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父親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了身，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腿，他呼喚女兒進來。 他走進病房，父親擠出一抹蒼白的笑容。她的眼角有點濕潤，不知道該些什麽。他向病房的窗戶努了努嘴，讓她打開窗戶。 涼風吹過，夾雜著片片濕潤的泥土的氣息迎麵而來。她能看到遠方的城市能嗅到清風，能看到明月以及寥寥可數的星，閃著微弱的光芒。 她看了看父親的眸子。裏麵，她看到了浩瀚星空，那是父親一生的夢。 父親很喜愛銀杏樹，他想要成為一個寫字的人。父親的字蒼勁有力，勢如破竹，如同銀杏的枝幹一樣。 她從身上摸出了隨身的手賬本，上麵是父親的字。女孩翻開了最後一頁，遞給父親，父親的手顫抖地握著筆，寫下了一串雜草，毫無生氣。父親放下筆，歎了口氣，眼中的星河不再耀眼，猶如那即將墜落的流星。 女孩壓抑著淚又走向窗邊，又看上，空中有一顆星很亮，她覺得那顆星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直到周圍隻剩白光。 …… 母親眼中的無助消去了些。撫摸著銀杏樹幹，看著那一把把折扇，想起了那個雷雨夜。 …… 女兒漸漸睡熟，看著外麵的漸漸暗了，風聲夾雜著陣陣雷聲衝進她的心，她輕輕放下女兒，看了看屋內熟睡的母親，走進了雨夜。 可沒走幾步他就聽到了母親下床的聲音。“媽你身體不方便，就別下來了。”她連忙上前扶住母親，母親搖了搖頭，顫顫地走著。“我要去找我的兒子。”她拗不過母親，同意了母親的要求。 母親打著原本父親應打著的傘，走出了院門。 村落裏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在一個石溝裏找到了父親。他的衣服被石頭割的殘破不堪，有的地方血流不止。母親抬頭看，強忍著淚水不讓其落下。奶奶早已掙脫母親的手，走到父親旁邊，靜靜地蹲下，將父親背上，顫顫地又站起來。“媽，讓我來吧……”母親壓抑著自己的哭腔，故作堅強地硬將父親攬到自己的背上。 去往醫院的十幾裏路上，母親和奶奶一言不發。雨下個沒完，仿佛也在為著一家人的遭遇而流淚，散落在母親和奶奶身上。 …… 急救燈按了下來，房門被推開，醫生摘下了口罩，用一種喑啞的聲音，低沉的道，“身上的傷倒不嚴重，隻是擦傷，但是……”。 母親站了起來，眼中似乎流轉著光，又轉而消逝，“但是什麽……”母親的聲音壓地很低。 “胃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