頭，連話也不在言語。誠然是蘇解語、談幼心乃至柳明望也疑竇叢生，還真覺得自己十惡不赦。
“談居主，你蘇解語冤枉？此信乃暗香弟子手筆，其中句句言明掌門遇刺前後關竅，冤枉？寒心？蘇解語早有此心，此番禍亂，便是蘇解語所為。
信中所記，當真是狼子野心，死有餘辜。含心，請微瀾居印。卸下蘇解語、談幼心，翠微居、湯池持印。若有抗拒，格殺勿論。”
含心捧掌門印過頂，一身青衣寫意而來，走至蘇解語身前，解下了她腰間印章，談幼心不待她來，便自行遞給了她。葉止忽覺，那柳明望竟一言未發，實乃怪事。上前幾步仔細一瞧，竟是雲夢幻術。
蓮華浮現，雷聲隱隱，蘇解語手中不知從何而來的提燈，葉止猝不及防，被掀在地上。葉止功力不濟，相差蘇解語甚遠，談幼心一人擋住雲夢弟子，徑直被亂劍分屍。
正要殺她，忽然黑衣森森，萬聖閣殺手鋒刃已至眼前，道盟弟子持劍而來，洶洶不絕。忽有火器炸響，微瀾居顫栗，掌門金座化為烏有。
“翠微居弟子！隨本居主與魔道一戰！今日便是翠微居殉亡之日！”。
刑罰弟子自暗處奔向而來，並作一排，衝入了火器營中。演武弟子死死拖住了萬聖閣殺手，用牙咬，用手撕，甚至扣下眼珠。
混亂中，葉止走了。刑罰弟子一個個在火器下化作斷臂殘肢，演武弟子不敵亂劍，踩作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