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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馬在叫 0004 蟬蛻

  行師禮,是弟子和師父之間的禮數,葉正文說這個話,就是一味藥治不好墨韻,就向他鄭新知磕頭認輸的意思。


  鄭新知冷笑道:“葉大夫,行師禮就算了,您是千葉副司令官的朋友,我還想留著腦袋多吃兩年飯呢!”


  話鋒一轉,他又說:“您呀真有這個心,魯東飯莊擺一桌,邀請鳶都同行見個麵,我看也行!”


  他前半句說得輕巧,後半句卻是要讓葉正文在鳶都醫界低頭認錯的意思。


  “鄭大夫,我們家少爺擺一桌沒問題!”


  二流子看不下去了,針鋒相對的反問道:“要是我家少爺一味藥治好了呢?您也擺一桌?”


  鄭新知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咬牙道:“沒問題!”


  “一言為定!”


  二流子嚷嚷道:“鄭大夫,您這個話我可聽見了,丁老板和墨韻小姐也都聽見了,就麻煩兩位當個見證。”


  丁承四的臉當時就苦了,對二流子是打不得罵不得,回頭再看鄭新知,恨不能把他掐死。


  你說你好好看你的病就是了,真對人家葉大夫有意見,回頭你們倆私底下白扯去呀,跟這兒鬧這麽頂,讓我怎麽辦?

  “狗蛋,哪這麽多話?”


  葉正文瞪了二流子一眼,對鄭新知說道:“鄭大夫,剛才不過戲言,別放心上。這事咱也就說說而已,做不得真。”


  魯東飯莊是鳶都城最好的館子,擺一桌下來,恨不能搭進去小半根小黃魚,他葉家是鳶都城的富商,倒是不怕,但看鄭新知這身打扮,真叫他擺一桌,怕是能疼死他。


  這是好意,偏偏鄭新知冷笑道:“葉大夫,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怎麽,您想賴賬嗎?”


  “呃……依你。”


  葉正文翻翻白眼珠,低頭寫方子;既然人家好心當驢肝肺,咱腆著臉取消賭局成什麽了,真當這些人怕你麽?

  但見他大筆一揮,在紙上寫了一行字:蟬蛻十隻。


  然後,他在方子最後簽了自己的名字,轉手交給二流子,說道:“我看樓下隔壁就是藥鋪,你去一趟,叫掌櫃代煎一副藥送過來。”


  “好!”


  二流子答應一聲,轉身走了。


  丁承四非常尷尬,誇也不是不誇也不是,提起茶壺給葉正文倒了一杯茶,再偷眼看看鄭新知,一臉冷意,好似已經勝券在握一般。


  隻是,葉正文也沒有半點怯意,悠哉悠哉的喝著茶水,一臉水波不驚,明顯也是穩坐釣魚台的態勢。


  不多時,二流子端了一碗藥回來,藥湯淡黃,氣味清淡。


  稍稍放涼之後,葉正文親自把要送到墨韻麵前,溫言說道:“趁熱喝了吧,喝完之後你這個病就好了。”


  鄭新知忍不住冷哼一聲,眼神之中多出絲絲戲謔的味道。


  葉正文啊葉正文,你當自己是前代醫聖還是醫仙呢?


  墨韻接過藥碗,先試了試溫度,接著就把藥湯喝了下去。中藥一般味苦,但這碗藥入口,近乎無味,喉嚨處卻是陣陣清爽。


  這邊剛剛放下藥碗,她即刻感覺胸腔內一陣清清涼涼的,沒了此前火燒火燎的感覺。


  卻聽一陣咕咕嚕嚕的聲響在她胃裏首先響起,然後下行,最終到了腸道。


  在這一刻,鄭新知的臉色驟然變了,疾疾跨前兩步,湊近了墨韻仔細再聽,臉色漸漸變得煞白起來。


  畢竟,他並非庸醫,手裏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墨韻胃裏一響他就知道,這是胃氣開始下行的跡象。


  墨韻的病,本就是胃氣升騰,蒸灼肺部所致,胃氣下行,也就意味著病已經好了大半。


  “土多金埋……”


  鄭新知重新回味著葉正文剛才說過的話,忽然間就覺得,這四個字還真是極其精辟,十分形象。


  中醫五行之中,胃屬土,肺是金,墨韻的病就好比一粒金子,被埋藏在了沙土之中,金子再美好,不見天日,一樣無法發光,恰好正是“土多金埋”的症狀。


  葉正文正是看準了這個病症,取張仲景《傷寒論》之中的“觀其脈症,知犯何逆,隨證治之”的說法,認定土多金埋之症想要治愈,必須要破土生金。


  蟬,居於地底,成蟲之後破土而出。而在破土之時,蟬是帶殼的,殼蛻而鳴,蟬蛻自有土破金出之象,且蟬蛻本身就有開音宣肺的效果,恰好切中墨韻的病症。


  這種治療方法,不是傳統經方之中所有,所以鄭新知會感覺匪夷所思,難以置信,但葉正文前生前世乃是中西醫雙料博士生導師,中醫上的造詣早已經超脫窠臼,隱隱有自成一家之象,自然不會完全拘泥於古人療法。


  墨韻服了藥,感覺嗓子舒服多了,忍不住小聲咳嗽了兩聲,清清嗓子。


  她原本因為葉正文和千葉英助交好,有點瞧不上他,是鄭新知的方子需要三天時間,萬般無奈之下,才默認了試用一下葉正文的藥方,沒成想葉正文這一味藥服下去之後的感覺如此舒暢,倒讓她對葉正文心生佩服。


  刨除跟日本人的關係不提,單說醫術一條,葉正文當不愧是神醫。


  葉正文聽她咳嗽,就說:“墨韻小姐,你試著開口說說話吧!不用緊張,慢慢來……”


  鄭新知和丁承四不覺駭然,墨韻這才把藥喝下去,就能試著出聲說話了?開什麽玩笑?

  誰料,墨韻猶豫了一下,再次清了清嗓子,試著開了口:“葉大夫,我……我能行?”


  這個聲音很低,而且還有點沙啞的味道,但不管怎麽說,她的確是開了口,靜悄悄的房間裏,所有人都聽清了她的話。


  鄭新知蹭的一下跳了起來,滿眼駭然。


  “墨韻小姐,你能說話了?”


  丁承四狂喜,抓著她的肩膀說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能開口說話了,那你很快就該能開口唱歌了呀!”


  “是啊,我自己覺得我再潤潤嗓子,休息休息,就能唱歌了!”


  墨韻激動的雙眼泛紅,望著葉正文感激的說道:“葉大夫,謝謝您,謝謝您治好了我的病!”


  這次再開口,失了膽怯,多了激動,讓人聽著流暢了很多,也自然了很多。


  要說幾分鍾之前的她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誰也不會相信。


  葉正文功成身就,當即告辭,丁承四直接付了十塊大洋的診金不說,還和墨韻一起熱情邀請葉正文去快活林舞廳消遣消遣。


  花花轎子眾人抬,葉正文欣然應下,帶著二流子下樓離開。


  自始至終,都沒再多看鄭新知一眼。


  倆人沿郭宅街西行路上,二流子想起這個事來,說道:“少爺,今天便宜了姓鄭的,咱該叫他去魯東飯莊定席麵去!”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咱還少了這頓好吃的?”


  葉正文眼角餘光注意到路邊有家茶館的窗口處,有個人咳嗽一聲朝他點頭,隨即拉著二流子進了茶館。


  “少爺,咱不是剛喝過茶,您這……”


  被葉正文帶著奔一張桌位,二流子正絮叨著,看見已經在桌邊坐著的那位,不覺微感錯愕:“喲,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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