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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絕命鴛鴦

  一位年輕的準媽媽扶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勾著她丈夫的手腕,走在灑滿三角梅的鐵道上,夕陽如火,灑下萬道金光,把二人的影子拖長,拖成了一幅亙古的油畫。


  那天是2018年農曆的7月初7,陳山山從市裏特意來到了沈陽值班的地方,帶著他們五個月的寶寶,準備陪沈陽過一個七夕,陳山山說生活雖苦,但也要學會浪漫,的確夠苦的,對於沈陽這個鐵路巡警來說,回家的時間,掰著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一般是巡警有警車,但鐵路巡警卻是用腳步去丈量鐵軌的長度,每天風雨無阻。


  而沈陽招待自己懷孕妻子最好的方式,就是帶著妻子陪自己壓鐵軌。


  表麵看起來工作浪漫兩不誤,但是說實話,在這個執勤點,唯一的娛樂方式也就是壓壓鐵軌了,總不能帶著大老遠跑來陪你的媳婦兒刷抖音打王者看綜藝節目吧?


  有人!


  剛過一個隧道,二人來到一座橋梁上時,他們看見迎麵低頭走來一個人。


  那人身形矮胖,腳型呈外八字,手揣在褲兜裏,低頭走路的時候,眼睛不時左右瞄著,好像在警惕著什麽東西。


  按照職業習慣,作為鐵警的沈陽得上去對他進行詢問,因為快車鐵道上一般不允許上人。


  “嗨,這位大哥……”


  話剛開口,沈陽整個人被猛推了一把,差點從橋上被推下去。


  “砰。”


  槍響了,陳山山捂著小腹,一臉痛苦的看著沈陽。


  那個路人手裏握著一把槍,槍口冒著青煙,他在夕陽下尋找掉落在碎石裏麵的子彈殼,眼裏射出兩股寒芒,對準沈陽腦袋又扣動了兩下扳機,但是那把槍卻在關鍵時候卡殼了。


  沈陽飛身起來,一腳踹了過去,那人悶哼一聲,一邊踉蹌往後退一邊退著卡在手槍裏的子彈。


  此人沉重冷靜,麵如鷹隼,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徒,沈陽扶起陳山山,看著陳山山小腹部潺潺流出的鮮血,失聲道:“媳婦兒,你挺住啊,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彎腰就要抱她,她卻一把推開了沈陽:“快跑啊老公,那人有槍,我們兩個人必須活下一個。”


  經陳山山這一提醒,沈陽回頭看向那路人,對方的手槍好像已經修好了,隻見那人插好彈.夾後重新上膛,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陰陽怪氣的話:“人的命天注定,死去吧!!!”


  砰,沈陽臉上濺起一片血花。


  又是陳山山,她再次為沈陽擋了一槍,這槍的子彈從她後腦勺射入,擊穿頭蓋骨,從眉心處飛出,擦破了沈陽的頭皮,鮮血濺得沈陽滿臉都是!


  陳山山睜著一雙大眼,死不瞑目。


  她趁歹徒向沈陽開槍的時候以極快的速度飛奔了過去,替自己丈夫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槍,摟著死在懷裏的陳山山,沈陽肝腸寸斷:“狗日的,還我老婆。”


  沈陽向那凶手撲了過去,凶手嘴角掛著一抹冷笑,冷血無情,槍聲再次響起,一顆子彈被火舌噴射而出,向沈陽腰部飛了過來,這次可能是凶手打歪了,子彈擊中鐵軌,彈起了一個拋物線,消失不見了。


  歹徒還想抬手補槍時,隧道後麵響起了火車的汽笛聲,鐵軌哢嚓哢嚓震動起來,感覺得出這是一列快車正飛馳而來,歹徒楞了幾秒,就在這幾秒,沈陽迅速冷靜下來,抱起陳山山的屍體,從橋上飛身而下,就如一炮彈,砸進了腳下河流中……


  “沒有了你,我留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用?”


  太平間裏,響起了那男人嘶聲裂肺的哭叫聲,沈陽像一個失魂落魄的鬼魂,兩眼無神,盯著停屍床上那張蒼白僵硬的臉,感覺整個世界都把他拋棄了。


  “沈陽同誌,據了解這殺害你妻子的歹徒,可能是最近縱橫數省臭名昭著的殺人狂魔,肖克天!”


  我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對沈陽說。


  沈陽咬牙切齒:“你們知道他現在在什麽地方嗎?”


  我楞了一下:“你不會告訴我,你想參加這起案件的偵破吧?”


  “不管這個殺害我妻子的人是誰,我都要將他繩之以法,我要替我妻子報仇。”


  可以理解,此時沈陽腦海裏隻剩複仇二字,現在自己妻子躺在停屍床上,那雙圓睜的眼睛還沒有合下來,也永遠合不下來了,從眼睛裏看出的震驚與不甘,讓人心碎滴血,她即將成為一位幸福的母親,凶手憑什麽要剝奪她這個資格?

  沈陽說要親手抓到這個混蛋,親自質問他,然後親手送他去見上帝。


  肖克天,祖籍山城,但卻是山城人的恥辱。


  這人自十年前在山城某銀行搶劫殺害一名銀行工作人員後,便開始了他的潛逃之路;肖克天在潛逃過程中,分別在湘,贛,川,滇沿途燒殺劫掠,犯下累累罪案,身負十餘條命案,如果這天傍晚殺害陳山山的人就是他,那將在肖克天的罪惡記錄上又添一筆。


  盯著沈陽充血的雙眼,我顫聲說:“沈陽同誌,我求你冷靜一下,你也是一位警察,雖然我知道你家屬被害,你心裏難以承受,但是衝動不能幫助你,更不能幫助我們破案,你要冷靜配合我們,早點抓到凶手,早點還你家屬一個公道。”


  “對付這種人渣,不需要法律審判,隻需要人道毀滅就行了。”


  此時的沈陽就像一頭狂的狼,近乎失去理智,我問他:“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要為陳山山報仇,這是我唯一能選擇的路。”


  我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他心中那股怒火卻無法壓下去,拔出自己的佩槍遞到他麵前:“好,我同意你跟我們一起調查案件,這是我的佩槍,現在歸你使用。”


  盯著那一支黑亮的手槍,沈陽的雙眼在顫抖,或許陳山山臨死時,那奪命的槍聲依舊縈繞在耳畔,揮之不去,成為了他心裏的一片陰影。


  看著他無動於衷,我眉毛一顫:“沈陽,我知道你轉業之前是部隊裏的神槍手,槍法出神入化難逢敵手,槍是你最忠誠的戰友,但是今天,為什麽會對這個戰友,產生排斥之感?”


  “就是這忠誠的戰友,結束了我心愛女人的生命。”


  我歎了一口氣,把槍推到沈陽麵前:“槍隻是一種工具,在匪徒手裏能做惡,在我們手裏卻能捍衛正義,死亡雖然就在我們左右如影隨形,但是如果你懼怕或者退縮了,更多的人卻會因此而死去,拿著槍吧,社會的公義需要我們去捍衛!”


  沈陽斷然拒絕。


  涕淚皆下的衝我咆哮著:“死的人不是你家人,你當然不懂……”


  望著失去理智的沈陽,我的心像刀割一樣痛,曾幾何時,我也像他一樣絕望和迷茫啊?

  我冷笑一聲:“我也死過愛人,我也親眼看見自己的戰友在自己眼前犧牲,但是我站了起來,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就此倒下,我就是在向凶手投降,我們頭頂的警徽不允許……”


  沈陽咆哮著衝出了太平間,望著灰茫茫的天空,我和穀霖都沉默不語,沒想到來到沙家壩就遇到這麽一起揪心的案子,一屍兩命啊,一個家庭又為此破裂了。


  空氣像死了一般沉寂。


  “據本台消息,今天上午十一時許,位於沙家壩農村展銀行門口,生了一起持槍搶劫案,本案共造成二人死亡一人受傷,以下是本台記者王兵回來的現場報道……”


  電視裏播放著的一則新聞,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我定神看向電視,隻見沙家壩某銀行門口,聚集了大波的圍觀群眾,銀行麵前的停車場的一片血泊裏,躺著一男一女,男的還在垂死掙紮,女的麵孔朝下趴在血泊中,看起來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鏡頭轉向銀行門口的梯子上,一個手拿防爆叉的保安斜躺在梯子上,脖子處的傷口正往外噴血,帽子滾在一邊,看起來也救不過來了,現場警笛聲大作,警車和急救車呼嘯而來,亂作一團。


  “這是警方提供的監控畫麵,從錄像裏可以看見,凶手是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頭戴鴨舌帽,作案冷靜快捷,從開第一槍到逃離人們視線,用時不到一分鍾……”


  電視鏡頭一轉,那是天眼的監控畫麵,從畫麵裏,我看到凶手輪廓時,全身神經繃了起來,這時我電話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但聲音卻有些熟悉:“白警官,我配合你們的任務!”


  我讓沈陽克製著自己,不要在這種時候讓自己的情緒失控,即使殺妻仇人就在眼前!


  銀行劫殺案中嫌疑犯,身形輪廓讓沈陽刻骨銘心。


  據沈陽說,這個劫匪就是在鐵路上與他狹路相逢,並殺害他妻子陳山山的那個惡魔。


  所以,看完天眼監控畫麵後他第一時間決定配合我們工作,來參與巡邏任務,因為我們巡邏的區域就是沙家壩。


  這是一個城鄉結合部,高樓林立中,穿插著各種民房矮樓,道路四通八達,麵朝湄公河背靠九陰山,非常適合嫌疑人躲避和逃跑。


  地形如此複雜,對於巡邏民警來說,這難度還真不一般,何況在此非常時期,跨省重犯殺回,而且在沙家壩轄區作案,可見這案犯是何等猖狂,根本不把警方放在眼裏。


  穀霖拿出了一份資料,對我說:“這是我們掌握的肖克天所有資料,根據各省警方的匯總,這份資料已經足夠詳細了,你再拿去分析分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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