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馬在叫 0099 我可以清楚嗎
“您說得對,這孩子應該是受了什麽刺激。不過他瘋了之後,一句整話都沒有,具體到底怎麽回事,現在誰也不清楚。”
郭新葉歎息道:“聽家裏人說,在他瘋之前,村子裏好像是進了一夥日本特務,拐彎抹角的打聽我家在哪。等日本特務走了之後,這孩子就瘋了。”
“這就怪了!難不成是特務們打他了,還是怎麽著他了?”
汪俊友和郭新葉一樣,無從猜測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謎底隻怕要等病人恢複健康之後才能揭曉了。
呂德庸那邊開完藥方,就讓病人父親先去櫃上抓藥了。
“呂大夫,隻是抓三服藥嗎?”
病人父親帶藥回來,提出了疑問:“三服藥怕是不能治好我兒子的瘋病吧?”
“先吃三服藥看看。”
呂德庸對他說道:“我不瞞你,我真心的不好判斷這個藥方是不是真的有效。但就目前來看,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配伍。你先吃吃看,如果不行,我再調整——藥方不對症的話,吃多了也是沒用的。”
“原來如此。”
病人父親恍然。
雖說呂德庸的回答沒能讓他看到病人康複的希望,但能拿到藥,實打實的開始治療,對他來說已經是非常滿意了。
他衷心感謝道:“謝謝呂大夫,那我們吃完藥之後再過來。”
正說著話,郭新葉和汪俊友從後堂回來了,汪俊友問了問抓藥的事,又問郭新葉:“縣長,你們今天回老家,還是在城裏找個地方住下?”
“孫叔有門親戚住在嶽王廟街那邊,他們準備這段時間先住在那裏,也好方便帶這孩子回來複診什麽的。”
郭新葉回答道:“我可能找個機會就先出城了,你也知道,我不太很方便。”
“理解。”
汪俊友遺憾的說道:“您好不容易進趟城,我該好好招待一下的。”
“以後有的是機會!”
郭新葉嗬嗬一笑,說道:“等把日本人趕走之後,咱們有的是好日子!”
他和病人一行全都走了之後,汪俊友私底下問呂德庸:“呂大夫,這個瘋病病人的用藥,你給我交個底,大概有幾成把握?”
“八成吧。”
呂德庸自信的說道:“他這個病症其實挺明顯的,不過的確不好治。他清竅失靈,冷熱相戰,單獨驅寒或者瀉火,都比較麻煩,純粹消耗元氣而已。所以我用了個瀉心肝兩經鬱火的方子,又加了幾味輔助元氣的藥。用藥險是險了點,但效果應該不用擔心。”
“那就好!”
汪俊友鬆了一口氣,小聲說道:“這可是郭縣長送過來的病人,治不好的話,咱們回春堂的招牌就算砸了。”
“就因為是郭縣長送過來的病人,我才說得那麽謹慎呀!”
呂德庸咧嘴笑了笑,說道:“老朽雖然迂腐,但也算不上完全不通世故。在縣長麵前把話說太滿,萬一出點差池,那就是打我自己的臉呐!”
汪俊友愣愣神,跟他相視而笑。
……
……
老驢市街商鋪林立,商業氛圍濃鬱,每天任何時候給人的感覺都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
關先生在旗杆過道東口放緩了腳步,開始在老驢市街上找尋那家名叫“順泰”的百貨洋行——胡飛鵬告訴他的,這家順泰百貨洋行在老驢市街的南口附近。
目的地並不難找,關先生很快就在老驢市街正對高堐過道的那棟三角形樓房上找到了順泰的牌子,牌子下麵,是一道窄窄的樓梯間,顯示這家洋行是在這棟樓房的二樓。
不過,目的地雖然找到了,關先生卻沒有直接奔樓上,以警惕之心,他雙手揣著兜,先在順泰百貨洋行的樓梯口自南向北走了一遭,提前先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
然而,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謹慎小心是正確的。
隻是在樓下走了這一遭,他即刻發現,在樓梯口左右兩側,至少有四五個人的行跡看上去比較可疑。
比如在一個布告欄前站定的上班族,布告欄上最新張貼上去的內容已經被撕掉了,剩下的東西紙張都黃了,而且大都殘缺不全,他有什麽好看的?
比如兩個貌似在路邊閑聊的年輕人,笑容比較多,貌似聊的很熱烈,但是關先生隻隱約聽到一句他們在聊吃了麽喝了麽——都快傍晚了,不應該聊聊去哪吃去哪喝嗎?
這些貌似看著並無太大異常的情況,落在關先生的眼裏,就演變成為一點點的危險信號。
當這種信號積攢起來的時候,他就把這視為一種危險。
根本看不到停頓的腳步繼續向前,關先生若無其事的走到了老驢市街和打水過道的交叉路口上。
左右看看,確認這邊沒什麽可疑的身影,他一頭鑽進了旁邊的電話亭,撥通了胡飛鵬留給他的電話號碼。
“是順泰百貨洋行嗎?”
“是的,請問先生有什麽好照顧?”
電話那頭響起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帶著一股子油膩腔調應了一句。
“我想從您這兒進一批東北黑木耳。”
關先生按照胡飛鵬和順泰這邊約好的切口開了腔,然後說道:“不過我先去了一趟您的貨場,發現您貨場門口的路叫雨水衝垮了,露著四五個石頭茬子,走車不方便呐!”
“是嗎?”
對方貌似有些意外,說道:“貨場那邊地麵垮了嗎?我還真不知道這個事。”
“要不要我先幫您把地麵平平?”關先生問道。
“謝謝您。不過不必了。”
對方嗬嗬笑著說道:“自古道,各掃門前雪,我家貨場的事還是我們自己來解決吧。”
“那行。”
關先生接著問道:“那您看我改天再去貨場,可以嗎?”
“當然可以!咱們隨時聯係。”
對方首先把電話掛了。
關先生並沒有著急著離開電話亭,他躲在外頭歪扭七八的貼了不少啟示公告的電話亭玻璃背後,悄悄的看著剛才那幾個形跡可疑的人,默默猜測著:“盯上順泰的是些什麽人呢?”
……
……
特務隊。電話監聽室。
深田一郎把耳機還給監聽人員,回頭問跟在身邊的特務:“順泰百貨洋行的貨場在哪裏?”
“不清楚。”
特務有些尷尬,說道:“我們隻是根據登記信息,找到了他們的準確辦公地點和電話,但是他們的貨場在哪,暫時還不清楚。”
“既然現在還不清楚,那麽——”
深田一郎扭頭望著他,說道:“一個小時以後,我可以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