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081 台階
這天早上，千葉英助慣例性的來到醫院三樓“報到”，給葉正文帶來一份壽司，說道：“葉大夫，花子說你特別喜歡吃壽司，今天一定要我給你帶一份，希望你不要嫌棄。”
葉正文正給周老頭號脈呢，一聽這個話，忍不住悄悄翻了一個白眼，老子什麽時候喜歡吃壽司了，不過是守著你老婆的麵，不好不給麵子，象征性的誇了兩句罷了，你倒好，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替我謝謝夫人。”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葉正文淡淡的應一聲，說道：“以後不用這麽麻煩了，這麽好吃的壽司，總是在醫院病房裏吃，挺大煞風景的。”
“不麻煩不麻煩……”
千葉英助聽他這話略有怨氣，心頭微緊，小心問道：“葉大夫，你是不是在這裏時間太久了，感覺憋悶？要不要出去散散心，你要願意去外麵街上轉轉的話，我這就給你安排一輛車。”
葉正文抬頭看看他，問道：“千葉副司令官閣下，我可不敢隨便出去亂轉悠，萬一您再盯上誰誰誰跟我接觸過，當麵不說話，背後就把人抓起來打一頓呢？”
“不會不會……”
千葉英助訕訕笑道：“你看你，怎麽還提這件事，我前幾天已經找到當初毆打淳子的人了，教訓過他們了！我保證，你想去哪就去哪，你願意跟誰說話聊天，我絕對不幹涉，我以我兒子的健康起誓！”
“你少來，哪有當爸爸的拿兒子健康開玩笑的。讓你老婆知道，能跟你在家打架打死！”
葉正文狠狠瞪他一眼，又說：“謝謝你好意，不過我還是不出去了。”
千葉英助一愣：“怎麽呢？我說真的呢。”
“我也說真的。”
葉正文指指周老頭，說道：“萬一我出去那一會兒，周老頭再出點問題怎麽辦？”
“呃……”
千葉英助了解，他這是惦記著周老頭的傷勢，心頭頓時一鬆，看他號完脈了，又問：“周老頭這兩天情況還算穩定吧？沒再出什麽狀況？”
“嗯，目前看挺穩定的，應該不會再有什麽狀況了。”
葉正文說道：“唯一剩下的事情，就是看看他什麽時候能夠醒過來。”
“那就好！”
千葉英助這段時間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稍稍放了下來，說道：“葉大夫，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如果沒有你，周老頭現在可能早就送太平間去了，我也就沒什麽指望了。等忙完這一陣，我一定請你喝酒，咱們倆一醉方休，你看怎麽樣？”
“再說吧。”
葉正文起身去看監測儀器了，留給他一個背影。
千葉英助隻當他還在耍小孩脾氣，咧嘴笑笑，說道：“那就再說，到時候看你安排。葉大夫，你先忙，我先……”
他話沒說完，青木一陣風一樣從外麵走了進來，湊到他耳朵邊上，小聲說了一句什麽。
千葉英助臉色一變，立刻對葉正文說道：“葉大夫，我先告辭了。”
“嗯……”
葉正文頭也沒回，一直到千葉英助和青木急急火火的走掉了，這才回頭看了門口一眼，心裏悄悄犯起了嘀咕：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已經好久沒看見千葉英助這麽著急了呢……
和千葉英助的關係如何繼續，他曾經在閑暇的時候仔細思考過，雖說國仇在前，要他和千葉英助成為真正的朋友，天然注定不太可能，但說一直和千葉英助僵下去，似乎也不是辦法。
不管怎麽說，他的醫館開在鳶都城，在現在這個曆史階段，想要和日本人不打交道，可能性幾乎沒有，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也。
所以，那天千葉夫人過來找他說那些話，他權當是個台階，此後也刻意減少了刺撓千葉英助的次數，裝作是千葉夫人的勸說起了作用的樣子。
其實他是想好了，以後跟千葉英助的關係緩和是一定要緩和的，隻不過，不可能拿他當真正的朋友就是了。
至於對周老頭的救治，在別人看來他是為了幫千葉英助的忙，盡朋友之心，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為的隻是周老頭，隻是這位潛伏在醫院立下功勳的老共黨能夠活下來，然後……
深吸一口氣，葉正文走出裏間，對外麵正在燒水給銀針消毒的淳子說道：“淳子，我剛才忘了給千葉副司令官說了，你有空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派人去一趟醫館，找邱醫生過來一趟，給我送點換洗衣服。”
他抬起袖子聞了聞，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這衣服再不換，就快臭了。”
“好的。”
淳子掩嘴一笑，又說：“葉大夫，其實不用這麽麻煩吧，我去給醫館打個電話就可以了，不用問千葉副司令官應該也沒問題。”
“不！一定提前告訴他，這個電話打不通，事情就不能辦。”
葉正文正說著，眼角餘光瞅見門口多出來一道人影，不免錯愕起來：“你怎麽來了？”
門外，邱蔚然一身便裝，俏生生的站在那裏，臉上掛著一絲絲的微笑。
“我再不來，你不怕把這層樓的太君全都熏跑呀！”
她笑著把手裏帶著的包袱拎起來，說道：“我來給你送換洗衣服。”
一邊說，她的一雙美目已經轉到了身後跟著的雨宮醫生身上。
“不用檢查了，放行！”
雨宮醫生會意，給門口的四個值守的小鬼子說道：“邱醫生帶來的包袱已經在門口檢查過了，千葉副司令官親自下達命令，醫院任何關卡不得隨意阻攔檢查邱醫生的隨身物品。”
“哈依！”
小鬼子們答應一聲，果斷讓路。
“雨宮醫生，謝謝您。”
邱蔚然欠身致謝道：“不敢耽擱您太多時間，您去忙吧。”
“好的，有什麽問題，您隨時可以去一樓辦公室找我。”
雨宮醫生還禮告辭，臨別前還朝葉正文悄悄做了個鬼臉。
葉正文感覺挺奇怪的，等邱蔚然進來，好奇的問道：“邱醫生，你和雨宮醫生混的很熟啊！”
“沒有，我是剛才進大院門的時候被攔下了，恰好遇到千葉副司令官，他知道我是來給你送衣服，就讓人叫了雨宮醫生出來接待，還陪著我接受了檢查。”
邱蔚然竊笑一聲，小聲說道：“雨宮醫生以為我是你的女朋友。”
“啊？”
葉正文哭笑不得：“他這什麽眼神啊？”
“怎麽滴？”
邱蔚然斜他一眼，問道：“難不成我還配不上你？”
“呃……我是說，你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怎麽可能看得上我？”
“這還差不多。”
邱蔚然展顏一笑，在桌上解開了包袱，說道：“我要是你女朋友，也是個不稱職的。今天還是小劉突然想起來說，你在這裏一待就是一星期，連件換洗衣服也沒有，搞不好人都臭了；我這才想起來給你送衣服。”
“謝謝你啊！”
葉正文咧嘴笑了，說道：“既然你來了，我正好有個西醫方麵的事情想請教你一下——”
他扭頭對淳子說道：“淳子，麻煩你，幫我去一下雨宮醫生那裏。我昨天把近期傷者的血液報告讓你送過去存檔的，你再拿回來，給邱醫生看一下。”
“哈依！”
淳子答應一聲，出門去了。
邱蔚然知道他有話對自己說，指指裏間說道：“來吧，換洗衣服都給你送來了，你還害羞不成？走，我伺候你老人家換上吧。”