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黃河在咆哮 0047 漢奸的待遇
葉正文出任日軍特別醫學顧問委員會的顧問兼副會長的聘書，是千葉英助深夜送達的，按照道理講，這件事應該不會有太多人知道才對。
但千葉英助用在報紙上刊登的一則顧問委員會名單公示，把這個事情正式宣布了出去。
一時之間，滿城都知道，葉正文當漢奸了。
當葉正文這天上午離開醫院，乘坐黃包車回到醫館的時候，並不意外的發現，醫館門口的地麵上多了不少垃圾，其中不少是爛菜葉子、臭雞蛋之類的東西。
九月初的天氣，氣溫還是挺高的，這些看樣像是過往百姓無意中遺失的東西，還是給醫館留下了非常不美好的味道。
“少爺，你快進去吧！”
拿著掃帚和簸箕出門準備打掃的二流子看見他，趕緊招呼道：“您目標太大，小心被人看見！”
“去！”
葉正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過，當他注意到曹家巷北頭有個老大媽正挎著一籃子雞蛋過來的時候，還是趕緊回了醫館。
這要是被老大媽砸一身雞蛋，可就麻煩了。
“漢奸你好！漢奸回來了！”
邱蔚然忍著笑，跟他打招呼道：“出去一趟再回來，有什麽感想？”
“暴殄天物！”
葉正文指指門外地麵上的那些東西，說道：“這都是可以當飯吃的東西，大家夥怎麽能這麽不愛惜呢？丟了多可惜！”
正說著話，門外有輛拉大糞的車經過，貌似一個不留神，大糞桶在車上一搖晃，灑了一大堆的汙物出來，恰好灑在醫館門口。
葉正文就傻眼了，心說好在老子沒說讓二流子把東西撿回來當飯吃。
“臥槽！你看著點拉車啊！”
差點被潑一身的二流子不幹了，朝拉大糞的嚷嚷道：“這要潑我一身，你賠我衣裳嗎？”
“賠啥賠？”
拉大糞的回頭看看他，沒好氣的說道：“衣裳髒了，你就跟你主子要新的啊！你主子跟了日本人，有錢！”
二流子氣得七竅生煙，擼著袖子說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試試就試試，怕你啊？”
拉大糞的還來勁了，停下車就想跟二流子動手的架勢。
哨聲於此時響起，李永福吵吵嚷嚷的跑過來，大喊道：“幹嘛呢！幹嘛呢！這是要鬧事嗎？”
拉大糞的指著二流子說道：“他要跟我打架！我又不是軟蛋，肯定不能讓他！”
“你快拉倒吧，我還用你讓？”
二流子嗤之以鼻的說道：“我一個弄死你三個信不信？”
“不信！你還能咋滴？”
拉大糞的冷笑道：“你能！你厲害！你主子不就是跟了日本人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圍觀人群哄笑起來，明顯都是在看二流子的笑話。
“夠了！”
王二虎斥責那個拉大糞的說道：“破壞城區衛生是要坐牢的你知道嗎？你個拉大糞的一路走一路灑還有理了？來，給人家打掃幹淨沒事，打掃不幹淨我把你抓回去關起來信不信？”
“官爺，我冤枉啊！”
拉大糞的傻眼了，說道：“路不平，大糞才灑出來的，不關我事啊！”
“路不平啊，那你去告修路的人好了，我們不管！”
李永福指指地上的髒東西，說道：“我就管你拉的大糞在這兒灑了。說句痛快話，你要掃，我就看著你掃，你要不掃，我就帶你回去掃牢房！”
拉大糞的沒轍，隻好罵罵咧咧的開始幹活。
“李大哥，我去跑個廁所先！”
王二虎給李永福說了一聲一頭鑽進了醫館，看看正在會客區沙發上生悶氣的葉正文，就忍不住笑了，上前招呼道：“葉副會長上午好啊！”
“邊去！”
葉正文都不愛搭理他，說道：“你跑廁所的跑我這裏幹什麽？我這裏是廁所啊！”
“噗……”
王二虎笑噴了，說道：“我喝你的茶上你的廁所，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知道葉正文窩火，自己去廁所轉一圈回來，才到葉正文身邊小聲說了一句：“幹什麽工作都免不了受委屈，隻要守住本心，其餘的事都是小事，您說呢？”
葉正文抬眼看看他，沒說話。
他心裏卻是明白，王二虎這是暗示他，共黨那邊知道他出任這個副會長也是情非得已。
仿佛是有塊壓在心口上的大石頭被搬走了，葉正文的心裏倒是鬆快了不少。
醫館上午本來病人就不多，但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些的，可今天鬧騰的一個病人沒來，倒也清淨。
葉正文心情不爽，就打發二流子去買朝天鍋了。
結果沒多大一會兒，二流子空著手回來了。
“咦？”
葉正文大感意外，問道：“飯呢？”
“沒買著。”
二流子一臉委屈，說道：“淑靜嫂子那邊正忙著呢，我到那邊一站，所有吃飯的都拿眼看我，跟看怪物一樣。淑靜嫂子幹脆明說了，說今天做的朝天鍋照顧過去吃飯的顧客都不夠，不讓買了帶走。我心想我也不能自己個在那兒吃了就回來呀！”
“完蛋了！”
翟梓悅苦笑道：“葉大夫，您當這個副會長的事，看來老百姓們還真是意見很大呀！咱以後不會連飯都吃不上了吧？”
“老百姓不是意見很大，是專門撿著軟柿子捏。”
邱蔚然輕哼一聲，說道：“整個鳶都城當漢奸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哪個老百姓跑人家門上搗蛋去，還不就是看著咱家葉少爺好脾氣？”
葉正文苦笑道：“咱能不提漢奸這個詞？說的多了，我都快覺得我真是個漢奸了。”
正說著話，醫館後門被敲響了。
二流子過去看了看，很快笑逐顏開的帶了一堆朝天鍋回來。
葉正文大感意外，問道：“哪來的？”
“淑靜嫂子打發我幹兒子送來的。”
二流子感慨萬千的說道：“還是淑靜嫂子疼我。”
淑靜嫂子的兒子，現在認了二流子當幹爹。
葉正文翻翻白眼，說道：“你啥時候把幹爹的‘幹’字去了？”
“少爺，您又擠兌我……”
二流子臉紅了，惹得邱蔚然和翟梓悅相視而笑。
下午吃完飯沒多一會兒，一個電話打到了醫館裏。
葉正文接起電話，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話筒那邊咆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