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馬在叫 0113 來不來
有礙於葉正文和日本人的關係，醫館正常登門的病人真心不多，而那些別有用心的官太太闊太太們，沒有起得早的，所以醫館的早上一向比較安靜。
猛不丁的來了一個陌生麵孔進門，大家都挺不適應的，正在擦桌子的二流子費好大勁才回過神來，上前招呼道：“先生，您是看中醫，還是看西醫？”
“我什麽都不看，我就是……”
對方是個年輕的小夥，他一雙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說道：“我就是來隨便坐坐。”
哪有來醫館隨便坐坐的？
他略微奇怪的口音卻是提醒了葉正文，上前一步，小聲問道：“你是深田隊長派來的吧？”
對方一愣神，尷尬的笑笑，說道：“您看出來了？”
“我是聽出來了。”
葉正文苦笑一聲，說道：“太君，您到了我這裏，可不能隨便坐坐，不然的話，傻子也能看出來您是在等人。”
“這個我知道……我隻是不太了解，來您這裏應該怎麽做，才會看上去比較自然一點。”
特務撓撓頭，問道：“葉大夫，您有什麽好建議？”
“來我這裏要想看著自然點，要麽像看病的，要麽像幹活的。”
葉正文咧嘴笑了，說道：“時間還早，要不你先幹點活？”
幾分鍾之後，這個特務已經挽起袖子接手了二流子的抹布，開始給醫館一樓打掃衛生了。
雖然看著他幹活的盡頭也不像是經常幹活的樣，速度也挺慢，不過，總強過像他自己說的一樣，在醫館隨便坐坐看著自然一些。
不多時，當第二個特務上門的時候，葉正文給他找了個新工作，打掃樓梯間背後的犄角旮旯。
第三個特務進門看看，主動要求承擔了擦玻璃的工作。
到第四個特務來的時候，葉正文實在沒什麽具體工作了，就讓他先到檢查室休息休息，一會兒再考慮給他怎麽偽裝一下——二樓衛生倒是還沒人負責，但他總不好讓特務上樓去打掃衛生吧。
二流子看著三個特務打掃衛生，幹的全都是他的活，高興的嘴都咧到腮幫子上了。
“都忙著吧，趁沒事，我去於掌櫃那邊遛遛。”
邱蔚然不動聲色的穿著白大褂準備出門。
葉正文有些意外，隨口問了一句：“行不行？”
“這有什麽不行的？”
邱蔚然回頭朝他一笑，說道：“我又不做什麽劇烈運動，就去街坊鄰居店裏遛遛。”
葉正文不太相信她這個話。
……
……
海貨店後院，於掌櫃聽邱蔚然粗略一說齊四五的事，後背上出了一層冷汗。
“邱副站長，這個齊四五可不是等閑角色。”
他說：“齊四五是盧經理的手下，但這個家夥是個連盧經理都拿他沒轍的主。盧經理雖說認錢不認人，可好在嘴上能把住，有些時候還真不是什麽消息都往外賣。齊四五不行，隻要給錢，什麽都能出手。”
“我聽說過，好像齊四五的確是出賣過好幾回自己人，隻是盧經理沒有拿住他證據，也拿他沒辦法。”
於掌櫃皺著眉頭說道：“照這麽看的話，順泰被盯上，應該就是因為這個齊四五。”
“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比較擔心，一旦齊四五落在日本人手裏，為了保命可能什麽都往外說，保不齊連盧經理都會供出來。”
邱蔚然說道：“所以，我已經跟葉少爺說好了，他會想辦法要了齊四五的命。”
“葉少爺……能行嗎？”
於掌櫃心裏有點沒底，問道：“把他牽扯進這個事，會不會不太合適？”
“沒什麽不合適的。”
邱蔚然聳聳眉梢，說道：“隻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問題不大。”
於掌櫃慎重的點點頭，說道：“您既然安排了，我就聽您的。”
“我需要你做另外一件事。”
邱蔚然說道：“把我的狙擊槍準備好，我可能會有用。”
頓了頓，她又解釋道：“葉少爺說的辦法，我沒見識過，所以我心裏多少有點沒底。萬一不行，還得我動手。”
這是後招，是一步棋不行，提前準備下的另外一步棋。
“您身體能行？”
於掌櫃喜歡和邱蔚然共事的原因就在於，邱蔚然總會做多重準備，確保需要做的事情萬無一失；他同意邱蔚然這個安排，但是對邱蔚然的身體狀況有所顧慮：“要不然我來吧。”
“不，你準備好狙擊槍就行。”
邱蔚然說道：“不客氣的講，我的槍法比你好一些，應該可以一擊即中，成功率比較高。”
於掌櫃訕訕笑道：“那，好吧！”
……
……
深田一郎對今天的抓捕行動勢在必得，除了先後派了四個特務進了醫館之外，更是在環繞醫館的各個方位，全都埋伏了人手。
他親自坐鎮指揮，當然清楚偽裝的重要性，所以他手下的特務除了全都換了平民服裝之外，還都被安排到了類似茶樓、商店之類的場所，而不是傻不愣登的守在醫館門口。
至於他自己，他留在了曹家巷路口斜對過西南角上的一家茶樓裏，坐在二樓臨街的窗口邊上，盯著醫館方麵的一舉一動。
但凡有人進出醫館，從他的角度望過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相信，隻要齊四五不是變成一隻螞蟻貼牆根爬進醫館，想要躲過他的眼睛，幾乎是不可能的。
至於葉正文那邊，這一天也是一直忐忑不安的。
他希望齊四五能夠早點來，然後他早點出手，給齊四五身上留點致命的暗傷，最終讓齊四五死在深田一郎的手裏，最後的最後，是關於齊四五這件事徹底劃上句號。
一個懸而未決的事情，隻有塵埃落定的時候，才是真正讓人放心的時候呀！
日影漸漸西斜，一天的時間也漸漸被消耗殆盡，但齊四五的身影始終都不曾出現，讓葉正文的心裏反倒有點莫名其妙的落寞。
那四個在醫館的特務也等疲了，有一個忍不住悄悄問葉正文：“葉大夫，那個齊四五到底還來不來？你們真的說好了，他今天要來？”
“你問我，我還真不好給你回答。”
葉正文苦笑著，就聽到醫館的電話突然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