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黃河在咆哮 0052 傳宗接代
葉正文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時分，天都開始略微擦黑了。
不過最黑的還是葉景鑠的臉。
會客廳，葉景鑠坐在椅子上，看著進門的葉正文，沒好氣的問道：“我以為你不敢回家了呢！”
“哪可能？”
葉正文苦笑道：“您老人家打電話叫我回來，借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不回來啊！”
“你少來吧！你還需要借膽子？你自己就已經膽大包天了！”
葉景鑠痛心疾首的說道：“我以前怎麽跟你說的？嗯？我是不是要你和日本人拉開距離，最好跟日本人斷了來往？你呢？你現在不但跟越來越多的日本人成了朋友，還做了他們那個什麽特別醫學顧問委員會的顧問和副會長！”
“葉正文，你說你得有多大的膽子，才敢把這頂帽子扣在自己頭上？你知不知道，這頂帽子另外一個稱呼叫漢奸？漢奸！”
他氣得呼哧呼哧的，說道：“我們葉家不標榜幾代忠良，但至少我們葉家從古到今都是中國人！都不是走狗！先人的臉到你這裏都要丟盡了！”
“爸，我知道您生氣，您上火，不過……”
葉正文苦笑道：“不過你是不是先聽我給你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就是啊，老爺，你先聽聽正文怎麽說嘛。”
三姨娘勸道：“正文不是心裏沒數的人，他要當漢奸，還用等到現在？早跟日本人吃到一個碗裏去了。你說是不是？你先聽聽，聽聽他到底怎麽說，等他說完了你要還生氣，那再說。”
“大不了你打他一頓就是了。”
二姨娘也勸：“老爺呀，正文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還出國留過洋，不可能不懂事……”
“你不提這個茬我還不生氣！”
葉景鑠拍著桌子說道：“他去日本留洋，跟日本人有來往我理解，可是再有來往，也不能去當漢奸！真說起來，他出國留洋還不如不回來呢！不回來他最多就是留洋日本的學生，回來倒成漢奸了！”
“正文，別惹你爸生氣了。”
大姨娘給葉正文使著眼色，說道：“你先給你爸保證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漢奸？”
“爸，我真不是漢奸！”
葉正文特別無奈，舉起一隻手發誓說：“兒子以自己這條命給你發誓，我要真當了漢奸，那就叫我不得好死！”
“呸呸呸！”
三姨娘趕緊上前拉他一把，嗬斥道：“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麽呢？怎麽就不得好死了？你是咱們葉家的獨苗，怎麽著也要好好活著！”
“發誓頂個屁用？發誓能管用，就沒那麽多賣國賊了！”
葉景鑠哼了一聲，臉色卻是稍稍緩和。
他端起茶杯，喝了大大的一口茶，再看看葉正文，才又問道：“把事情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怎麽回事？這個什麽顧問副會長到底是幹嘛的？說不清楚的話，罰你到祖宗牌位麵前跪著，給我反省個三天三夜，想清楚了再回來！”
“爸，您消消氣，先聽我說……”
葉正文把他跟內山結城的矛盾和糾紛全都說了出來，一路說到千葉英助夜訪，給他送了聘書。
“整個事情就是這樣，其實我自己到現在也不知道我這個顧問啊副會長啊究竟是幹嘛使的。”
他說：“爸，您兒子不糊塗。您就想想好了，我拿針把內山結城紮偏癱的時候，可沒想著要做這個顧問和副會長，我那時候是想著怎麽著也不能掉了咱們中國人的麵子，小鬼子蠻橫無理，我得給他點教訓。”
“我就說嘛，正文這麽懂事，怎麽可能當漢奸？”
二姨娘勸葉景鑠道：“孩子這都準備跟小鬼子死耗了，是日本人自己恬不知恥，主動把聘書送去的。”
“大姨娘支持你！”
大姨娘說道：“日本人憑啥欺負咱，還不就是看咱骨頭軟，好欺負嗎？遇上內山結城那種不要臉的小鬼子，就得硬氣點！下次給他照著死了紮！”
“老爺，自己的種兒你還不了解，正文打根上也不是當漢奸那種人啊！”
三姨娘說道：“您瞧瞧，是您自己個兒想多了吧？把話說開了也就沒事了。”
“什麽沒事了？”
葉景鑠怒氣難銷，指著葉正文說道：“你這什麽狗脾氣？一言不合，就要把人紮成偏癱？好歹還有個千葉英助護著你，沒他你這會兒已經在特務隊大牢裏了你知道嗎？你是葉家獨苗，這種要命的事不能告訴我，我去幹？”
葉正文聽他這麽說，忍不住咧嘴笑了，說道：“爸，我告訴你沒用啊！你不會紮針。”
“我……”
葉景鑠一開始在報紙上看見葉正文當了小鬼子特別醫學顧問委員會的顧問和副會長，氣得都快吐血了，覺得臉麵掛不住，但現在生氣卻是因為葉正文隻身涉險，收拾內山結城，還差點把小命搭上。
這是護犢子。
雖然都是生氣，但性質完全不同。
“我不會紮，你不會教嗎？”
葉景鑠狠狠瞪了葉正文一眼，說道：“小兔崽子，你不知道你得活著給咱們葉家傳宗接代嗎？你爸我老了，死了也就死了，你得活著！”
“老爺，說到傳宗接代，這事你得把正文盯緊了。我給他介紹好幾個大家閨秀，他都躲著不見呢！”
三姨娘告狀說：“正好，我這兩天又約了一個，到時候約好了，你可得替我押著正文去見見！”
“必須去見！”
葉景鑠惡狠狠的指著葉正文的鼻子喝道：“敢不去見，我打斷你的腿！”
這話說到最後，他又笑了：“好歹先給老子生個大胖孫子再說！”
……
……
挨了一頓罵，再離家，天是真黑了。
葉正文垂頭喪氣的離開家門，砸吧砸吧嘴，悄悄嘀咕道：“虧了，白挨一頓罵，還沒混上頓飯吃……”
他倒是想留家裏吃飯來著，但是想想三姨娘指定堵他耳朵根上給他介紹對象，還是趕緊溜了的好。
出門下台階，攔了一輛路過的黃包車回醫館。
起先，葉正文還在琢磨這趟回家的事，慢慢的他就發現現下坐的這輛黃包車貌似也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