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145 爆炸!玉碎!玉碎!玉碎!
“怎麽?”
藍西璋知道連文山是非常穩重的人,很少為了某件事大驚小怪;他見連文山臉色都變了,忍不住問道:“有什麽不對嗎?”
“藥箱不對!”
連文山重新把藥箱放回炕頭上,放回到燈光下,再次仔細看了看,但見藥箱上封口的膠帶像是經過了二次加工——原裝膠帶的封口貌似被割開過,然後又在上麵加了一層新膠帶。
最關鍵的是,原裝封口膠帶是純透明的,而新膠帶卻是淺黃色的。
他以為他搬起來的這個藥箱是個例,但他端著煤油燈,飛快的看了看另外幾個同誌手裏抱著的藥箱,無一例外,全都有膠帶二次加工的痕跡。
藍西璋拔出匕首,拆開了任意一個藥箱的封口,開箱一看,赫然發現裏麵裝著的是一些破舊的棉絮和麥秸稈,還夾雜著一些碎磚頭壓分量!
藥箱裏麵,沒有藥!
同誌們的臉色全都變了,沒等著藍西璋下命令,也都把手裏的藥箱拆開了。
所有藥箱內部無一例外,全都沒有藥,全都是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我們上當了!”
連文山臉色沉重,說道:“看來小鬼子早早就知道了我們的目標,提前就做了應對,把所有抗菌藥全都調了包!”
這是唯一的解釋,否則小鬼子得要多閑,才會把原本應該裝著抗菌藥的藥箱全部換成這些東西?
“怎麽會呢?”
連文山皺眉道:“我們這次行動這麽機密,具體行動方案是昨天晚上才徹底定下來的啊!敵人怎麽會知道我們的目標?”
“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藍西璋擺擺手,說道:“日軍司令部的爆炸之所以成功,可能隻是小鬼子們沒有預料到我們有膽針對他們的核心下手,我們才僥幸成功。但是既然他們知道我們的目標,就不可能隻是調換藥箱裏的抗菌藥這麽簡單!保不齊我們這裏也暴露了——”
頓了頓,他即刻下令道:“撤!立刻撤!”
他的分析,大家深表認同,全都感覺到有一股冷風在脖子背後吹起。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拔出隨身攜帶的武器,開門準備撤退。
叭!
一聲槍響劃破長空,一粒子彈磕在門口的石頭牆角上,迸起了一點火星。
這裏不是暴露了,這裏有可能已經被包圍了!
……
……
青煙在槍口輕輕升起,握槍的鬆本目光凜然,內心裏卻輕輕鬆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的他,就趴在藍西璋他們所在那個院落的院牆外。
連文山和藍西璋的猜測沒錯,中午時分在胡記當鋪的後院基本確認共黨準備襲擊萬家園街秘密藥材倉庫之後,他就第一時間來到倉庫,把所有抗菌藥進行了轉移,並且用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裝填藥箱,留在倉庫裏掩人耳目。
這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拉住共黨的注意力,讓共黨誤以為得手。
得手之前的共黨到底潛伏在藥材倉庫周邊什麽位置,他不需要去搜去查,他隻需要靜靜的等待,等待共黨誤以為得手的時刻。
因為,共黨一旦“得手”,當然就會把抗菌藥帶走,隻要帶走,就一定會露出行跡。
按照他的第一份方案,等共黨露出行跡之後,他就會和青木一起,指揮著一個中隊的兵力,對參與行動的共黨進行全力圍剿。
隻可惜,他沒有料到共黨在對萬家園街秘密藥材倉庫下手之前,還在城區搞了那麽大的動靜出來,很可能是把司令部給炸了,以至於青木那個蠢貨火急火燎的把兵力全都撤走了!
鬆本倍感慶幸的是,他還有第二套方案!
在共黨誤以為得手,並且把“抗菌藥”全都轉移出倉庫,並且帶走的同時,早有一組特務悄悄的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後夥巷的這個院落。
隨後趕到的鬆本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是帶了足足三十名特務一起趕到的。
三十名特務,雖然遠不如一個中隊的兵力更有力量,但好在下一步也不是在曠野之中的圍剿戰,而是小小院落之中的包圍戰!
一槍逼退了剛剛準備走出堂屋的第一個共黨,鬆本知道,自己今天的全盤算計即將收官!
這個刹那,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自豪感襲上心頭。
青木這個蠢貨,老子本想帶你一起立功,既然你不知好歹,臨陣撤了,那就讓老子把這十幾個共黨腦袋的功勞,獨自送到千葉英助副司令官閣下的辦公桌上吧!
發自內心的得意,讓鬆本挺直腰杆,再次舉起手槍,高聲喊道:“給我打——”
叭!叭!叭!……
有槍聲隨即響起,圍在院落院牆外的特務們紛紛舉槍,朝著堂屋的方向開火。
然而所有特務都不曾注意到,在他們手中爆開的槍聲之間,還夾雜著一個稍遠幾十米的槍聲。
這一個槍聲,被特務們的槍聲所掩蓋,誰也不曾格外注意。
但,這槍聲過處,一顆子彈從鬆本的後腦釘入,在他的眉心爆開。
一手布局,給共黨挖了一個大坑的鬆本,在即將看到成功喜悅的時刻,被人一槍爆頭,生命的光輝在他眼睛之中瞬間消散,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盡數消失。
軟綿綿的屍體,恍如一灘爛泥,從牆頭上滑落,最終跌倒。
槍聲正酣,不曾有人注意這聲特殊的槍響,自然也不會有人留意到鬆本的死亡。
當然,更加不會有人注意到,在後夥巷向西十幾米外,和西北大街交叉路口上,一杆狙擊槍的槍口上青煙繚繞。
瞄準鏡的背後,是蒙了麵的邱蔚然。
彼時躲在一間民宅房頂屋脊背後的她,悄悄轉移槍口,對準了另外的一名特務。
叭——
……
……
城外的槍聲傳不到城內,也傳不到葉正文和千葉英助兩個人的耳朵裏。
小太平街上全羊湯館的門口,喝得路都走不直的兩個人相互攙扶著走出門來,唯一剩下一個清醒的二流子扶著貌似醉的比較厲害的葉正文,哭笑不得。
什麽葉老弟,什麽錢老板在酒精的作用下全都不存在了,興致高昂的千葉英助甚至直接用日語唱起了《櫻花歌》。
不管是對麵菜館裏的兩個狙擊手,還是小太平街西首茶樓裏的六個特務,此時此刻都已經來到了街頭,《櫻花歌》熟悉的曲調和歌詞從千葉英助的口中飛出,固然讓途徑的中國老百姓悄悄側目,卻撩動了這八個日本人的心弦。
一輛吉普車風馳電掣而來,打破了千葉英助的韻律,身上占了不少黑灰的青木火急火燎的跳下車,衝到千葉英助的麵前,沉痛匯報說:“副司令官閣下,出事了!”
千葉英助醉眼迷離的問道:“出事了?出什麽事了?”
“司令部發生爆炸,十幾個帝國勇士玉碎!”
青木顫聲說道:“城北藥材倉庫遇襲,四名帝國勇士玉碎!後夥巷圍剿共黨的行動中,鬆本君和十九名特務玉碎,另外還有七名傷員!”
“納尼?”
千葉英助渾身一震,下意識的向前跨出一步,逼視著青木的研究,喝問道:“你說什麽?”
他這一走,葉正文一個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口中兀自用日語唱道:“快來吧,快來吧,快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